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罗刹仙藤

临渊缓缓回忆，缓缓讲。那些她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回忆的事情，再次翻出来时候还是隐隐作痛。若不是一件一件讲出来，还不知已经历了这么多。

        “罗刹仙藤……就更简单了。只是想救你性命。我到华辰宫之后两千年的事情吧，那时甘棠进犯，你与她恶斗一番，身受重伤。我听郁鸢说罗刹仙藤能救你性命，就去了一趟罗刹海。罗刹海有几只凶兽守护罗刹仙藤。我本以为几头凶兽而已，不妨事。但……我低估了那几头凶兽，我有些打不过。”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想了个办法。我幻出数个分身，凶兽虽有灵智，但毕竟不是神仙，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分身，哪个是我。我用分身将几头凶兽引得远些，我自己去取罗刹仙藤。后来都快拿到了，我的一个分身被一头凶兽咬死了。分身受创，我的本体也跟着受了重伤。其他的分身也因我受伤，都回到了我身上。那几头凶兽发现被骗了，愤怒异常。最后还是楚瑾救了我。他趁着自己突然出现，凶兽发愣的空档，带我走了。临走前他挥剑斩了一段仙藤，不料却伤了罗刹仙藤的根。天君罚他下凡历届六十年。”

        “嗯。”

        “当初你以为我顽劣，到罗刹海胡闹，与我气了许久。可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郁鸢不说这件事。因为只有辛洙娘娘的炼丹炉才能炼化罗刹仙藤。她答应为我炼丹，条件是我不能告诉你这件事。我当时一心想着救你，所以就答应下来了。现在想想真是蠢，若我将罗刹仙藤拿到天君面前逼着辛洙母女为你炼丹，她们也不敢不依。我当时真是伤糊涂了。其实炼丹这一段我都不大知道。楚瑾带我走的时候我将此事托付给他了，之后的事情都是他帮我做的。”

        “据我所知，楚瑾当时说你回了北荒。”

        “我叫他那样说的。我伤的那样重，回到北荒的话，我父君一定会来找你麻烦，找天族麻烦。罗刹海的浊气极重，我伤重之际被灼伤了元神。楚瑾将我安置在他父亲在下界仙山的别院中，我在那里慢慢修复元神的伤。过了两年才回九重天的。”

        “所以你才这样看重楚瑾的劫？”

        “也是，也不是。在我有危险的时候，楚瑾总是出来救我。现在在幻境中，我是拉着楠启到处闯祸，其实现实中我都是拉着楚瑾的。无论闯了什么样的祸，他都护在我身前。说起来，我心中挺亏欠他的。”

        提起楚瑾，临渊的脸色有些不好，本就有些伤感的脸上又多了些许悲切。临渊发现，即便是神仙也做不到真正的公平，做不到真正的嫉恶如仇。楚瑾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众人墨洵帝君的处境，但临渊却实在做不到去怪楚瑾。三千年间，楚瑾帮了临渊太多次，闯了大祸小祸楚瑾都护着临渊。想到这些，临渊没法怪楚瑾。即便是这千幻莲花镜困住了她心心念念的墨洵帝君，她也没有资格怪罪楚瑾。

        墨洵见临渊这样伤怀，心中五味杂陈。若是早些知道这些事，若是早些知道自己的心，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临渊不会如此伤怀，楚瑾不会趁虚而入。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回到了九重天。我觉得只要你好了就都不重要了，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为你做了什么觉得亏欠我。当时你生我的气，其实我还挺高兴的，因为你对我不再是冷冰冰的，有了些情绪，哪怕是生气，我都觉得很好了。我那时候认为这是个好的开始，你开始能看到我了，能因为我不告而别，因为我的顽劣而生气。平日里也愿意多管一管我，我以为一切都要好了。”临渊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将盏中的酒饮尽。只觉今日的酒格外好喝，格外清冽。

        墨洵扶住临渊斟酒的手，眉心微皱“渊儿，别喝了。”

        “你看，你当初也是这样管我的。有一次我在花园偷喝你的藏酒，你也是对我说，别喝了。只是你都没叫我名字。”

        “那你当时怪我吗？”

        “不怪你，我要是怪你，我就不会去为你挡魔族太子那一劫了。”

        “你这样小的年纪，是如何绞杀魔族太子的？你真是胡闹。”

        “那魔族太子啊，只能说是我命硬。是老天爷看不惯他为祸人间。他当时吸了不少精气，本是最强大的时候，但不巧的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也不知和谁刚打了一架受了些伤。不过啊还是逼得我都显出了真身，才最终压制了他。那一次是谁救我走的我都不知道，只知道最后醒来是在北荒。我父君心急如焚，如若不是罗刹仙藤被楚瑾伤了根，这几千年间难有效用，我父君就去罗刹海取仙藤了。”

        “之后你醒来就来找我了？”

        “对，但是一切都变了。绞杀魔族太子的人变成了辛洙母女，而你也认定了此事，还要与郁鸢大婚了。不过你不必觉得愧疚，这些事情，我现在已经能想的明白了。其实我为你做什么都不是你要求的，所以我不应将这些都算在你头上。而且，你当时毫不知情，要与郁鸢准备大婚的事宜，定十分繁忙，抽不出空。结婚这种事一向繁琐。而且我痴缠你，必定会让郁鸢不悦，所以你没有来看我，我是能明白的。”

        墨洵不说话，想着三百年前临渊最后一次回九重天的样子，身上隐隐可见的伤痕透出血来。她一定是一醒来就回到九重天了，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才撕裂伤口隐隐透出血痕。

        “其实你不必觉得对我有什么亏欠。虽我有些伤情，但其实都不怪你。我与你的前缘，只是我曾爱慕你。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要我爱慕你，所以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临渊的话就像一把匕首刺在墨洵心上。她这是要划清界限了吗？

        “渊儿，你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了吗？你是不是在怪我当时没有去救你？是不是在恨我？”墨洵的声音有些发虚，有些颤抖。他害怕临渊说是，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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