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日太子殿的点心很好吃
正值午后,深秋的暖阳照射在知县府的花园,花园不大,显眼的几株桂花开得正盛,沁人的花香飘飘悠悠地飘进知县府为池离准备的房间,阳光也追着花香溜进了屋,溜到了窗边小桌的茶盏里,盛了半盏秋光。
而后御之将这水饮了个干净,目光望向床上的那个人影。
池离目光呆滞,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在一遍遍循环播放刚刚他出糗的画面,懊恼万分,真是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被他自己毁了。
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真晦气。
更没脸再去看御之什么表情,他只记得当时御之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想刀了他,他一手掩面欲哭无泪,一手无力的搭在床边,正被准时赶到的尉太医握着。
其实池离已经有点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了,这一系列的反应,跟他以前常犯的急性肠胃炎一模一样,只要把东西吐出来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吃点药补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食物或许有些问题。
“殿下,看来您不是一般的肠胃不好啊。”尉太医捋着自己的络腮胡,持笔写起了药方。
池离知道,这症状就是急性肠胃炎,没想到连这个毛病也带了过来,看来日后饮食是要控制了,或许还要一直喝调理肠胃的中药,在那个世界也经常喝,胃总是好一阵,坏一阵,反反复复,不注意都不行。
“而且殿下你还感染了风寒,许是那日在水里泡久了,被雨淋久了。”
风寒?池离惊讶,那日抗洪救灾后,为了不让自己感冒,回来便沐浴更衣,钻被窝,倒是没什么感觉,额头也不烫,说明不至于发烧,除了最近鼻涕多了点,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殿下这几日好好休息吧,臣看您这几日着实用力过头了,可千万照看好自己的身体。”尉太医写完药方,起身行礼。
“多谢尉太医了。”池离有些感慨,现在跟在他身边的人已经真的开始敬重他了,也不枉他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经营,收买人心。
除了那个叫御之的,依旧一副没事装可怜,有事装糊涂的态度,还经常性不把太子放眼里,对池离时而尊敬,时而放肆,性格让人捉摸不透。
想到这,池离看向御之,这人模狗样的玩意毕恭毕敬地拜别尉太医,转身朝池离走来。
“你可真娇贵。”御之居高临下地看着池离。
池离心道:也不是那么娇贵。
不过想想刚刚的确给人吐了一身,难免有些羞愧,池离干笑两声,转了个身打算睡一觉,这次肠胃炎折腾得他浑身虚弱,又一时半会吃不了东西,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你都不说些什么吗?”御之蹙眉,坐到了床边就要去拉池离被子。
这人刚刚丢脸连带着他的脸也一起丢了,要不是他是太子,早给他丢下不管了,哪能那么狼狈的给他抱着跑回来。
池离拉住被子,头埋在被窝里,一言不发。
见池离不为所动,御之便沉默地坐在床边,许久,久到御之以为池离睡着了,刚要起身,便听到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谢谢……”
说完,池离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虽然是要道谢,但为什么感觉那么奇怪。
御之闻言,心情一下明朗了起来,他想付出总该是要有回报的。
“殿下给我涨俸禄就行。”御之狡黠地回完话,便心情愉悦地带着药方抓药去了。
徒留池离在被窝里睁大了眼睛,竟然跟我要钱?!
御之走后,吏部尚书和工部侍郎都来张望池离,一方面是探望,一方面是任锴为有事要报。
“殿下!臣听说您在大街上突然呕吐,您没事吧?”工部侍郎张江急匆匆赶到床边,这几日的相处,让张江对池离的信任越来越深厚,这前脚刚刚听说池离不舒服,后脚就跑来看望了。
瞧着池离苍白的脸庞,张江内心无比愧疚,暗道身为臣子竟然连太子都照顾不好,之前竟然还让池离在水里泡了那么多个时辰,太子又不是铜头铁臂,这会病倒了,张江觉的几乎是自己的责任。
瞧着之前满不服气跟自己杠的工部侍郎,这会满眼的愧疚忧愁,池离有种养成成就感,他弯了弯唇角:“无碍,是我水土不服。”
“百姓们都看到了,要臣代为问候一下您。”
我宁可他们没有看到……
池离闭上眼又陷入反复的尴尬中。
“殿下,知县的奏折已经送出去了,殿下身边的暗卫跟着,应该明日就能有结果。”吏部尚书任锴为拱手汇报。
上次他们的计划便是让知县配合,再给朝廷写一纸奏折,引出那个拦截奏折的幕后黑手,池离倒是不怕没人来拦截,既然上一封奏折能送到皇帝手里,那说明幕后黑手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朝廷派遣了赈灾的部队,那么大的阵仗,幕后黑手肯定有所耳闻,而如果他们真要陷溪州县于死地,那么肯定会再去拦截那封放出去的奏折。
“再放出去一些消息,就说太子救灾无方,那日暴雨又冲破了堤坝,传的越严重越好。
有他这个无德无能的太子坐镇,不知情的人多半会以为太子搞砸了,知县又在向朝廷求助。
这边的赈灾已有一个多月,自那次差点溃堤也过了三天了,这几日天气都好的出奇,工部那边磕磕绊绊倒也进展缓慢,百姓们也开始自给自足,只要抓住这个拦截奏折的人,池离就可以准备准备,回皇宫了。
真不想回去。
皇宫冷清,尤其太子殿,几乎沦落得跟冷宫似的,他没有别的兄弟姐妹,池离不止一次的好奇,为什么皇帝就他一个儿子,而且池离自穿越过来开始就没有见过别的宫妃,史书上的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景象池离至今没有见过,他甚至没有见过除宫女以外的其他女子。
池离不禁想到不会是要把皇位传给安平王吧?也不是不可能,皇帝欣赏安平王可比欣赏他多得多。
我果然是这个书的炮灰。
池离心情低落起来。
“殿下没什么事的话,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任锴为和张江疑惑地看着池离变了又变的脸色,实在搞不懂太子在想什么。
“好。”池离应道。
两人走后,池离渐渐睡去,那好久没有梦到的噩梦再次袭来,火光冲天的太子殿映入池离眼底,梦中的太子依旧惊慌失措,衣裳混乱,池离站在一边看着这场大戏。
一切又熟悉又陌生,池离惊讶于这次自己竟然不是太子视角,而是旁观者的视角。
那位卧底侍卫熟练地举着剑逼近太子,嘴里说着什么,池离听不清,他想走进仔细看看那人的脸庞,只听噗呲一声,剑刃已没入太子胸膛,池离猛地感到心脏处抽痛,他茫然地看看已经倒在血泊里的太子,又转头看向了那位侍卫,那侍卫好像感应到什么,转头朝池离的方向看去——
眼神阴郁狠辣,仿佛淬了蚀骨的毒。
池离看不清那人长相,只来得及看清那侍卫左眼角下的红点,便又惊醒了。
“殿下?你没事吧?你刚刚又一直在说梦话。”傅叶立于床边,皱眉道:“以前也是,你已经好久没说梦话了,是又梦到了什么?”
又是一身冷汗,池离平复下心情,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没事,我就是梦到自己被人刺杀了。”
闻言,一旁的御之身形微微一僵,而后恢复正常,也开玩笑道:“殿下杞人忧天了。”
听到这句,池离才发现御之也在,只不过这会御之脸上多出了一块包扎伤口的纱布,池离不由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又抢别人东西被揍了?”
御之扯出一丝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颊,委屈道:“这还是得怨殿下。”
池离:“什么?”
傅叶:“我打的。”
池离震惊转头:“你为什么打他?”
傅叶摊摊手:“他说的呀,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想怎么打他,他都认。”
御之点点头,虽然心里很是不爽,但在别人面前还是装得听话些吧。
池离:这人单独在我面前可没那么乖!他在装什么啊?他刚刚还想让我涨俸禄!
傅叶悄悄道:“殿下这孩子还是比较乖的,我下手不重,那日你跳下水的确过了,这孩子是块好料,又可怜,我这是在打磨他……”
池离惊了:“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殿下你说什么?是属下惹你不高兴了吗?”
御之和善地笑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得池离头痛。
偏过头不再看御之,池离转头问傅叶:“他之前说他会点功夫,你跟他交手没?”
“嗯,的确会一些,比我想象得厉害,保护你足够了,假以时日定是拿得出手的。”
池离暗道:竟然没有骗我,既然傅叶说行,那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殿下身边有个人,我也就放心了。”傅叶有些释怀地笑了笑,笑得池离有些伤感。
“你什么时候去锦衣卫?”池离知道傅叶自小的梦想是当锦衣卫,而为了保护太子却一直没有离开,尽心尽力了一辈子,最后死在了保护太子的路上。
原书中对傅叶的描述很少,但池离记得最深刻的一段就是暴虐无道的太子背着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傅叶在躲避奸人的追杀。
这位骄傲自满的太子流着泪唤背上陷入昏迷的傅叶,声音哽咽,双手颤抖。
“小叶子……我允许你去锦衣卫,你不要睡……”
其实傅叶到死都不知道太子其实已经给他铺好了去锦衣卫的路。
只是炮灰配角根本就享受不到罢了。
“殿下……你怎么知道……”傅叶有些惊讶,自己一向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为了能保护太子,他不再展现出什么别的欲望。
“我一直都知道,想去就去吧,好好干,我现在身边有御之,你大可放心。”池离笑笑。
“不是,殿下,我没想过要离开你。”傅叶以为池离误会了什么,愣愣的解释。
“我知道,我信你,况且你去锦衣卫了,万一混上了锦衣卫指挥使,那也是另一种保护我的方式。”
“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走不走就看你自己了。”
傅叶闻言,突然跪地,朝池离磕了三个响头,吓了池离一跳,池离感觉自己要折寿了。
“臣傅叶,感念殿下多年来的教导,定当在锦衣卫为殿下争一口气。”
语气郑重得让池离浑身不自在。
“好了好了,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等到这次洪灾结束,回宫之后你就去锦衣卫那边当值吧。”池离起身扶起傅叶,拍了拍他肩头,笑了。
“以后怕是不能常见面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傅叶眼眶微微泛红起来,眼前这位殿下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仿佛昨日还在蹒跚学步,今日就已经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了。
傅叶心中感慨万千,他转头朝一旁被晾了许久的御之说道:“你要好好保护殿下,殿下性子急躁,如果有危险你就直接把他抗走就行。”
池离:谁性子急躁了?那是我吗?
御之看了许久这一主一臣的交流互动,心中莫名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觉,他有些烦躁,脑海里不自觉涌现出那日在太子殿时,池离温和给他取名字的模样,以及那发自内心的莞尔一笑。
御之心想许是那日太子殿的点心太好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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