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父女

那天晚上，舅舅与舅妈又在房间里争吵，隐忍了一个下午的舅妈终于是爆发了，争吵声不断的时候，表妹漠然的问道“平常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吗”
  我低头不语，不知道是给予肯定还是否定。但我知道吵架的原因肯定是因为丁字短裤。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表妹突然间坐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听到表妹拍着舅舅屋里的房门，大声的说着“你们还要不要过了，不要过了就分手，别一天到晚的吵吵吵，互相折磨，不累吗？”
  话音刚落，我惊恐的走了出来，想试图把表妹拉回来，谁知舅舅的屋门“咚”的一声，打开了，只见舅舅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往前走一步，表妹往后面退一步，看着舅舅愤怒的眼神，表妹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她是恐惧还是无畏，反正我吓得是手心淌汗。
  把表妹逼到客厅里，只见舅舅手指捣着表妹的鼻子说“章金玉，你不要被你妈洗脑了，你的一切生活开销都是来自于你老爸的辛苦付出，如果你对你爸有恨意的话，你可以跟着你妈远走高飞，如果做不到，就把你的嚣张气焰压一压，轮不到你来管教我。想在你爸头顶作威作福，你还不够资格。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跟你妈的矛盾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解决不了也干预不了，所以想以后继续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那就乖乖的，老实一点。不要像今天这样，对着你老爹大喊大叫”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舅妈站在卧室门口，哭的是撕心裂肺。
  我拉着表妹的手，推着她走回了房间，轻轻的把门关上，把表妹按在床上，拍拍她的肩膀后，坐到了自己床上。
  安静一会儿后，表妹开始小声的啜泣，继而大声的哭了出来。她刚才兴许是被吓到了，那么爱她的人，竟然说出来这么狠毒的话，心瞬间被击溃的粉碎。
  我躺在床上，听着表妹的哭声渐渐平复下来，心疼的看着她，不知道去怎么安慰。心情正是脆弱的时候，劝说不对又要大声哭泣，算了，还是默默的陪着她。她如果想不开了，以她的性格肯定会说出来。
  “他们会离婚吗”表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声音沙哑中带着低沉，看到平常大大咧咧的表妹，被舅舅这么无情的训话，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颓废。我也是无比的心疼她。
  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目瞪口呆，平静了一下心情，小声的说句“应该不会吧”语气中带着诸多的不太肯定，现在的种种矛盾让家里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阴云，只等那天暴雨倾盆。
  “从记事到现在，我妈的肚子就没有小过，跟着我爸爸这么多年，不是在生孩子，便是在生孩子的路上。原来是生不出男孩，生出来一个个妹妹们送到了别人家，我会陪着妈妈流泪，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骨肉分离。比起送出去的妹妹，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是老大，我被留了下来，小的时候最期盼的事就是躺在爸爸妈妈的中间睡觉，可是这种日子太少了，长大后，我把我内心的那种惶恐隐藏起来，你也看到了，我在故作坚强，我也怕他们真的那一天会分开，到时候我爸会看病，他身边的女人们恐怕要挤破头来当我们的后妈。可是我妈不一样了，要学历没学历，这个年龄了出去找工作好找吗？她的未来该怎么办？我的外公外婆离开人世十几年了，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四十多岁的女人，该怎么度余生？我很久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唯一的答案就是委曲求全，说不定哪天我爸就回心转意了，可是，这个过程对于我妈来说，那肯定犹如万箭穿心般痛苦。你看看，我就说上几句，就开始对我吹胡子瞪眼，我要是不出去在门前吆喝，他关起门来肯定要打我妈。我现在难过的是，我妈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我也十六岁了，却没有能力去保护她，看着她被父亲折磨却无能为力。姐啊，这样的生活过着有意思吗？你看看，我刚才还说庆幸我是老大，被留下了，可是留下来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快乐吗？为了逗他们开心，我将痛苦掩盖，在自黑中换取他们脸上的笑容，可是现在这个方法好像不顶用了”
  我被表妹这一番话说的泪眼朦胧，眼前的表妹在吐露心事后，也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家里乌烟瘴气的环境，让她学会了明哲保身，选择了伪装自己的真实想法。看吧，伪装起来的快乐最残忍，因为笑在脸上，痛在心上。
  “别想那么多了，他们夫妻间的事我们就当一个观众吧，保留我们的意见。好坏都由他们去，只是以后别在顶撞你爸了。知道他大男子主义，家里唯我独尊，家里只有他可以说别人，哪能别人说他呢？几十年这种环境造就的他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谁敢去反驳他的意见啊？咱是晚辈，有些话要想着说，不触碰他的底线，你今天就有点冲动了，老虎头上哪能去拔毛呢，你这样做会让你妈更加难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你看到的时间长，你妈长久的与你爸较量，方向标不对的时候，她知道该怎么改变。你的出发点是为你妈好，但是这样让你爸接受不了，以他的理解就是对你那么好，还叛变，人无助的时候，都想找身边人拉进自己的阵营，为自己加油助威，很明显，你爸已经知道你在对方阵营里，说你几句难听话，在所难免，所以，没啥，吃一堑长一智，这两天你安静点，沉默点，你爸那么疼你，说了那么重的话，他也会睡不着觉的，所以别伤心了啊，就当是一场噩梦，醒来了就忘记啊”
  “姐，谢谢你，有你在这里照看着弟弟，我心里很感激”
  “说的哪里话，照顾弟弟是分内事，再说他还小，大人世界里的矛盾尽量不让他目睹，算是对他的一个保护吧，赶紧躺下吧，明天还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起床了”
  “就目前这情况，估计这一夏天都要跟你一起起床了，家里哪有学校好玩啊！谁研究的寒暑假，一点也不合我意，哎……”
  表妹躺下后，我便把灯关了。黑乎乎的房间里，两个人都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风扇在呜呜的转动着，不眠之夜又再次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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