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真假假
“先吃点儿东西吧。”
樊允歌踢开脚边的碎片，伸手去抓霍远琛，对方恰好将手伸过来，两人手指触碰在一起。
察觉出对方没有躲，霍远琛大着胆子握住樊允歌微凉的手。
后者只是蹙了一下眉，没有甩开他，反而拉着他上前，将他拉到床边。
樊允歌敲了敲附着在自己手腕处的手，将餐盘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除此之外，她还拿进来一个小的医药箱。
霍远琛无比痛恨此刻的自己，樊允歌越发寡言少语，他却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到，根本无法进行交流。
樊允歌无声地收拾着餐具，隔着袖子将霍远琛的手拉过来，将筷子塞入他手中。
经过几天的磨合，霍远琛已经能自行吃东西，只是极为缓慢，稍不小心就会弄得到处都是。
霍远琛不想让樊允歌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
“允歌，你怎么来了？”霍远琛不想自欺欺人，最终还是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爷爷说你要去M国做手术，让我来看看你。”
霍远琛苦涩地扯了下唇角，心道，果然。
“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霍远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悲苦，“抱歉，我应该提早和爷爷打声招呼，让他不要去麻烦你。”
“和爷爷无关，是我自己要来的。”樊允歌端起碗，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米粥，送至霍远琛唇边，“先吃饭。”
末了，她又补充，“有什么话，等到吃完饭再说。”
霍远琛愣了一瞬，樊允歌喂什么，他就吃什么。
两人坐在一处，举止亲密，却又透露着陌生和奇怪。
就像做梦一样，如果有天堂的话，霍远琛想，他已经置身其中了。
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破坏这场求之不得的美梦。
如果霍远琛能看见，会发现，樊允歌是面无表情的，好似在机械地完成任务。
温热的米粥唤醒霍远琛饥渴已久的胃，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摸到救命稻草，霍远琛整个人一改颓废，双目虽然无神，却隐约有了几分生机。
“允歌，谢谢你。”趁着樊允歌收拾东西的间隙，霍远琛轻声说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就在这。”
霍远琛闻到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放在腿上的右手突然被人放在桌上。
“忍着点儿。”
樊允歌话音刚落，霍远琛就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但是还能忍。
霍远琛保持着原状，脑海中浮现着樊允歌垂首帮他清理伤口的模样。
“好了。”樊允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将霍远琛从思绪中抽离。
他将裹着一层纱布的手抽回来，放回腿上，手指微不可闻地蜷了蜷。
“我有话问你。”樊允歌突然开口。
“你说。”霍远琛面上平静，心底却掀起波浪，心跳越来越快，紧张不已。
“为什么绝食？为什么不去M国？你觉得你这样死了我会很开心么。”
樊允歌语调平淡，听到霍远琛耳中却变了味。
她这是……在关心他？。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不如去死。”霍远琛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给她看，“也许你觉得虚伪，但是允歌，我真的很爱你，只是这份爱来得太晚，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儿察觉。”
“过去的事就不要在提了。”樊允歌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霍远琛抿了一下唇，手心被热汗濡湿，“你愿意原谅我吗？”
黑暗中是长久的沉默，樊允歌美目中满是淡漠，甚至还有怒气。
血的教训，她怎能不恨？
樊允歌用指尖掐了下掌心，恢复一丝清明，冷声道，“都说了不提了。”
霍远琛愣了一瞬，急忙说道，“好，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或许樊允歌的默认，就代表她还愿意给他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霍远琛眼角差点儿溢出眼泪。
樊允歌无意与霍远琛无期限地忆往昔，“什么时候去M国？”
“再过几天吧。”
霍远琛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怎么忍心就此离开。
“明天就走。”樊允歌态度决绝。
霍远琛蹙了下眉，又怕樊允歌看到不喜，急忙解释，“一走就是几年，我不想走。”
霍远琛顿了顿，抱着试探的心思轻声道，“如果我去了M国，你会去看我吗？”
探望已是奢求，霍远琛不敢奢望太多。
“如果你遵医嘱，按时吃饭接受治疗，我会。”才怪，樊允歌在心底补充，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霍爷爷。
尽管从一进门开始，眼前的男人就将脆弱展示给她看，望向激起她的同情。
樊允歌没有忘记上一世栽得有多么惨，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不会重蹈覆辙。
当下霍远琛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心有疑惑，却不敢问，为什么一夜之间，樊允歌对他的态度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他不傻，能猜出樊允歌大概是在骗他，这一切不过是爷爷找她做得戏。
但霍远琛甘愿被骗。
他不忍心戳穿幻想，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他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念头。
“好，我答应你。”霍远琛声音很轻，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你也要答应我。”
该说的已经说完，药也上了，饭也喂了，樊允歌自认她已经仁至义尽。
“家里还有事，我要走了。”
霍远琛神色浮现出几分慌张，急忙伸出手去抓，却发现对方还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未曾起身。
“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害怕听不到你的声音，害怕你消失在我在世界里。
“霍远琛。”樊允歌突然开口，男人骗过头，原本闪耀的黑眸此刻暗淡无比，但她还是认真地看向他眼底，“上一世你害我家破人亡，你欠我一条命，这一世，你救了我和诺诺，还有爸爸，一命抵一命，我们两清了。”
压在樊允歌心口的大石头松动几分，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想到这可能是这一生见的最后一面，她眉目缓和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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