第三十七章 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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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设置阵法,浪费了不少精神,高郁鸢醒来之时,已经日上三竿。正在耳房里洗脸,绯红就急匆匆的进来:“姑娘,您可以醒来,外面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高郁鸢打着哈欠把帕子递给沧月,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绯红拉着她直往里间去,将她往妆台前推着坐下,才劈哩啪啦的说道:“郑家出事了,今儿一到早上郑家的花匠在院子里挖到一具白骨,吓坏了,没告知郑大师就急忙去报官。”
结果这一报官不要紧,接下来花园里挖到的白骨更是数十具有余,而且除了几位大人之外,几乎都是**。
如此重大案件,自然是受刑部重视,只是郑家人抵死认定此事于郑家无关,没想到这时候衙门跑去几个女人击鼓喊冤,说是郑家的妾室,而那些枯骨,不是郑家被打死的妾室,就是郑家的骨血。
听到此处,高郁鸢大概知道这件轰动整座京城甚至是大唐的案件是如何被扒出来的。郑大师活不下去了,连同郑家的嫡系子孙,只怕也难逃一劫。
果然,晌午才过绯红又带来了消息,郑大师以及郑大爷等人,午时已斩首,除去那些受害的妾室之外,妻室儿女都发配边疆。当然,旁支庶出也没放过,一起随着郑家到了边疆。
高郁鸢先前还觉得旁支有些委屈了,但后面又想,如若他们以后不用为衣食所忧,只怕空闲时间多了,又重蹈郑家覆辙,练什么鉴赏之术。
一个下午,都无旁人进来,高郁鸢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没想到晚上的时候,就被高进请了过去。
他的态度已经不似先前那样热忱了,此刻郑家给的矿山在他手上,有些像是烫手山芋,他生怕被刑部的那些狗鼻子查到,一整天都忐忑不安的打探消息。于是很理所当然的,他将这一切都归于高郁鸢的身上去,毕竟郑家送来的那批玉石,可是大张旗鼓的。
如此,也不能怪他担惊受怕了。现在的所谓世家,可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不过说实话,此刻面对高郁鸢,他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高郁鸢却知晓他担忧什么,“祖父若是在为郑家之事担忧,那大可不必,您只需记好,我没有事,文安府就没事。”
“你什么意思?”这样狂妄的话从她一个黄毛丫头口中说出来,却不像是笑话,无论是她那神情还是语气,都不似开玩笑。
高郁鸢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就敢确定北辰无忧不会把文安侯府牵扯进去,反正他就是相信,他会护着自己的。
“就是字面意思,时间也不早了,祖父早些休息,莫要在管他人闲事。”高郁鸢说完,便直接退了出来。
她已经确定了,文安府不是久留之地,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亲情,自己也没有必要在期盼。
高进呢也不大放心,所以最后让高郁鸢去城外的小庄子里住上几日,等风平浪静之后在接她回府。
回不回有什么打进的,只是高郁鸢有些不喜欢在自己离开时候来送她的那些人的嘴脸。
尤其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玉石,就这样被他们拿去分了。
临别时就方寸来送自己一程,他如今已经不得俞氏的重视,在城外一处小道观里挂牌供养,有名声在,日子倒也是挺滋润的,但他始终担心自己早年开天眼之事,晚年来会不会遭天谴,所以待高郁鸢一直很恭敬。
高郁鸢记下他的这份送别之情,就这样踏上去城外小庄的路。她本是想回百合镇的,可是想到那蓝冰楼的师父和师姐,生怕连累了老爹一家,所以只得先到别庄安顿。
至于北辰无忧那里,郑家的后续要处理,而且听沧月说如今南疆那边很是不安份,几次进城烧杀抢夺,北辰无忧的身份责任在那里,自然有要事要处理,没空来倒也是情有可原。
小庄并不算大,连别苑都算不上,反而像是给看田人住的地方,就是一进一出的院子,前院的草棚里,还放着不少农具。院子里没有水井,要用水的话得到村旁的小河里去挑,后院则靠着大山,往上走不到七八十丈就是地,如今已经下了种子,到处清理的干净,不见半颗杂草。
转了一圈,高郁鸢还算满意,只是绯红觉得委屈了小姐,无论如何也要重新打扫一遍。
而且有沧月这个大力气在,两人半天就将院子收拾出来,还到村里买了些鸡和菜,做了晚饭。
他们大约要在这里住上一小段日子,所以材米油盐酱醋自然是要自己去准备,这事儿交给了沧月,她一大早就进城去了,高郁鸢则跟着绯红到村里买些鸡鸭自己养着。
从一处大娘家里才出来,绯红便被一个中年男子撞到,一篮子的鸡蛋更是打碎了一地。
这鸡蛋在乡下可是稀罕得很,那中年男子见此,吓得急忙跪在地上赔罪。
卖鸡蛋的大娘虽然也心疼那些鸡蛋,但也跟着开口求道:“小姐莫要怪罪于他,他也非故意,只是他家那小儿,只怕又犯病了。”
这中年男子国字形脸,低眉顺眼,一副老实模样,高郁鸢自然不会认为他是故意的,当即连忙叫他起来:“家里的孩子既然不好,就赶紧去请郎中来。”
那中年男子见她没有索赔,连忙跪下又要磕头,劝都劝不住,磕了头他才冲冲离开,绯红却是好奇:“那里不是进山的路么?”请大夫怎往山里去?
不想卖鸡蛋的大娘环视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朝她们主仆小声说道:“两位不知道,他们家老头上山不小心碰了神树,回来没多久就没了,小孩子也此犯病,看大夫哪能好,每次一犯病,要进山用血祭神树才能好哩。”
“神树?”妖树还差不多……鬼怪之事,对于高郁鸢来说,其实已经稀松平常了,但是在大娘面前,还是表现出一副很吃惊害怕的样子来。
“所以啊,以后你们也不要进山,需要柴火什么的,在边上打就是。”大娘见她们这主仆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虽然不大可能进山,但还是叮嘱了一回。
高郁鸢应着,同大娘道了谢,便又从别家买了两只小鸭子,这才回小庄子去,方到村口,却见一队人马路过,主仆二人连忙退到边上去。
见这队人过去了,高郁鸢才有些好奇起来:“这里在往里便是山里了,怎会有人来此?”春日可不是涉猎的时节。
她话音才落,忽然眼前一片阴影顿时笼罩过来,她仰头望去,正好对上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可不大好和善,甚至是带着幸灾乐祸:“哟,这不是文安侯府的三小姐么?怎么如今跟个村姑一般,左手提着篮子,右手抱着小鸭。”
因为他的调头,另外的几人也调头过来,其中一位相貌尤其俊美的公子哥,那眉目真真犹如画中仙子,只是可惜模样有些偏于阴柔,不过即便如此,一点不影响他身上流出的潇洒。
这人便是当初要娶高郁鸢的三皇子北辰浚,只是后来先是那个挨千刀郑大师的话,让雅妃打消了这个念头,后又因为觉空大师认妹一事,所以他的婚事也就无疾而终,此刻在看到高郁鸢,到底是有些意外,一脸惊喜兴奋的想开口,却发现高郁鸢貌似没见过自己。于是将那句‘好巧’的话吞回去,推攘了一把北辰衷矢:“这是谁啊?”
他的本意是想让北辰衷矢相互给他们介绍一下,没想到北辰衷矢却一脸愤恨的看着高郁鸢:“哼,上次就是这个死丫头诅咒小王叔,我还怀疑她跟那些刺客有勾结。”同北辰浚说完,一脸解恨道:“高郁鸢,这一次我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听完他的这些话,高郁鸢一脸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定山侯那个头脑简单是小侯爷。”她说完这话,被身后的绯红轻轻的拉了一把,方觉得不妥,又干咳两声:“原来是小侯爷啊,真是好巧。”
“哼!”她骂人的那话,北辰衷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冷哼一声,正要命人把高郁鸢拿下,忽然村长里发出一声惨叫。
北辰衷矢相视一眼,便调转马头要往村里去,临走时不忘恶狠狠的瞪了高郁鸢一眼:“回头本侯爷在同你算账。”
那北辰浚也跟着凑过来,只是却笑脸相陪:“高姑娘不必介怀,那小子自来就是一根筋。”
高郁鸢倒是没有留意二人说什么,反而是她抓着的那两只小鸭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恐怖的惊吓一般,鹅黄色的毛全部竖起来。
至于村里的鸡鸣犬吠,更是忽然而起,使得这宁静的小村庄顿时一片混乱。
“啊!鬼啊!鬼!”忽然有人大叫起来,一边喊一边从村里跑出来。
高郁鸢抬眸望去,只见这发疯般逃命的人,竟然刚才卖鸡蛋给她们的那位大娘。她不是去看那家的小孩了么?
“待在这里别动。”高郁鸢胡乱中也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张黄符,连同手里东西都扔给了绯红。尔后足下生风,竟然以一人之速超过了那马匹上的北辰浚几人,一把将那个吓得已经快疯了的大娘拉过来。
本是想要借着他们的马匹躲开追来的那怪物,没想到这些高头大马此刻都被吓得瘫在了地上,使得马背上的两位公子哥和侍卫险些摔倒在地上。
‘咻’的一声,北辰衷矢抽出剑来,有些心虚的看着那个朝他们这里跑来的怪物:“三哥,那……那是什么鬼?”
北辰浚此刻已经恢复过来了,不过更惊讶于高郁鸢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将高郁鸢同那位大娘挡道身后,方仔细看过去,口气平缓道:“那是山魈,喜欢夜间出没。”
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外表那样平静,简直是波涛澎湃啊。他自来喜欢看鬼神杂记,但却从来没有当真,此刻真的有一只山魈在面前实在是叫他难以置信。但在高郁鸢的面前,他不敢表现出来。
且见那怪物临近,马脸凸鼻,血盆大口,身上长着长且浓密的秧黄毛发,一口尖利的獠牙透着暴烈杀意。
其他的侍卫反应过来,都纷纷挡到自己的主子面前,但那山魈一张口,就吓得他们纷纷朝后逃去。
北辰衷矢见此,狠狠的骂了一声废物,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就要斩过去。可是他的剑为落下就被那山魈一把握住,然后‘哐当’的一声被折断。
山魈拿着那半截折断的剑,似乎有些得意的朝北辰钟氏炫耀,拿在手里玩了两回,这才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线朝他们一行人冲过去。
北辰浚也见到了那山魈的厉害之处,但此刻侍卫皆跑完了,独留下他跟北辰衷矢,纵然是打不过,也不能让身后的高郁鸢和那位大娘上去。因此首当其冲,一面朝高郁鸢喊道:“高姑娘快跑!”
他可算是有自知之明,打是打不过这山魈,但能拖住些时间让高郁鸢她们逃走。
高郁鸢心中此刻十分纠结,自己是出手还是跑了算?倘若出手的话,且不说这大娘如何想,只怕想要糊弄这两位爷就不简单。正当她拿不定主意之时,听见北辰浚的话,所以还是动手了。
那山魈虽然矮小,但是不惧刀枪,岂能是凡人之躯能抵挡的,北辰浚的剑才次刺过去,同样被山魈轻而易举的折断。眼看着那山魈就要一抓拍在他的手臂上,北辰衷矢记得要扑上挡去,然就在此刻,但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从他们眼前一晃,只见她悬与山魈上空,也不知道手中那的那支小毫是什么做的,竟然发出一道金光笼罩下来,犹如一道大钟般,将山魈禁锢于其中。
“还傻站着做什么,先带绯红回庄子,我进村去看看。”高郁鸢剑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的二人,不由得催促起来。
相比之下,绯红虽然惊讶自家姑娘的本事,但却已经很麻利的扶着大娘往庄子方向而且,一面紧紧捏着小姐给的黄符。
北辰浚犹豫了一下,还是停驻脚步:“我们怎么能留你一个弱女子在此,还是同你一起进去看看吧。”
高郁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管他们,只是发现这山魈自己竟然收服不了,所以只得在它头顶贴了张符,方往村里赶去。
此刻村里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只有那位孩子病了的人家里,辕门大开,两只老母鸡尸体摆在门脚,孩子娘已经昏死过去,小孩子却不见了踪影。
高郁鸢前前后后寻了两遍,也不见踪影,方回到院中。
院中村妇已经被北辰浚二人唤醒,只是双目已经散涣,口中一直喃喃的念叨:“狗娃,狗娃……”
高郁鸢见此,两指往她眉心处按去,隐约用肉眼可见一缕金光顺着高郁鸢的手指灌入她的眉心。
“你做什么?”北辰衷矢一开始对高郁鸢就有偏见,此刻难免会以为她是在对这村妇不利。
高郁鸢也懒得搭理他,只是开口道:“从她方才的记忆中来看,村外那只山魈就是她儿子。”
“这怎能可能?”虽然刚才高郁鸢的所作所为都超出了他们能接受的范围,但却也不得不接受,可是此刻高郁鸢说的这个,实在是匪夷所思,好端端的孩子,怎能变成山魈?
却听高郁鸢道:“此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之前听那位大娘说这孩子的祖父在山里不小心冒犯了神树,回来就没命了,自此家中小儿经常犯病,每次病时必定要进山用鲜血祭树神才能好。”
“那他父亲是不是去山里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否要派人去……”这院子里并不见小孩的父亲,所以北辰浚猜想,但那个寻字没说完就默默的闭上了嘴巴,他们带来的那几个人,这会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起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人可以指派。
北辰衷矢也是一脸尴尬,不过很快转过话题:“谁知道你说的是真假?”
“是真是假,二位只管村中打听就是。”她说完,也不管二人,直径出了院子。
待二人强行撬开几户人家的窗户打听到消息犹如高郁鸢说的无异之后,这便朝高郁鸢住的小庄子里去。
一推门就看到做院子角落的山魈,一副萎靡之态,脑门上还贴着那张黄符。绯红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搭着棚子,用来给小鸭住。
见到二人进来,虽然不知道这二位公子具体身份,但用膝盖猜也知道不是平民百姓,所以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二人面面相觑一眼,那北辰衷矢显得有些不耐烦,站在院里就大喊起来:“高郁鸢,你给我出来!”
北辰浚见此,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衷矢你嚷什么?高姑娘肯定累了在休息,你不要打扰人。”
北辰衷矢正是年少气盛,又一直把高郁鸢归类于非善类,自然没有好脸色,只是北辰浚的话他还是听的,当即止住了声音,却有些急躁道:“不然我送三哥先回城,再带人过来查明此事。”
“不可,此事颇为诡异,我以为不可大张旗鼓,不如等等,看高姑娘有什么高见吧。”北辰浚提起高郁鸢之时,眼中那春水荡漾,他北辰衷矢看不见的话,那就是瞎子,当即没好气道:“三哥你自来自恃天下第一美,如今怎会对那死丫头露出这种眼神。”
要说当初北辰浚兴起想娶高郁鸢,一来是雅妃逼得太紧,二来呢也觉得自己这样独身一人不是长久之计,有个看得顺眼的娶回去,将就一下也好。可是此刻才发现,这高郁鸢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不必精致妆容,身着素衣裙衫,那也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况且,她还如此厉害,甚至懂得那么多奇妙的法术。所以此刻她在北辰浚的心中,就犹如那仙女一般。
倘若能同仙女共度一生,那想必是此生无憾了。
此刻被北辰衷矢毫无遮拦的说出来,也不脸红,反而理所当然道:“如斯美人,你瞎了么?”
北辰衷矢被他一睹,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能责备这位皇子,只得闷闷的坐下来,将堆放在石桌上的菜叶扯得稀烂。
可怜绯红眼睁睁的看着,却是敢怒不敢言。
“绯红!我买了小毛驴,你来牵去下流啃啃草。”门外这时传来个清脆响亮的声音,绯红顿时从棚子下面钻出来迎去。却听外面的沧月又抱怨道:“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七八个人,像是三皇子跟定山侯府的那几个草包,乱七八糟的挡在路中间,也亏得我手快,不然差点叫他们丧命于驴蹄下。”
她声音穿透力太强大,而绯红跑的太慢,因此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巴。
于是就有了北辰浚和北辰衷矢迎出去,然后看到一个娇小少女扛着看起来足足有两百来斤的袋子轻松的踏进门槛。
顿时被惊得一脸俊容险些扭曲起来,全然已经忘记了刚才这少女说的那些话。
绯红此刻只想一头撞死算了,或者继续蹲到鸭棚里去,可惜她不能啊,只能硬着头皮朝沧月解释道:“方才村里出了些小状况,两位爷的侍卫也都跑散了。”
沧月自然是见过这二人的,好在这二位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即便如此,她刚才的那些话实在是……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迅速的踩着步伐往厨房里冲进去,将袋子放下来,连忙讨好道:“我已经将二位的长随拖到了路边,只是他们大约受到了什么惊吓,现在昏迷不醒呢!”
“草包!”
“废物!”
二人同时骂出声,算是最为默契和谐的一次了。
沧月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绯红使了个眼神去。绯红了然,鼓足了勇气,连忙朝北辰衷矢二人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且又没事,二位贵人还是先回城吧。”
没想到当即就被北辰浚一口拒绝:“不可,我们怎么能留……”他是想说怎么能留几个姑娘在此,可是随即想到高郁鸢的神出鬼没,以及这个力道无穷的丫头,顿时将话硬生生的打住,话头一转:“此事没调查清楚,我们怎能就这样回去呢?”说这话时,还不忘朝紧闭的房门望去。
沧月有些奇怪的追随了一番他的眼神,这才看到墙根处蹲着的山魈,顿时吓得惊叫起来:“鬼啊!绯红,那是什么鬼?”
绯红这才将今日村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于她。
到了夜幕之时,村里人看着没什么状况,这才都开门,不大多会儿,村中便升起浓烟缕缕。
而被高郁鸢带进房中休息的大娘,这会儿也醒来了,好在脑子还算清醒,又记得高郁鸢救了她,非得回家在把留下的两只老母鸡送过来,绯红在那里劝了几回,这才作罢。
关于山中神树的事情,高郁鸢倒是从她口中打听到了一二,原来这村子临靠大山,所谓靠山吃山,这里的人极少种地,都是进山采药,或是打打猎物为生。
但自从出现神树一事之后,便不敢在进山打猎,本来以为不打猎了,那就不会惹怒神树,可是没想到狗娃还是一直犯病。
然今日狗娃爹进山,也不见回来。
高郁鸢这才担心起来,可是回头看这大山,虽然一眼看不清楚地貌,但这里顺着一缕清爽之风,环绕重山,犹如仙雾云气,可见不是什么凶恶之地,甚至可以说是一块风水极好地方。
这样的地方,是不该有鬼怪出没的。见到还没走的北辰浚二人,有些不满的蹙起眉头来:“二位身份尊贵,还是莫要在此处停留,趁着天色未暗,早些回去吧。”
“不可,此番本……我二人是来寻药的,没有寻到百年山参,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而且这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若是不解决清楚,我们怎么放心回去。”北辰浚当即就表明了态度,而且也没有要去村里留宿的意思。
高郁鸢见此,不禁有些头疼起来:“二位,我一个姑娘家独居于此,而且院子只有这么大,二位若是不嫌弃,吃过晚饭,去方大娘家暂住一晚上可好?”
虽然她不介意名声这些东西,但留下两个陌生大男人,还真的不方便。
好在这二人吃过晚饭,就去了村里,高郁鸢虽然担忧那狗娃爹,但今日见他面相,也不是短命之人,所以便没着急进山。
不想那狗娃娘清醒了过来,在方大娘对高郁鸢的形容夸大其词之后,她就跪在庄子门口求高郁鸢进山找她男人,如何也不起来。
高郁鸢这些日子被闹腾得也没能安生,本来还打算今日好好休息,如今一闹,哪里还能睡好觉。
算起来,她跟着狗娃家不亲不热,帮的话算是情份,不帮算是本份,可那北辰衷矢看狗娃娘哭得死去活来的,跟着北辰浚就要自告奋勇的进山里去,一面还骂高郁鸢冷血无情。
高郁鸢虽然有怒,但那北辰浚身份非同一般,此刻虽然没看到他身上的真龙之气,可当今圣上就没几个儿子,没准以后他是真命天子呢!自己可不能眼看这未来的帝王会被狼咬死。
待她进屋准备好出来,却见北辰浚的袖口跟裤脚处都被绑得死死的,那北辰衷矢也差不了多少,二人模样看起来尤其怪异。
“这做什么?”高郁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块地儿不错,蛇虫鼠蚁极少,倒是豺狼虎豹多些,该背着弓箭才对。
“姑娘,属下也去。”沧月自告奋勇的凑过来。
她虽然算不得高手,但架不住那一身的神力,倘若有个万一,她也能把北辰浚和北辰衷矢背回来。
北辰浚自告奋勇的举着火把走在前头,高郁鸢倒是没担忧,反正会有人替他举火爆的。
果然,北辰衷矢立马就追过去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火把:“三哥,你跟我后面。”
这条路是按照狗娃媳妇说的最近的一条,但即便如此,要到那神树的地方,也要五柱香的时间,又何况此刻是晚上,他们举着火把还正好通知远处的豺狼。
所以才进山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看到了几双绿莹莹的眼睛馋馋的望着他们。好在都是小野狼,又害怕他们手里的火把,并未攻上来。
山里的狼比不得草原上的那样狡猾,相对说来是比较单纯的,所以并没有纠集在一起。
但很快高郁鸢就知道自己错了,那些狼没有追过来,是因为前面又更厉害的山中之王侯在前面。
这里尚且算是平旷,四周的树木也稀疏,到处布满了小灌木,而那只白虎就蹲坐在前面的一棵巨松之下。
四人皆是被这只硕大的白虎惊了一下,但见那白虎满目都是藐视众生的眼神,然后像是打着哈欠,张了张口,发出沉闷的叫声。
可高郁鸢却分明听到一个小少年声音,这声音不算好听,比唐四十七的还要难以入耳。“擅入森林者,杀无赦!”
“此地果然是风水灵地,想不到一只百年老虎,就小有成就。”她心中暗咐,可见这样的老虎,不是北辰浚他们这样的凡人能对付的了。
而且随着老虎这个所谓的‘哈欠’声,其他既然分别发现四周的灌木林里走出老虎豹子一类的凶恶动物来。
“姑娘,咱们被包围了。”沧月不但没有半丝惧意,反而兴奋的喊起来。
“自己小心些。”虽然那只老虎小有修成,但高郁鸢觉得自己只要拖住它,其他的小野兽倒也不怕。
但高郁鸢还没动手,就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动不了,无形中像是有双手紧紧的将她拽住了一般,不得行动。
沧月几人也发现了,方才意气风发一脸战意的北辰衷矢更是蹙起了眉头:“高郁鸢,你不是很厉害么,快让我们动起来,不然那些豹子扑过来,谁也休想活命。”
“这是地缚术。”高郁鸢说话间,金色的小毫已经悬在了半空中,随着她唇齿默念间,当空在他们几人的头顶话下一个奇怪的字符。
字符散发着金色光芒,在最后一笔收起之时,猛地往下一坠,穿透过他们的身体,直灌入地下。
四周的地底下忽然传出‘嗖嗖’的声音,随即弹出许多泥土,溅得四人满身都是,好生狼狈。
不过就在北辰衷矢开口责备高郁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能动了,当即拉着北辰浚就要往树上去,只是一抬头就和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对手,顿时惊得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喊起来:“高郁鸢,现在怎么办?”
“自求多福。”高郁鸢方才还有以为只有这只白虎要对付,如今看来这山中还有其他修行更为高的妖怪。而且刚才那地缚术的等级并不低,没有个千年的道行,不可能将自己也困住。
“你这算什么办法。”此刻已经有野兽攻击过来,北辰衷矢连忙拿出自己那半截剑挡过去,一面还要顾及北辰浚,以免他有个一二。
这边厮杀起来,那只白虎见高郁鸢非凡人,也不敢小视,慢慢的朝她走过来:“杀我兽族子孙无数,如今还要来赶尽杀绝么?”
在别人听来其实就是几声虎啸,不过高郁鸢却听清楚了他的意思,当即解释道:“我非此意,只是受人之托来寻一人,若是找到我等立刻下山。”
没想到这白虎确实不信:“哼,你们这两腿怪物狡猾多端,我们才不信。看我今日不将你吃了!”随着那虎啸声,还真就扑了过来,一点商量余地是没有。
高郁鸢一面要顾及那还没现身的怪物,一面要看着这几人,可谓是恨不得自己现在多伸出几只手过来。
倘若北辰无忧在的话,自己也就不用这么心力交瘁了。
一番应变下来,高郁鸢额间已经隐隐出了细汗,其他三人也都纷纷受了伤,虽不致命,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法,而且这些野兽不少只增。
然恍恍惚惚之中,高郁鸢却见林中忽然飘来一个人影,脚离地面三尺模样,手中拿着的物件,倒是像极了画册上黑白无常用的哭丧棒,一手抓着铁链。
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到底是什么?就在高郁鸢奇怪的看过去之时,他也朝高郁鸢看了过来,然后一脸惊喜的笑开,竟然就朝高郁鸢飘了过来。
想是他太过于激动,一下现了形。顿时将此地的人和兽都震住了,因为大家看见他手中捏着的铁链一端,锁着的不正是这些被四人手刃而死的野兽么。
于是他的身份一下了然,只是索命的鬼差不都是黑白无常么,怎么换了这一个看起来像是混混的年轻小鬼。
地府是个神奇的存在,六界之中,除了飞灰湮灭的人神鬼怪之外,都有可能到他们哪里报道,所以这些野兽,包括那只白虎也对他生出惧意来。
他似乎一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没靠近高郁鸢就兴奋的喊:“呀,我说今儿怎么听到崔府君养的雀儿叫,感情今日能遇到你,可惜了,老黑他们俩要是知道今天会遇到你,肯定不会找我代班了。”
他犹如倒豆子般劈哩啪啦的说,一股的热忱味儿,倒叫本防备着他的高郁鸢不由得收了手,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那人说完,见高郁鸢表情如此,方恍然大悟,一面拍着自己的脑袋自责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你现在不记得我了。不过不打紧,我的摊儿还是摆在孟婆旁边,就是最近生意惨淡得很,这些死鬼都不在我那里吃碗阳春面在去投胎,也不怕做个饿死鬼。”
说着说着,竟有些发起脑骚了。一面又挠了挠头,朝着四处的野兽看去,招呼道:“你们要死的抓紧,最近轮回道上空得很,兴许下辈子能投胎做人呢。”说罢,又转头跟高郁鸢聊上:“你不知道,前阵子不知道哪个作死的,竟然偷你种在黄泉边的曼殊华沙,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狠狠的给他灌了两大碗孟婆汤,保管他出生就是个傻子。”
高郁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虽然对方跟她好像一副很熟的样子,她也会些乱七八糟的法术阵法,可还没逆天到和地府的鬼差认识吧。不过因为这话唠鬼差的出现,让那些原本围攻他们的野兽都退散开,不禁对他心生几分谢意,“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你。”
话唠鬼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于是转头看了一眼还在迟疑走或是留的白虎,不禁恶狠狠的吼道:“我说小白虎,你还想什么,你说你有今日小成也不容易,难不成还真想随我回地府?”
那白虎听到这话,不甘的怒吼了两声,最终还是转身消失在树林里了。
它乃百兽之王,既已走,其他的野兽也跟着离开。
只是其他三人已经不敢松一口气,万一这个鬼差心情不好,忽然也要带他们去地府呢?
话唠鬼同高郁鸢又聊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便念念不舍的跟高郁鸢告别,临走时不忘朝其他三人招呼道:“你们都是小鸢的朋友吧,那有空到地府来,我就在奈何桥边卖阳春面,很容易找的。”
其他三人听到这话,脸都白了,谁有病作死去地府找他?
高郁鸢见此,忍不住摆手道:“多谢您好意,您可快些回去吧,别把他们投胎的时辰耽误了。”
“也是也是,那我先走了,你们记得来找我……”
待他飘忽忽的声音和那一堆野兽的魂魄消失不见,其他三人立即瘫坐到地上,此刻也顾不得身份地位了,全无形象可言。
高郁鸢却是一脸郁色,不知道如何同这几人解释,又如何让他们紧闭口风,正担忧着,却见枕着一只花豹尸体的北辰浚忽然激动的举起双手兴奋的喊道:“想不到,这世间是真的有鬼怪的!”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听他说了那么多关于地府的事情。
奈何桥是真的存在,孟婆汤喝了也会真的忘记前世的因果,就连野记里说的奈何桥边摆摊卖阳春面的也是真的。
他太过于兴奋,与其他二人相比起来,着实有些不太正常,这让高郁鸢很是担忧,这位王爷不会是吓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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