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好的不灵坏的灵
顾星抚着自己的胸口站起身,顿时有些头晕眼花,刚才那狠狠一砸让她现在的身体情况相当不妙,如果此时碰上那对爷孙俩中的任何一个,结局估计都是死翘翘,她手扶树干稳住身形,轻轻地放缓呼吸,等疼痛和不适稍显缓解,才一步步地朝外走去。
春天是个好时节,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然而在这片看着很茂盛的果园里,这种生机勃勃却让人感觉异常的阴森可怖,这种现实视觉和实际感受的强烈反差正正是源自于果树林边那些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墓碑。
生与死,阳与阴,顾星站在其中,有种奇异的熟悉感,身处孽债轮回中转站时,她也有相似的感觉,好像整个人身处某个交界处,却完全没有自主选择权,只能顺从地往黄泉去,如今她似乎仍然没有选择,哪怕她非常想去墓园,但心底却在不断涌出不知出处的警告。
你最好去果园,不然
唉,顾星深深地叹了口气,找了个可以看到天空的位置,抬头看了看,某个方向有一缕炊烟扶摇直上,她便知道该往哪个位置去了。
转身进入林间,尽量忽视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阿飘,顾星心想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余光扫过瞬移到右侧的鬼魂,青天白日之下却一点不受限,如同从照片上抠下来的老爷子阴森森地盯着她,似乎在找合适的时机扑过来撕碎这位访客。
远处传来两声惨叫,为已经足够渗人的环境添加了增强气氛的背景音乐,顾星的脚步顿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滑下,被她轻轻地握在了手中。
不过惨叫传来的瞬间,徘徊在她左右的爷爷鬼突然消失了身影,不知它是去看望努力“工作”的大孙子了,还是有别的计划,顾星不管它,继续朝原定的方向走去。
又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林间穿行了一会,好几次克制不住朝汁水饱满的果子伸手,早已饥肠辘辘的顾星真的差点破罐子破摔地摘下一个果腹,前方终于豁然开朗,一间木制的小屋出现在眼前,屋前有一摊看着就很新鲜的血迹。
顾星咽了口口水,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确认里面有人在移动在后,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屋后,探头探脑地透过窗户往里看,某个彪形大汉正挥舞着砍刀剁肉,顾星调转视线,猝不及防地跟一脸死相的头颅来了个对眼。
要不是她身为疯批的设定,换谁都得吓一跳,可顾星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随即便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倒霉鬼。
男人的颈部被斩断,头颅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眼睛没有焦点地半睁着,放大的瞳孔是死一般的沉寂,嘴唇微张,能隐约看到牙缝里夹着的果肉,脖子处的断口处仍在滴滴答答地渗着血,顾星挑了挑眉头,再看“辛勤劳作”而满头大汗的大孙子,不用猜也知道他剁的是什么物种的肉了。
你说你,好好地吃什么果子,要真想吃,不如花点钱去正常的菜市场或者超市里买,何必贪这点小便宜,非要吃种在墓园旁的果树上的果子,这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么。
顾星在窗外窥视了一会,准备撤回果林里以图后计,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从林子里某处传出的脚步声,而且正朝自己这边走来,她立刻环顾四处,找了个枝繁叶茂的果树三两下攀了上去,藏在里面静待来客。
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多时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谨慎地观察了周边环境,然后站在了顾星原本的位置,同样想从后窗查看屋内情况。
四伪才刚刚往屋内看了一眼,便被那颗人头吓出一声尖叫,虽然立刻被他自己捂住了嘴,但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发出的短促声响应该是马上吸引了大孙子的注意,尽管从顾星的角度只能看到四伪捂着嘴不断向后退,可屋里剁肉声的戛然而止已然说明了一切,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猛然响起,四伪转身便跑入了果林,光看背影都能感觉到他的惊恐及慌不择路。
几乎是他钻入林子的下一刻,身材魁梧的壮汉手握钢刀跑到了屋后,环视了一圈后将视线转到了地面,凝视泥土上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脚印,并顺着它们延伸到林子里,藏在树上的顾星见状轻轻摇了摇头,为结局已定的四伪无声地默哀。
至于她自己,顾星一点也不慌,没看到她专踩有石头或落叶的地方么,最小限度地减少非必要痕迹,是演员的必备修养之一,她平静地目送大孙子快步走入林中,朝四伪窜逃的方向追去,然后施施然跳下果树,走入了木屋。
别说,大孙子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勤劳果农,同样也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屋子里除了厨房因为没收拾完的尸体残骸而略显狼藉,其他地方都收拾地很干净,餐桌上摆着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餐,烧火取暖的炉灶上方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他和爷爷的合照,以及一些获奖证书和奖杯,都是果园带给他们的荣誉。
就是不知道那些评奖的评委,如果知道他们赞不绝口的果实所用的特殊肥料,还会不会将这些殊荣颁发给这对爷孙。
顾星淡定地在屋里踱步,她的时间算比较充裕,按照四伪的脚程和恐惧程度,她应该至少还有五分钟的探索时间,对于搜索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木屋,足够了。
并且她也没有打算在这屋子里停留太久,因为目标地点不在这里,她需要找到能指向目标地的线索,顾星快速扫描每一样物品,终于在桌子上放置的书本和笔记之下找到了一张果林的俯瞰图。
她先是仔细查看记录了书本和笔记的摆放位置,然后才将地图取出认真检视,这图画的相当用心,每一棵果树的位置都被标记得清楚明白,它们拥有专属的编号,且一一对应着笔记中的生长记录,包括种植时间,成长日志,埋特制“肥料”的时间线,以及果实情况。
看得出来,爷孙俩确实是用爱在灌溉这片普普通通的果林子,当然,除了爱,还加了点别的辅料,但顾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这份用心。
可在如此有限的时间里,于一整片俯瞰图中寻找一棵单独的树,无异于大海中找一粒沙,顾星却不着急,她相信自己的眼力,充分地展开视野快速审视整张图,用最原始的方法,从图的一个角向四周扩散,仅凭照片里数的正面图,不断地对比每棵树的枝杈。
这项放在别人身上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任务,对于历经千帆的顾星而言,不过是稍微困难一点的关卡,只需要多点耐心。
很快,一抹笑意浮上了她的唇角,她的指尖悬在地图某处,并轻轻地点了点。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由远至近,这次伴随的还有拖拉重物的摩擦声,半死不活的四伪满脸鲜血,被大孙子粗糙地拖拽着回到了木屋,他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仰躺着任由男人将他一步步带入地狱。
在路过某棵树的时候,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在他脸上,却没能给满心绝望的他带来一丝丝的温暖,也就是在此时,他与一双明亮的、满是笑意的眼睛对上了。
照旧藏在树上的顾星淡定地看着可怜的男人,甚至朝他挑了挑眉,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木讷迟钝,去掉那副厚重的眼镜之后,她的真实面目第一次充分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其他人面前。
应该说,是将死之人的面前。
狡诈、机敏、同时残忍到极致,可谁又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她扮演的另一个角色,可能连顾星自己都不清楚,毕竟面具戴的太久,人总有机率会忘记自己原本的面目。
四伪张了张嘴,尝试抬起胳膊,想指向顾星的藏身所,人都是这样,如果知道自己完蛋了,绝境中肯定会拖别人下水的。
就是所谓的水鬼政策。
可他被大孙子打断了的四肢软绵无力,脖子更是被掐得失去了正常发音功能,所以哪怕他的眼中升腾起了多么强烈的水鬼之意,依旧只能发出几声短促的、嘶哑的声音,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更无法告知拖拽他的怪人,树上还有一个。
顾星的脸消失在茂密的树叶之后,四伪眼中的光再次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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