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虽说黑符不在苏九熙体内，可这两股强大灵力的冲撞实属让她缓了一阵。
睁开眼，已经三更天了。
容容趴在床榻边睡着，并不踏实，感受到身侧之人的动静，便立刻被惊醒。
“容……”
长时间不喝水，苏九熙嗓子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幻容见到心中挂念之人没事，眼圈顿时被挂上一抹红晕。
“臭丫头，你干嘛一个人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容容条件反射的想如平时打闹般去拍她缓解心中的气愤，却反应过来小师妹还在生病中，便默默的收回手。
苏九熙强撑着咧开嘴对她笑了笑，“容容，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不过，好像马上就要有事了。”
苏九熙故作难受的表情。
容容脸上顿时又挂上了担忧的神色。
容容：“怎么了？”
苏九熙：“我想要喝点水。”
容容：“……”
容容气的想锤墙，打不得骂不得，还得乖乖伺候。
门外两个少年听见了屋里的动静，随即赶过去。
苏九熙正坐在床边慢慢的喝水。
“苏小姐，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萧至玄上来就想要检查一下，却被容容的爪子拦在那里。
容容没好气的说道：
“小师妹已经没有大碍了，就不劳萧公子费心了。”
萧涪江在后面赶过来，进门就遭受到了容容的白眼。
在幻容眼中，小师妹就是为了保护他受伤的，所以也及其看他不顺眼。
“容容，你与萧公子先出去吧，我想单独与小将军谈一谈。”
苏九熙抿了一口水缓缓开口。
幻容苦大仇深的看了看苏九熙，不爽的“哦”了一声便拉着萧至玄出来了，临走前还不忘撞了萧涪江一下。
空气突然安静，四目相对。
萧涪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苏九熙，在她的身边，总有一种自己心里之事被无处遁形的感觉。
本来是他想要置她于死地，最后时刻不希望她死的还是他。
他不想自己的秘密被第二个人知晓，却也不想自己身上背负一条人命。
“我昏迷了多久？萧小将军。”苏九熙先开口打破沉寂。
萧涪江难得的老实回应道：“足足有三日了。”
这三日他一直在思考过去事情的种种，他渐渐理解了那日棋盘她的话中之意。
苏九熙转了转眸子，嗤笑道：“哦？才三日不见，萧小将军怎么与我如此生分了？”
萧涪江：“……”
说的就像他们何时熟络了一般。
苏九熙狡黠的笑了一下。“其实我是在打一个赌。”
萧涪江眸光一闪，头微微偏去，“什么赌？”
“我赌将军不是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之人。”
少女的语气很认真，黑瞳幽幽的盯着他。
萧涪江本可以在她昏迷之时杀了她，以此来永远赌住她的嘴，可他没有。
外人只见过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萧小将军，他手上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可她见过，见过那个在梧风山为了重要的人不惜放下尊严的少年。
萧涪江眼眸一弯，“苏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善类。”
“萧小将军，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苏九熙慢慢道。
少年目光有了些变化。
想杀萧涪江的人，势力必然不小，虽然具体情况，萧涪江不曾跟她吐露，可万一，他们二人的敌对，是同一人呢？
苏九熙干脆开门见山，他们二人若能同盟，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我的灵体是紫羽玄鸟，小将军应该猜到了吧。我就是翼族废后林逸青的女儿。”
自报家门。
“所以？”萧涪江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低沉又有些上扬。
“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带来的人小将军有什么关系，但我能猜到，必然是将军很重要的人。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在不朽之境还能再见。”
萧涪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别开了视线，又假意的喝起酒来。
当初浓烈呛人的酒气，如今也如白水一般寡淡无味了。
苏九熙盯着他，明显感觉萧涪江的视线有意躲着她。
“几日前，小女无意间听到有人想要刺杀小将军。又不巧的得知了小将军的秘密，便以棋局为引，做的一计罢了。”
萧涪江双手支在床的两侧，将她整个人围圈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苏九熙看不真切他的脸庞，却能感受他带来的气息，温热又有些沉重。
从沾染他呼吸的肌肤一点，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
“苏小姐倒是很会利用人性。”
萧涪江笑的有些邪性。
“就不怕，我当时便直接杀了你吗？”
苏九熙将身子离的更近了一些，似乎没有被他的言语所震慑到。
“那你现在杀吧，我不躲。”
油灯在风吹下有些闪动，将两人照在墙面的影子晃的波光粼粼。
萧涪江有些怔然，发丝在微风中扫拂到少女的脸庞上。
半晌，他邪气的笑升腾到眼底，二人没有丝毫的接触，可空气中却无时无刻都在弥漫着滚烫的气息。
“苏小姐，我倒真是舍不得杀你了。”
苏九熙被突然撩拨的一句话有些不知所措，讪讪的退回身子。
萧涪江失笑，想不到平日里不拘小节的女子，挑逗一下竟是这个反应。
他像是达成所愿般缓缓起身，“苏小姐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探望你。”
门被关上，萧涪江临走前还不忘带灭屋内的火光。
容容见萧涪江走了，便幽幽的钻进屋里。
猫的步伐很轻，能够清晰的看见两颗亮莹莹的眼珠。
她不知何时伏到苏九熙的床上，在触碰到猫咪的绒毛的时候，苏九熙才注意到容容。
“小师妹，你钟意他吗？”
容容摇着尾巴，忽上忽下的拍打着被褥，十分好奇。
苏九熙不禁发笑，平时一只看着情爱不通的猫，居然还能问出这种话。
她挑眉，狐疑问道：“容容，你为何会问这种问题？”
“因为你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救他。”
容容眼神哀怨的望着她，五官几乎要拧做一团。
“容容，有些事情不一定是眼见为实，情爱也并非如此简单的。我们是有些纠葛，我也不想他死。”
苏九熙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道。
“纠葛？什么纠葛？爱恨纠葛？”
幻容不懂苏九熙口中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不想要小师妹受伤。
“嗯……”苏九熙不知怎么解释，只能认同，“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怕输，那便已经败在了起跑线上。”
……
闺中两个小姑娘相谈甚欢，完全没注意到有二人正在听墙角。
炎彦听的一连震惊，目光不自觉的便瞥向萧涪江。
爱恨纠葛？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萧涪江也忍不住喉结滚动起来，又一次打开酒壶开始喝酒。
炎彦补刀，“将军，我觉得，苏小姐，大概是不想要你死，所以才不惜自己重伤也要救你。”
萧涪江没应声，反而只盯着地面的一个角度，迟迟没有说话。
炎彦有些怀疑，这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真是一段虐恋情深啊，即使将军你想杀她，她却依然始终如一的爱着你。”
“等等……”萧涪江制止住他，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再听下去，他都会误以为苏九熙已经对他情很深重了。
“不对，我怎么看不出来，她有半点喜欢我？”萧涪江强制着自己清醒。
炎彦道：“那她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救将军你呢？”
萧涪江一拍手，“那不是她说的嘛？用性命保护我。”
“将军啊，你糊涂啊。”炎彦摇摇头，苦口婆心的劝道：“既然苏小姐是你说的那种坏人，说说就得了，又何必真的用命来救你呢。”
“那不是呢？”萧涪江脱口而出。
炎彦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不曾了解过苏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只有将军你能知道。”
萧涪江哑声，可目光却产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回去的路上，萧涪江大概已经明确了事情的经过。
楚丰然不同往常的主动提出派他去抓妖，怕不是他在东汉城太过高调，楚丰然便想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偷偷除掉，以稳固他的皇权地位。
苏九熙是废后公主的事情并无几人可知，而正赶上苏寒锦要为苏九熙的归位做打算，便提出联手抓妖，楚丰然无法拒绝，便有了萧涪江和苏九熙的再会。
十五年前，楚丰然弑君坐上皇位，萧家在东汉城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同样也是先皇最为器重的手下。
楚丰然当上皇上后，意识到周围人的威胁，便将萧家所有成年之人，全部派去驻守边关。
萧父很早就意识到皇室的不留情面，却没有足够的能力颠覆皇权。
长这么大，漫漫时光中，萧涪江甚至都已经忘记了，父母长什么模样。
只有吴叔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照顾着所有孩童的起居。
小小年纪的他身为萧家长子，自小到大便天赋超群，不受任何人管束，放荡不羁。
吴叔在萧家侍奉多年，从小到大对他关爱有加，溺爱无度，于他而言是如同父亲般的存在。
可他父亲一日不归，萧家便一日无首。
于是吴叔便向圣上请柬，求派萧家所有人归来。
具体谈话内容如何，萧涪江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吴叔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而楚丰然，只对吴叔的死表示惋惜后，便随便找了理由搪塞了过去。
萧涪江对吴叔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复仇之心几乎迫在眉睫。
他为此特意建造了不朽之境，收留居无定所的亡魂，并且时而便来修复结界。
结界吸收其中力量，久而久之变的越加强大。
萧涪江也因此能变的修为增进，早日杀掉楚丰然为吴叔报仇。
此事是他多年所谋划之事，不容出现一点破绽。
苏九熙无意间的发现，即使并不知发生何时，他也要彻底铲除。
如今，他身为萧家之首，也是楚丰然最大的眼中钉。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楚丰然为了除掉他而做出的计策。
却不想，苏九熙不巧听见，这才救了他一命。
萧涪江不禁心中发笑，这皇位让楚丰然坐的忧心慌慌夜不能寐，他竟然还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坐吧，楚丰然能灭绝人性高踞于皇位，他便能让他掉下来。
一大早，苏九熙就被萧涪江叫起来吃饭。
“萧小将军好兴致啊，看来昨晚休息的不错。”苏九熙顶着两团的黑眼圈，嘴里茫然的嘀咕着。
萧涪江将碗筷放到她前面，一双桃花眼半眯了起来。
“快吃吧，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要好好调养。你的身体健康是第一位的，一日三餐，一餐都不能少。”
萧涪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然，我会愧疚的。”
“咳咳咳。”
这人不说气人的话，反而听得苏九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来也是，三符阵危害极大，昨夜每每梦醒，她总觉心口绞痛到不能自持。
苏九熙无奈的笑了笑，夹起米饭味同嚼蜡。
昨夜萧涪江什么都没说，想来防备心还是很重。
但是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等。
“小将军此行怕是不单纯吧，能这么乖乖听楚丰然的话，不像萧小将军的性格啊。”
“苏小姐这么神通广大，不如你猜猜？”萧涪江挑眉，饶有兴致道。
苏九熙放下筷子，套话失败，不打算理会他。
本来被人叫醒心情就有些不好了，还在这里与她玩文字游戏。
少年察觉到她的脸色，随即笑了笑，“苏小姐可听说过破上之力？”
苏九熙摇摇头，她在梧风山呆了这么多年，也不会所有事情都知晓。
“传说破上之力在轮回窟中，吸收者能将其修为翻上一翻。只不过，轮回窟只允许恋人才可进入，不知苏小姐可愿陪在下演一出戏？”
苏九熙还在纳闷为何萧涪江一晚上，对她的态度便有所反转，原来是有求于她。
她不由得调侃道：
“萧小将军好生魄力。”
萧涪江起身侧对着她，阳光洒在他的肩头，衬的他一袭暗淡的黑衣也生了几分潇洒肆意，浓密的睫毛形成淡淡的阴影，遮挡在高挺的直鼻之上，竟有些赏心悦目。
少年扬起声音缓缓道：“皇室既负我，那我便让整个江山都记住我的存在。”
苏九熙执着墨色茶盏的手突然停下，不巧，她也一样。
“那事成之后，你灭了楚丰然掌权之朝，我为我母亲沉冤昭雪。”
也许志同道合之人，本就不必将事情说透。
只需说个含糊，有心人自能理解。
这几日忙于照顾小师妹，没时间对小老虎予以理睬，竟不知它何时在自己身边消失不见了。
这诺大的北武城从哪里寻找简直是毫无头绪。
容容失神的趴在桌子上，转念一想，说不定是那小老虎在这里吃饱喝足了自己走了。
容容心中不由得生出气愤，真是一个白眼虎。
不一会，容容就心口不一的踏门而出了。
想虽是这么想，可是该找也还是要找找的。
动物的天性便是愿意钻进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隐蔽起来，所以容容寻找的方向便是从小巷中开始。
北武城道路复杂，小巷更是多到数不胜数，容容走一会便有些饥肠辘辘了。
容容茫然的蹲在地上，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好饿啊。
不知是不是幻容的错觉，她竟然感觉自己闻到了大鸡腿的香味。
抬头一看，竟然真有一个泛着油光的大鸡腿摆在自己面前。
容容揉了揉眼睛，不仅发现她自己没看错，而且美味的食物竟然延伸了一路。
容容开心的转头就忘记了寻找老虎的事情，不厌其烦的顺着道路将两只手塞得满满当当。
她只顾看脚下，不知何时到了小巷的尽头。
容容一不留神差点撞在墙上，却被一把折扇硬生生的给拦了回去。
容容抬头，一个男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男子身着云凌蓝袍，金纹点缀在衣服的流苏之上，竹洒金筏制成的聚骨扇落于手中，扇面随风而起。
男子的束发飘起，一张清秀俊朗的脸毫无遮挡的展现出来。
合扇，男子拱手道：“在下白川烨，不知这一路送给姑娘的礼物，可喜欢？”
幻容皱眉，心里默默吐槽，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你有什么企图？图钱还是图色？”
这一句话，给白川烨问的不知如何作答。
“在下只是初到北武城，身上没带银子罢了。不知姑娘可否能收留在下几晚？等家人找到我，必有重谢。”
话毕，白川烨额头上挂满了细细的汗珠。
看似满是破绽的一句话，容容却点头同意了。
“早说嘛，搞得这么奇奇怪怪的干嘛？”
白川烨拂袖擦了擦额头的水珠，笑道：“感谢姑娘好意，在下一定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
这一句话，让容容想起了来这里的初衷，老虎还没有找到。
幻容将手上的东西都递给了白川烨，道：“麻烦你先帮我把东西都送到怀安客栈去，我还有点事，等晚些在来找你。”
说罢，容容便一溜烟的离开了。
白川烨望着容容的背影不由得笑道：“还是那么可爱啊，小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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