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白
于是后来十来天,司徒邑但凡来承凤殿用膳,楚越都会拉着他同自己出去消食散步。偶尔从承凤殿到清凉殿一路走过去,时间充裕的话,也会走到长乐宫。
那里现如今是原太后住着的了,儿子儿媳一起去看她,老人家也会开心一会。也就在这样的时候不挑楚越的刺了。
司徒邑心里也清楚,乐得婆媳关系更好一些,后来也就更加愿意同她往长乐宫走了。
一日,齐猷同李悌觐见,司徒邑便在无极宫多留了一会。派成奎来承凤殿递话,说让皇后先吃,稍晚些再同她乘御辇去长乐宫。
楚越微微笑着应过,又与成奎交代,“和陛下说我先过去与太后说话。要是到了戌时他还没忙完,就懒得跑一趟了。要是忙完了就直接去长乐宫接我。”
这话不免让成奎一惊,哪有皇后吩咐皇帝去接的?
他不明白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楚越却再清楚不过,司徒邑就算是皇帝,也偶有言而无信的时候。说着稍晚些陪她一起去长乐宫,到时候要是真忙起来,打发个人来回话就作数,反正也没人敢怪他。
可要是楚越说让他去接那就不一样了。一个时间上充裕一些。第二个,楚越先前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让他找不到存在感。这次好不容易主动,难得的机会怎么不照着来。
适当让他付出一点,感情保持得也就能更长一些。
成奎走后,田就主动上前来笑着问,“这回是不是就可以约那小黄门出来了?”
楚越便提醒了她一句,“你也别忘记放消息到掖庭。”
“是,娘娘。”
原太后瞧着她今日是一个人来的,难免就没那么热情了。左右不过又是问怀没怀的事。然后又开始指责楚越霸占着皇帝的行径。
年纪大了便是这样,要是瞧不过你去,每次见着你来来回回就都是这些话。当年的大长公主便也是这样。
楚越就含笑提议,“宫里头有些宫女的年纪也大了,不如下月放出去一批,然后招些新的进来。也让陛下多瞧些新的面孔。”
这话算是让原太后稍微满意了一些,不过话里依然挑着刺,“新人进来固然是好,但你也得留着心把那些个好看提到皇帝跟前,不然就是再新的美人也难看到。”
她便只点头应“是”。
态度上极尽谦卑,说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反正都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使劲的人也是徒然。
原太后找不到话说,心里却总还有些不甘心似的,最后给她下起了命令,“你今晚就劝皇帝到赵夫人那里去,瀚儿也好久没见过他父皇了。”
这话楚越要是和司徒邑说了,难保证他不会生气。她自己也知道司徒邑现在对她正是兴头上。若把他往外推,在他面前不仅起不到大度的好,还只会让他觉得她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要生气。
只是原太后因大长公主一直不喜楚越,她就算心中存着不大乐意,犹豫一会也还是挂着面具上的笑应下了。
没过一会,成奎就淌着一身的汗奔进了长乐宫。楚越见着这样子也知道是事成了。
历来后宫里头最忌讳宫人私通,何况还是帝王妃子和宦官出了事,传出去多丢人,谁都别想活命。原太后问了几句后直接气倒在地。
就是这时候了还不忘顺带着指责上楚越,“说你要大度就知道改,不说让你多治理后宫,你就也不管!横竖你是说一句做一句,皇后要是这么好当,今后就随便弄一个人来也行!”
这话说得未免过重,不过是出自原太后之口,楚越哽了一下便也只当耳旁风去了。
批评听惯了也总该能适应的。
因得原太后这一句指责,楚越便理所当然的没去宽慰司徒邑,首先去了掖庭令处理事。
“娘娘!臣妾是被冤枉的,是那小黄门先动的手!臣妾和他没有关系!您一定要和陛下说清楚啊!”曹美人被幽禁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头上发髻都散了下来,衣服上也沾着泥水。
她这一身显是精心打扮的,刻意改小过的曲裾深衣将少女妙曼的身姿包裹得凹凸有致,就连宽大的衣襟里也未着任何,只露出一段细腻的肌颈来,其下雪脯若隐若现。
如此美人配以元雨池的夜景,何人能不春心浮动?此刻落得个梨花带雨也委实可怜。
只是亏在了一张嘴上。
楚越也没开门进去,就隔着那道木雕的窗子问她,“曹美人,你这么晚去元雨池做什么?”
“我……”曹美人一下就顿住了,不得不交代实情,“臣妾寻人打听了说,今晚陛下会经过元雨池,臣妾已经好久都没见过陛下了,所以……”
“娘娘,臣妾不过是思念陛下!”就算再糊涂,她也知道面对着皇后这么交代,恐要遭嫌隙。于是不待楚越开口又急着说,“娘娘,能不能让臣妾见见曹大将军!”
曹燊都已经被革职幽禁在家了,还有什么资格入宫?真是死到临头还在想着靠家里保命。
终究死也得死得明白一些,楚越还是顺着她的继续问,“前朝臣子进后宫只怕有些难,你打算和他说多长时间呢?”
“就一会,给我一炷香时间就行!”曹美人见事有转机,难不激动。就是从前对皇后心里存着不满,如今也只觉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果然,皇后还是如宫人们说得那般无心争宠的!
楚越就轻声笑了笑,重复上她当年的话,“说什么话能说这么久?”
夜里落了一些雨,伴随着轻雷前的闪电,窗棂前女子面上冷若冰霜,逆着光仿佛鬼煞。曹美人愣了一会,随即猛然想起。
“太皇太后?”
她又惊又吓,连连退去。如何都不能知道当年不过随意的一句抱怨,就让皇后记到了现在。她当时怎么没有反应!
“是你陷害我?”曹美人这才反应过来,不过楚越已经懒得回答她了,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下一世也就会注意一些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给她善了终。
田在楚越转身离开时候就将伞撑了过来,她现在胆子大了不少,在楚越面前也敢随意地表露自己的喜怒了。
“奴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楚越就瞟了她一眼,问她为何不喜欢曹美人。田自然是将从前曹美人不尊重、不忌惮着皇后的那些事拿出来过了个遍。
楚越回着她说,“其实越是这样的人越简单,倒没什么好值得不喜欢的。”
要是让田知道了赵夫人背后拱火的事,就只会更不喜欢后者了。不过好在赵筱现在还没犯着楚越什么。楚越也本着不多生事的念头,不去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回承凤殿时已经是很晚很晚了,司徒邑早就睡下。楚越便靠在后室屏风边仔细地看了他一会,清醒的时候她往往躲闪着不敢打量,现在睡着才敢不加掩饰地直接看。
他生得着实优秀,能力优秀,面貌也优秀。那双漆黑如墨的鹰眸闭上后,白日里凌人的帝王气焰也被掩盖去不少。
楚越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盛宠下有过沉迷。可是一想到那些过往,她的心就忽得撺紧了。
她低下头平复了一会,就轻声走过去将连枝灯上的火光盖灭了。她以为自己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成想还是弄醒了他。
而这人即便白天多累,夜里又发了多大的一通火。到了床笫间仍旧如狼似虎,楚越就只好无语地感慨了一句,“陛下年轻气盛体力真好。”
定初元年,司徒邑手下羽翼逐渐成型,新出一批能人,其中以齐猷为首最得天子宠信,甚至一度到了有以一人之势压倒丞相府众人之气概。不仅如此,便是老将冯峥都重回了官场,授任太尉。如此,两边算是能彻底抗衡一些。
六月,丞相府司直蔡也突然站了出来,在朝会上与司徒邑参奏长史齐猷受贿一罪。
不知这齐猷到底真受贿与否,只是派人去查时又确实是查出来了。当初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是齐猷大肆宣扬的,如今自己犯了错,自然墙倒众人推。
司徒邑再是恼火也不得不先罢了齐猷的官,哪怕是到了承凤殿也还窝着气,砸了好几样物件,“玩陷害玩到朕眼皮子底下来了!”
殿内的奴人都退了出去,就是成奎和田这些个大的奴仆也离得远远的,不敢上前。
皇帝不好受,楚越也憋着一肚子的委屈不能说。原太后丝毫不顾及前朝给她儿子带来的压力,到如今了还在三天两头的派人问她有没有给皇帝献美人。就算是她天天安排七八个宫人在皇帝面前转悠,他该不看还是不看。
便是与楚越同榻这几夜也都还在发愁齐猷的事,她左右不能踩着火过去劝他沉迷美色的。不然回头讨了骂,原太后还是有由头说。
真就里外都不是人。
这么一想起,她也就掉了泪水下来。趁着司徒邑扭头过来看她时,才装作不想让他看见的迅速抹了去。
“阿越姐,你怎么了?”司徒邑震惊又心疼,也就先忘了自己的事。连替她拭去泪水的动作都显得手足无措。
毕竟这还是楚越第一次在他面前委屈地哭。从前无论遇着什么事她都是表面微笑和气,私底下淡薄,鲜少见露出其他情绪。
能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着。
“我倒是没事,只是你恼归恼,发完火也该要冷静下来面对的。从前那么多棘手的事你都很好的解决了,现在也一定难不倒你。”楚越自然不会和司徒邑提原太后有多过分,表现出来不过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心里也存着委屈。
这样再开口安慰他,也能让他知道多少要收敛点。
前朝再是忙,后宫里的事司徒邑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的。这一会委屈得掉泪,不是为自己刚发了火,就是为后宫的事了。太后有些事确实是明摆着要为难楚越,她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什么难听的话都受着,要做什么也都老实地做。这一两年来也算是孝顺了。
皇帝的心里何尝就不对她藏着几分愧疚了。他也就将她揽入怀中,抬起尖尖的下巴边亲边抚慰。
“朕知道的,也是苦了你,等日后好些了带你出去散散心,宫里头确实太闷了。”
……
齐猷的事暂且搁置,过了几月的入秋围猎,司徒邑也承诺了他的诺言,带着楚越及几个心腹臣子去了新修建的皇家猎场,万松苑。
随行的人里头,还有赵夫人和皇子司徒瀚。
既然要带着赵夫人,那何不再多带一个周美人?自去年的皇室家宴后,周美人便一直被遗忘在了掖庭,想来一年多的日子也枯燥,不如这回也带着出来透透气。
临出发前,楚越就提到了那舞姬抬上来的周美人。司徒邑并不在意,只让她看着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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