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干旱
一直到六月份,还是没有一滴雨下来,连军营前的小溪都快干涸了。
之前朝廷要加的赋税,才勉勉强强凑齐送走,北境就要面临全面的干旱灾害。
唯一的一件好事,便是安溆叫雷泽种的那些红薯,大丰收。
她在军营外种的有两亩多地,收获的有五千多斤。
而送到牧民家的秧苗,宗徹这几天带着安溆走访,大部分的亩产都在两千斤以上。
当初分散了有上百户人家,如此一来,总数也在两三万斤,为了应对这肉眼可见的旱,安溆回收来一万八千斤的红薯。
她想的是,这一万八千斤红薯再育苗,然后分到每一户人家种至少三亩地的。
但是北境如今一滴雨不落,红薯再是耐旱的物种,也无法成活。
到六月中旬,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都面临着无水可吃的境况,实在没办法,宗徹带了一百亲兵南下。
他说既然南方洪涝,北方无水,又有了向北的运河,想尽量引水过来。
一开始要带安溆一起去的,但北境好容易认同他的统治,安溆不想让这里的人以为大灾当前时最上面人的要走,便说服宗徹她留北境。
宗徹虽然单独留安溆在北境大营待过,但是相比较,当初是他去的地方危险,北境大营安全。
而现在,是北境不如南方安全。
宗徹不放心,安溆说了好几天才把他说服。
但是宗徹离开的时候,还是把几乎全部的心腹都给她留了下来。
北境如今的情况,的确是如同紧绷的一触即断的弦。
宗徹离开的事情,不能让外边知晓。
于是安溆是在这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送了宗徹南下。
这里是扼守大明腹地的关口,想要往南去,北境大营是一道纺线,获凉城也是一道纺线,换句话说必须经过获凉城才能南下而去。
启明星最亮的时候,一行三队人叩开了获凉城的大门,安溆送到南门外,天色已经是微微亮了。
宗徹握着安溆的手,低声道:“记着我的话,如果情况紧急,便由铁树等人护送你离开。”
安溆点头:“你放心。”
宗徹狠狠地抱了安溆一下,随即呵马离开。
此时已经有早起做生意的人在城门外等着排队了,看到一行士兵挥鞭离开,有各种好奇各种猜测。
安溆看了看,带人返回城里。
城中,按照以往,这时候大部分的早点铺子都该开了门的,但是现在天都快亮了,街上还是冷冷清清,做吃食的铺子摊位,没一家是开的。
倒是时不时的,有在街口卖水的人。
安溆停了马儿,牵着马过去问了问价钱。
卖水人一脸的蔫蔫,看了安溆一眼,先评估一下她能不能买得起,才说道:“三两银子一碗,若是有粮的话,粗粮两斤换一碗水,细粮一斤便可。”
安溆看这人的样子,如果说自己只是问问,不知道会不会被骂,便掏出三两银子,要了一碗的水。
自家带着水囊,都叫倒在水囊里了。
这才要上马离开,前面的左转的一个小巷子里转出来个小轿。
安溆只是看了一眼,没想到那小轿子青色的窗帘后露出来一张犹带着红晕的美人脸。
这不苏怜香吗?
安溆没想到这么巧,更没想到的是,小轿子往自己这边来了,帘后的人笑道:“姐姐,您怎么在这儿?”
安溆:这话多稀奇啊。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想到刚依依不舍地和她缠绵的男人,苏怜香面上的粉色更加明显,说道:“听说这段时间督军很忙,都没空回军营呢,姐姐独守空房辛苦了。”
安溆听着不对劲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就突然姐姐,突然督军不回军营,突然独守空房了呢?
看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些炫耀的样子。
安溆忙阻拦道:“等等,你是什么意思,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呀。”
女人要清誉,男人也是要的。
苏怜香看着安溆的眼神中有些讽刺,“怎么?督军现在还没有跟姐姐说吗?”
她可不想一直做这见不得光的女人,既然今日碰见了,那就点一点这个女人。
得意还在眼神中呢,那边的一个黑脸护卫便呵斥了一声:“督军也是能让你一个民女污蔑的吗?”
说着双手上举,道:“还告知这位姑娘一声,我们刚把督军送出南城门,督军便是有话要跟夫人说,也不用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苏怜香听说刚送督军出城,面色微微一变,她刚刚和那人分开,怎么可能刚被送出了城门?要说是刚才在外面遇见了,却是有可能的。
“姐姐何必这么自欺自人?”苏怜香走下轿子,拿帕子遮着鼻子,嫌弃地看了眼蹲在旁边的卖水人,“不知督军何在,香儿想去拜见一下。”
他对她那么喜爱,今日就看一看,到底是这个正妻更得他心,还是自己了。
安溆现在有些明白了,她问一脸羞涩得意的苏怜香:“你是不是被什么人骗了?我老、夫君刚的确是走南城门办事去了。”
她说的话苏怜香一个字都不信,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但既然这个女人如此认不清现实,他又一直要顾及着这女人的面子,她便不得不表明情况了。
“姐姐,这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和督军在一起,我的月信,已经推迟了七八天。”苏怜香说道:“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安溆确定了:“那你还真可能是遇到骗子了,不知你和你所谓的督军,刚分开多长时间。”
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嘴硬,苏怜香皱眉,说道:“刚刚分开不到一刻钟,怎么,姐姐还要说督军早已出城了吗?”
卖水人靠坐在墙角,这时候都想捂住自己耳朵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听到这样的秘密,别说督军了,就是这小姐家,能让听到这番秘密的他活下去吗?
安溆转头,对后面的铁树道:“你去,在这四下里寻一寻,且看能不能找到苏小姐口中的那督军。”
苏怜香心里微慌,她这么坚定,难道那个人真的不是他?
此时便听到那女人又问:“你姐姐苏窈窕,这段时间都没回苏家?”
苏怜香往后退了一步,问安溆:“你想干什么?”
安溆挑眉,“我不想干什么,就是觉得你消息挺滞后。”
后面的还剩下的两个护卫很有眼色,去旁边一家刚刚开门的店里找来一张椅子,拿过来请安溆坐下。
安溆这才想起另一件事,问道:“对了,你们家的香胰子生意,最近还好做吗?”
苏怜香面上一阵红,这两天她的确听到过父亲着急的那些话,当下不想被看了笑话,道:“做生意就是这般的,哪能日日好做?更何况,获凉城又是这么一个情况。”
这还是没注意到呢。
苏家有这样的几个孩子,想来是很难突破这一次的肥皂围击了。
到时候他们不把猪胰皂降价,便只能再找自己买方子,当然了自己是不会卖给他们的。
所以他们只有降价和退出市场两种选择了。
大概不多会儿,铁树扭着一个人来了。
那人还是从苏怜香的小轿子刚出来的那巷子里出来的。
“夫人,巧得很,属下刚进去,这人就正好从一个小院儿里出来,看他这一身衣服跟爷之前穿过的一身很像,便逮住审了两句,这小子是个胆小的,很快就撂了。”
人被铁树掼到地上。
男人长得还不错,肤色偏白,五官还算俊朗,只是一双眼珠子太滑溜,看着就不像是个老实人。
罗丘一抬头,看见这个被粗壮大汉称作夫人的女人,心里便是一颤,他是常年辗转在各贵家唱戏的,但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尊贵的女人。
骗人的事他早就想和苏怜香说明了,主要是现在都急着卖粮,粮店的价格也是一天一个样,若不是苏怜香给的钱多,他真早把事情挑明了。
铁树接着道:“这段时间,都是他假装督军,和苏小姐来往的。”
苏怜香的脸一下子惨白了,她扑上前抓住罗丘的肩膀,转过来一瞧,嘴唇都哆嗦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把男人推开,“这些天我都是和督军在一起的。”
安溆皱眉,说道:“没有你这么碰瓷的,军营里三十万大军,都可以作证,宗督军这些日子除了跟我一起出去卖蛋糕,可从没有离开过军营。”
苏怜香往后一退,差点跌在地上,丫鬟赶紧扶住了,瞪着安溆道:“不知道夫人您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男人,污蔑我家小姐的清誉,我们要见督军。”
苏怜香眼神坚定,不论是谁,必须是督军。
“就是今天夫人逼死我,我也是督军的人,”她说着,看向旁边墙壁的眼神也露出几分狠色。
周围已经凑过来几个人,挤攘着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热闹。
安溆好笑,人看热闹的心理还真是何时都不减弱啊。
她也注意到了苏怜香的眼神,示意铁树站在旁边挡住了。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可不能死。”安溆说道:“你若死了,这屎盆子不是扣在督军身上了。这个人,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丘一愣,才明白“这个人”是自己,当下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垂下来,说道:“那日,小人看见苏小姐纠缠督军,实在太缺钱了,就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人越聚越多,听到这话都是议论出声。
有说这人胆大的,敢冒充督军。
也有人说苏家小姐不要脸的。
苏怜香尖声喊道:“宗夫人,您就是要逼死奴家吗?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的,奴家能一点都感受不出来?”
安溆还真没碰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说道:“你这话说得对,但刚才你对这人也不像是完全陌生的样子。”
罗丘知机,知道先前假冒督军的罪名若不想被追究,便要把这件事给澄清了,当下一开口,就是很类似宗徹的声音。
他说的都是当初第一次见面,跟苏怜香说得话。
最后才换回本声,向安溆叩头道:“求夫人饶命,小人当初真的只是想抓住苏家小姐的一个把柄,讹一些银子。没想到她竟是很想取代夫人的地位,小人略微一表明用钱困难,她就拿来不少银子。”
因为她拿来的银子实在是不少,罗丘才没想着一下子撕破脸。
“银子呢?”安溆问道。
其他的都是空口白话,有了证据才算是清明。
“银子在此,”一个女人突然喊出声,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包袱,从小巷子那边跑出来,旁边的人摩西分海一般让开道路,女人到跟前就双膝一软跪下来。
安溆使了个眼神,铁树就过去,把包袱接过来,银子往地上一倒。
东边红彤彤的太阳已经出来,光芒打在白银上,灿灿闪光,旁观者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苏家真有钱啊。
苏家的公子们那么小气,没想到这小姐却这般大方。
安溆问苏怜香:“你看看,可是给出去的银子?”
罗丘担心女人,趁别人都没注意到,往女人处看了一眼,低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女人摇摇头。
她不能看着他死。
本来她就劝他,银子不少了,离开吧。
但他非要再捞一避,现在被正主儿撞破了,不把督军大人的名声洗干净,这位夫人不喜,很可能直接派兵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然而他们之间的眉眼关系,现场的人有怎能注意不到?
苏怜香就看得真真的,她捂着耳朵尖叫一声,差点崩溃了,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同自己亲密缠绵了一个多月的男人她自然不可能一点都认不出来,但是没想到,这人骗了她这么长时间,竟然到最后,是为了赚钱给别的女人花。
一点儿对她的感情都没有。
即便她是一直把他当作另一个人,但他是骗她而来的,他不能对自己一点不忍都没有啊。
安溆是不能读出苏怜香这时候的想法,如果能知道,安溆会把这读心术赶紧交出去的。免得听这蠢话听多了,自己也变蠢了。
见苏怜香直愣愣地看着那两人,安溆敲了敲椅子腿儿,道:“苏小姐,这是你的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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