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洗白

午饭过后，母亲搀着外婆下楼了，我也抱着弟弟跟着下楼。舅妈与表妹很早就吃完饭下楼了。只有舅舅一个人在楼上午休。
  外婆坐到沙发上，欠了欠身子。看了看正在柜台里面整理药品的舅妈，声音很柔和的说道“樊洁啊，歇会吧，陪我跟你五姐说说话”话音刚落，外婆便抬头看向舅妈，那眼神像无波的湖水一样平静，给人一种温馨和安谧之感。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深深的皱纹中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她的身材瘦高却精神矍铄。慈祥中又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场。
  舅妈抬起头看了看，丢下手中的抹布走了过来。正在舅舅办公椅上转圈圈的表妹吓得弹跳了起来。生怕自己的母亲被奶奶训话。那神情是格外的紧张。
  “坐，今个得空过来还是要感谢你五姐，不然镇上我是来不了”
  “娘，看你说的，你一个电话的事，我给你接过来，或者之通给你接过来就行，五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还有她的事情要办理”
  “你说的容易啊，我一个电话你们就去接我吗？可能吗？你们两个每天把时间都用在吵架上，怀疑上，什么时候顾虑过我们的感受？之通是一个有头有脸的眼科医生，不是被你拿捏在手里的物品，动不动审讯，逼问，为难他，四十几岁的人了一点自由都没有，天天被你限制着，像样吗？”
  “娘，你这说的哪里话？你来这里我是开心的，但是也不能这样说我啊”
  “我怎么不能说，你让我孩子不好过，我当娘的能开心吗？”
  “娘，你这说的，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说的我云里雾里的，有什么话明说不行吗？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说，这，我……”
  “你们三个出去，我们大人们来说说话”外婆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第一次看到外婆发脾气，我见状不对，抱着表弟赶紧往外面走，走到表妹身边的时候。表妹一动不动，我伸出手去拉她，她用力的甩开了，表妹看情况不对，要誓死扞卫舅妈，站在这里不走，我也不好再去拉她出去了，任由她吧！
  但我也没有走远，躲到楼梯口处的位置。静观其变。
  “什么意思？你不走吗？我又不吃了你妈，至于那么紧张吗？白眼狼，从小跟我长大，这会学会护娘了，赶紧出去，别让我生气”外婆生气的站了起来。母亲见状抢先一步，走过来把表妹推到楼梯口，小声的说道“你可以躲到这里，尽量不要让你奶奶看到就没事了，嗯？”小声说完之后，轻轻的拍拍表妹的肩膀，又走到沙发旁边，扶着外婆坐下来。
  我们三个躲在楼梯口处，听到外婆大声的说“女人，生就是给男人带来快乐的，你生了这么多孩子生怕了，拒绝男女之事，那你不把他硬生生的往外面推吗？他需要发泄他的怒火，你又做不到降火，他只能看向外面了。咱都是章家的媳妇，我当年过得什么日子，你爹非常时期在外逃难十年，我一边被批斗，批斗完还要去劳动。我这一生中，生下十个孩子，夭折四个，活六个，你才生几个孩子，送出去的至少都还活着命吧，我的孩子呢，因为没口饭吃，没有钱看病，活活的看着他们断气。女人，生下来就是要为家庭付出的。我是这样，你也要这样，别以为我的观点是老封建思想，但也是有理的，家，不管新时代还是旧时代，封建思想还是新时代思想，都是要去付出，而不是在一旁说风凉话”
  “娘，你，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说我那个，哎，怎么给你说夫妻间的这种事呢…觉得丢人呢，现在不是说我给不给他在一张床上，是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懂吗？他恨不得在外面玩遍认识的女人们”
  “那这也不是我儿子的错，你没本事看好他，他不外面玩才怪。男人要抓住他的心而不是去伤他的心。即使之通夜不归宿，那也都是女人的问题，说句不该说的，难听的话，问题在于她们主动把双腿叉开，不在我儿子身上。”听到外婆极力的维护舅舅，再听到这些似懂非懂的话，我和表妹面露难色，想了想，出去吧，真的是少儿不宜。不听也罢。
  第一次见有这么偏袒儿子的父母，外婆真让我刮目相看，说出来的话也是震碎我的三观。出轨的错不在舅舅身上，在那些莺莺燕燕身上，怪她们太主动，舅舅多幸运啊，四十来岁的人啦，老母亲还亲自上门为其撑腰，让人深痛恶绝的作风问题，竟然被外婆洗白成无辜的样子。
  我能够想象到舅妈当时的心情，舅妈无力的反驳让人心疼。母亲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打开后门，我与表弟先走了出去，表妹在后面跟着。
  “姐，去河边走走吧”表妹在后面提议说道。
  “这么毒的太阳，还是算了吧，等她们说完了，我们再进屋，外面太热了”
  “这才刚开头，我们总不能一直在后门待着吧？我奶奶来是为我爸出气的，不说的口干舌燥，不罢休的。真的不嫌丢脸啊，四十来岁的人了夫妻之间吵架，把老娘搬出来指仗势，天下少有。你看看，男人的嘴脸就是这么丑陋，出轨了还有理了。一圈人都有错，他是被逼无奈才这样的，冠冕堂皇的样子让人恶心啊”

  “你小点声”我压低着声音说道，指了指二楼的窗户。示意舅舅在楼上睡觉。
  “怕什么，无非是听到了下来打我一顿”表妹犟嘴归犟嘴，说话的腔调明显的减弱下来。
  “哎，大中午的，我们被赶到这里吹过堂风。”我感叹着说。
  “要不咱去超市凉快去，里面还有空调”表妹提议说道。
  “你可拉到吧，咱俩要去，再带着弟弟，等下你妈知道了，要收拾咱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咱真的去河边转转去”
  “你不是嫌晒吗”
  “走在阴凉的树荫下，去吹吹风吧，家里的空气让人窒息”
  “走”表妹拉扯着我的衣服便准备离开，过后又突然间松开了，回过头看我，眼睛里有一抹晶莹的东西在打转。
  “姐，我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会被我奶奶说的想不开吧”
  “不会，有我妈在，我妈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看问题，说的过分的时候肯定会干涉的”
  “那刚才……为何不出手”
  “我外婆下的药剂太猛了，她还反应过来，下来就知道了”
  “我该不该信你的话呢”
  “不会出事的，放心，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还不至于”
  “……听你一次……”
  那年夏天的某一天，母亲来了，外婆也来了，我以为她们是过来看看，谁知道外婆是过来数落舅妈的，这让我心里为之一叹。本来就生活在夹缝中的舅妈，又被外婆说的无言以对。她该怎么办？心里问了一百遍，我也没有答案。
  只觉得，舅舅的丑陋面具更加的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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