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 我算老几

“血族与人类，有一定几率转化，致死率高达百分99996，另，毛医生厌恶血族，同样厌恶饮血。”

        纸条上的信息是牧师给她的回信，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半夜写在纸条背面的两个问题：“一，血族与人能否相互转化；二，毛医生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

        致死率99996，先不谈这么精准的数据看着真的很像编出来蒙人的，0004的成功率，意味着每十万实验者中可能仅仅会有四个幸运儿成功转化，剩下那九万多全都得去见阎王。

        在血族这种高压控制的外部环境下，连在它们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小声的人类，绝大部分不会参与等同于找死的实验，成不成功还两说，关键是容易在实验还没结束之前就被抓住了。

        但再小的成功几率以及再高的死亡可能性，都架不住受不了诱惑的人前仆后继，毛医生这样的肯定不会前无古人，相信将来也一定会后有来者。

        可毛医生既然如此讨厌血族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帮“大兔子”进行转化实验呢？

        她正兀自思索，外头却又吵闹了起来，也许是休息了一整夜再次有了精神的缘故，以姓姚的为首，柳子雅和蒋芳玲各为僚机，重新开始撩拨起其他人，似乎是蓄意挑起争端。

        现在牢室里还剩六个人，他们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顾星，先是姓姚的一贯地阴阳怪气率先发难：“顾小姐，缓了一夜总该有点回应了吧，总不能大伙都在着急，你却把东西藏着掖着。”

        柳子雅不尖酸但刻薄的声音紧随其后：“姚老师说得对，咱们都把信息拿出来共享了，就她，像个堵塞的管子，捶两下才挤出一点东西。”

        我谢谢你嘴下留情，没说我常年便秘，顾星默默地摸了摸鼻子。

        她抬头看向公共区域，惊奇地发现仿佛跟床结合为一体的狍子居然坐着，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由于他的床角度问题，在他斜对面的柳子雅只能看到他一半的身体，而惯性导致她以为狍子如今还像之前一样瘫在床上。

        见顾星总算注意到了自己，狍子露出一个类似于傻狍子的笑容，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衬得他尤其憨厚，顾星挑了挑眉稍，反正她现在的牢房属于真空地带，就算她站在牢门前，姓姚的也不一定能看得到顾星的真实表情，如果她保持安静，他们就会连她的死活都无法确认。

        狍子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顾星注意，然后便开始一张一合，无声地说了一句话，怕她看不清楚，还重复了两遍。

        而顾星早在他第一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读出了完整的唇语：我是老七。

        已知抬尸的老六是郑春林，挖坑的老七是狍子，现在未知的是失踪的老大，找医生的老二，杀老五的老三，熬药的老四，做药的老五，埋尸的老八，同样失踪的老九，以及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却掌控全局的老十。

        可狍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老几的？

        她轻轻挥了挥手，狍子眼睛一亮，很期待地看着她，顾星薄唇微启，照葫芦画瓢地无声问道：“我算老几？”

        咦？怎么感觉这话说得怪怪的。

        狍子歪了歪脑袋，居然跟昨晚那只信使小兔子有三分相像，他满脸疑惑无声地回道：“牢头，没告诉你吗？”

        我擦！顾星愣了一下后立刻换上了囧字脸，她好像秀过头了，导致牢头作为本轮他们最常接触的npc，自动把新手教程给她抹了！

        她用手托着头，挫败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能顾星身上的懊恼太明显，狍子顿时有种应该多跟她交流交流的感觉，便耐心地等着她抬头，然后送出了至今为止最大的礼物。

        “姚。”他伸出伸出比了一个一。

        “张。”他接着伸出另一根手指比了一个二。

        “柳。”然后又加一根比了一个三。

        “蒋。”之后是四根手指比了一个四。

        轮到顾星，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

        这回顾星脸上的惊讶再也无法掩饰了，都不用开口，狍子都能从震惊的表情猜到她想问什么，不外乎自己是怎么猜出顺序的。

        “厨子，打饭，顺序。”

        顾星懊悔地直拍大腿，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会就给忽略了呢，厨子打饭压根没按牢房顺序来，乍看之下是毫无规律，但每一次都遵循同样的无规律，那就是潜在的规律。

        但狍子的顺序也是错的，顾星迅速在心中进行了排序和调整。

        失踪的大兔子是潜入监狱的新任狱卒。

        去找毛医生合作的应该是老大的心腹姓姚的，无论从性格和行为处事都很符合这种投机取巧的人物设定。

        动手杀老五的是张候，他那个体格，要弄死一个普通人还是很简单的。

        熬药的是柳子雅，以她那种喜欢做僚机的特殊爱好，会承担这种工作一点都不让人吃惊。

        做药引子的老五现在还活着，但以什么形式可就不好说了，大概率不是人，也不太可能是血族，那便只剩异人了，可若以郑春林那种类似状态的话根本不可能写信，更不要说派遣小兔兔杀手来监狱里“探视”了，所以老五的身上估计有了什么老大和毛医生都没预料到的变故。

        扛尸体的是老六郑春林，这种脏活累活果然都是丢给他的。

        挖坑的老七是狍子，他按照打饭的顺序来排，因为郑春林被老狱卒爆出来是老六，所以他就给自己顺移到了老七，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派确实很符合他负责挖坑的工种。

        埋尸体的老八是蒋芳玲，倒和熬药的老四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打辅助，但说实在的，没有沾血在手上，也不是什么重活。

        失踪的老九大概率是来过监狱的，作为老五的官配，被他救走了，而且很大可能走的是那个膈应人的快速通道，而牢头可能并不知道人是怎么丢的，又不想被下属觉得自己失职，便广而告之说人死了。

        而顾星，就是那个剩下的老十，看似什么都没做，满脸的不知道，还问老九为什么要哭，其实正是那个掌控全局，甚至设计了这一整个事件的主谋。

        因为老十知道老五被杀被埋，也知道是为了老大做药引，且问老九的原话是：问她为什么？

        但全程参与没动手的ta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九是为什么哭泣呢？而且这个为什么很大程度上问的是为什么要为五兔子的死而哭泣，救老大不是一件好事么？

        所以ta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明知故问。

        顾星借狍子的光，这下子总算捋顺了所有人的身份，当然，如果没有狍子仗义相助，她迟早也会从厨子打饭的过程中找到规律，不过迟不如早，她缓缓地呼出了一口胸中憋闷的浊气，然后默默地想。

        我可真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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