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防线
建丰二年的夏天,赵筱还没放弃的再为后宫纳新,皇城里头美女如云,实在热闹。而西北却因为太子瀚生病的事而大乱。
这个大乱的气氛,自然是太子瀚身边的韩郎暗暗挑起的。
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说北都收到太子瀚病重的消息,欲立二皇子为新太子。太子瀚虽被“养”得性格暴躁多疑了不少,但到底还是有一点理智的。这么大的事下来,他先派人前往北都去打探了事情真假。
这一步做得很好,可惜半路就被韩郎的人拦下来了。还造了封假的口信与他。而那口信自然就是说欲立二皇子为太子的事为真了。
“殿下,您在这待了一年多了。底下的人也多听服您的话。不然就直接反了吧。”到了这时候,西北几个年轻的中郎将早就被齐猷的人策反成功。
韩郎亦是被培养得非常好,作为安插到太子瀚身边最紧密的人,他直接听命于北都来的安排。那人亲□□代的“时机”二字,他早已领悟,亦落实得游刃有余。
眼下关头尚不明着说造反的事,就只负责暗着煽风,“先太子患病时,先帝久久不提改立太子的事,惹得长宁王与陛下相争多时。”
“当年的事怕是就在陛下心中留了阴影。如今传言您病了,陛下若起了改立的心思只怕假不了。”
这么你明示一句,我暗示一句的。再加上长年累月的洗脑,这么一个不算经过很多事的未成年太子,就真渐渐动了侧影之心了。
……
这时候北都尚且一切安定,楚越和柏夫人来往也愈发亲密。
柏夫人这一年多算是被楚越开导得好多了,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抑郁了。前几日司徒邑再带着楚越出去行猎,楚越还带上了柏夫人。
在皇家猎场万松苑待了几天,她心里就更加开阔了。
她的外曾祖父曾是成祖时期的射声卫尉,虽到父亲一辈家道中落,但幼时也算半个名门。马术运动这些自然不在话下,有时候还能和皇帝赛上一赛。往往在草原上驰骋的时候,才能展现出她真正的风姿。那是与宫中娇柔的美人都不同的模样,是属于女儿家特有的飒爽。
就是司徒邑也不由得会多瞧上她几眼。
楚越自然是不会骑马的,随同司徒邑到万松苑来的时候,她就在外头走走,最多和司徒邑共一匹马。有时候尝试骑着性格温顺的母马,都还要由人牵着走。
往往这些时候司徒邑就也停在前头等她,然后又拉着自己的马倒退几步,纠正她姿势上的问题。还得时时刻刻盯着,生怕她摔下马。
虽然皇帝的目光偶尔会被别的风景吸引走,但是注意力基本还是在楚越身上的。
柏夫人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也说不上来多吃醋。自从和朝升夫人打好关系以来,娘娘也不小气,也让过几次宠。不过陛下好似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象征性地来过她这几回,可最终也没能燃起多高的宠爱。
她也算是后宫众人里头清醒得快的了。看透了以后就不再奢求更多。
皇帝对这位从前的废后、现在的朝升夫人的宠爱,是旁人根本就无法匹敌的。那根本都不算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简单的宠爱了,加上表姐弟的关系,他们的感情更多是相识多年形成的依赖与适应。是谁也离不开谁的。
后宫之中,也唯有朝升夫人能真正懂皇帝,甚至于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又能以最合适的方式安抚去他的烦恼。哪怕事关朝堂上的事,也只有她才能在皇帝面前提起。
这样深爱的关系,别人要是想着去打破,那就是自找苦吃。
她又猛然想到了从前与赵皇后的接触。在赵皇后的认知里,皇帝对所有人的宠爱都是一时的,等这一股劲过去了,随着源源不断的新美人入宫,日子一长总能渐渐分走皇帝对朝升夫人的宠爱。
可是焉知帝王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就算事储君的位置,说到底不也就是天子一句话的事。
所以真正需要依靠的人,还得是这能一直占据着帝王心的人。
宫里头对西北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一无所知。近来喜事连连,不仅有美人怀有身孕。还有吉天长公主的婚事也定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钦天监是怎么将吉日算到明年四月去了的。但是好饭不怕晚,良缘不嫌迟。该来的总该来,等这几个月也不是什么大事。
司徒凌这会也不似当年,一到楚越面前就提自己的郎君了。现在是说自己的事多,譬如最近见识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底下一双儿女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有时候偶尔提提那预备夫婿,也不过只言片语。
这样倒也好,总归看得出来在这一段感情里要理智了许多。相信那冯虬也会是她最终的好归宿。
而西北这边,在拉扯了小半月之后,最终是将火苗拱到了最高点。
赵筱时常会派人去打听自己儿子在西北的情况,可是送出去的书信还没出北都城就被齐猷手下的人给挡住了。就是太子瀚自己在西北大营听到的消息,也是楚越想要给他听到的。
模仿字迹这种手段,还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竹帛之上,是模仿了赵筱的字迹,按照楚越念出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上去:“瀚吾儿。母闻其病重多时,甚有担忧。朝中传储君已死,谏言陛下改立谦为新储,君心所动,母无言劝。若儿无恙,盼携兵返京夺回储位!”
朝升宫里头发出来的信就这么安然无恙,不再受阻拦地一路发往西北。
这回就是连自己的生母都让自己反了,可见事情到了多严重的地步。太子瀚就是病已大愈也要被再气出病来。“他们原来都是在等着寡人死?!”他目眦尽裂,欲反之心已经到达顶峰,可是几次三番欲要行动之时,又终归因害怕而退缩。到底年幼,纵然冲动,也有勇无谋。
韩郎明白此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便一反平常的安静。北都那位给他传来的话里仔细交代过:在对方做抉择的关键时刻最好噤声,要开口就必须是简单几个字直击要害,如此方能最准确无误地击溃其心中最后的防线。
少年太子还在犹豫,他来回踱步,口中碎语不断,“寡人不信他们都支持改太子。舅祖如何能同意?皇祖母如何能同意?”
“可是他们都以为殿下已经……”人群中有人冷不丁发声。
匕首猛地刺下,太子瀚身前的长案几立即被劈成了两半。韩郎向门口小卒递了个眼神过去。小卒授意,低身上前与太子瀚耳语道,“殿下,北都秘信,太后抱恙,岌岌可危。”
西北荒漠的天空之中仿佛打下一道震雷,直击到大营内。太子瀚一僵,又惊又怒,却是浑身冰冷。
如今北都真正能做到保住他的人就只有一个皇祖母了。皇祖母到底是父皇的生母,她要是不同意的事怎么也能拖一会。可要是连她都不行了,那改立太子的事恐怕就真的要成定局了!
“殿下,再拖不得了。”韩郎这才抓准时机上前。他的声音沉郁,尾音之中比平时增添了许多的狠厉和逼迫,像是在无声的帮助他回忆往前数个日夜的洗脑……
“朝升夫人好似与皇后娘娘关系并不好呢。”
“以朝升夫人的心机,二皇子要是上位,殿下和皇后只怕都没有好结果。”
“那可才是到了最可怕的地步咯。殿下不为自己,也得为皇后多想想啊。”
“拼这一回,往后的日子便可一步登天,再不用害怕谁来抢自己的位置,夺自己的宠爱。”
韩郎默然收回目光,一言已抵过万言。今日势必要将太子瀚最后的犹豫全部斩断!
……
与此同时光明宫的赵皇后正读完太子瀚的“回书”,上头是由齐猷亲自模仿太子瀚的笔迹,儿回母亲平安云云。
赵筱也才放下心来,再等三个月儿子就能回朝了,磨难总算要过去。就如同原丞相所言,这一趟虽苦,但是有了这一番经历。太子位今后只会更稳。毕竟往下那两个年纪又小,又没有过这么大的历练。还能拿什么争。
她正怡然自得,殿内宫女上前问她,“箧中丹药只剩三颗了,娘娘可要再备新的?”
“自然,速去备。”赵筱听说只剩三颗了。语气里满是急切,一改往日温和端庄的样子。
她与司徒邑同岁,说来今年也快三十了。虽早已求不来君宠,但是在容貌上却依然格外关心,不仅太医令那边嘱咐了无数食疗保养,那老道炼制的丹药也都是没有断过的。
这味丹药已服用多年,不仅真能让容貌维持得极好,有时竟能有神清气爽、消忧解愁之奇效。渐渐地,她就似离不开了,甚至日日餐食都可以断,唯独丹药是不能断的。
赵皇后派在宫外采购丹药的宫奴唤作蔺婓,正是此前派在千川宫的眼线之一。他正得了令要出皇城,在宫门前又忽然瞅见一架极为眼熟的油壁车,遂停留了一番。又回忆起,这马车好似当年废后抱着公主求医回来坐的车。
当日他们还正奇怪:废后冒雨出去一趟还换了身新衣裳回来。难不成外头医铺还管给人沐浴换新衣不成?若是在什么有外男的地沐浴梳洗那可就是失了清白咯。
过了会却又见那马车下来的人乃是当朝天子宠臣,太中大夫兼太傅的齐猷齐大人!
莫非废后与他……
蔺婓大惊,脑中已经联想出了数个画面。连丹药都来不及买了,迅速回身往光明宫跑去,一路急得连跌了好几个跟头。
此时北都上空乌云密布,民间黔首纷纷收拾摊贩,预备躲雨。就是皇城内部人也备好了防雨工具。谁都料想不到这天竟变得如此之快。
光明宫内殿,赵筱闻言先是震怒,“可看仔细了?确定没错?”
后宫女子即便是废后,那也是皇帝的女人。若与外臣有苟且之事,涉及天子颜面,那自然是不能保命的!往前数一个曹美人不就是这么死的?
“回娘娘的话,绝对错不了!城郊豪府也就那么几家,况且谁人敢轻易与齐大人家造一样的油壁车?”
若是寻常臣子便罢了,这可是当今朝中第一宠臣齐猷齐大人,位同副相!天下间几个人敢得罪了此等人物去?
赵筱抬眉心中顿感无比舒适。可又是让她抓住一个把柄,这事要是捅出去,就别说是太后了,恐怕连陛下都不能饶过她了吧。
久在后宫之中这么多年,她也颇为沉得住气。冷静下来又思考了一会,遂令下头的人立即前往千川宫搜寻,看看当年换回来的那套衣物还在不在。
最好是连着废后当年的贴身物件一并塞衣服里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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