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窒息

回去，面前的一切是那么的冷清，父母们在院子里面忙碌着，一捆捆的花生被垛的高高的，颗颗饱满的花生裸露在外面，父母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浸湿，两人在慌张中扯着一大块薄膜，要把花生垛给盖上。免得被雨水淋湿后花生发芽，那样的话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看着他们脚上的泥泞，不用问，绝对是刚从地里回来，放下行李的那一刻，赶紧的走上去扯薄膜的角，母亲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我。因为走了三公里的泥路回来，浑身没有干的地方，早就被雨水给打湿了。鞋底上也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垢。

“扯一下左边那个”母亲轻声的说着，我好似突然间的明白过来。“哦”的一声后，赶紧的走过去扯，三个人一起把一张薄膜给盖好了，这时候天已经黄昏了。

母亲走到压井旁，上下压了几下后，清澈的水从压井里流了出来，母亲直接伸手去洗。我眼疾手快的赶紧过去，我在压着母亲在一边洗着，从手到脸，最后搬个小凳子坐在压井旁，把脚上的鞋子脱掉，然后用力的鞋刷把上面的泥块给刷掉。

雨还在继续下着，我在母亲身边卖力的压着水，父亲还在花生垛那那里忙碌着，找来几块破旧的砖头，压在薄膜的角，固定  几处后，父亲才轻声的咳嗽一下，继而也来到母亲身边，这时候的母亲已经匆忙的把鞋子刷好了，换上一双拖鞋后径自的走向了厨房。父亲这时候坐在母亲刚刚坐过的地方，我又开始了第二轮压水。

“回来也不吱一声”父亲再次咳嗽一声说道。

“知道你们忙”

“忙你回来干嘛？地里活你又干不了？回来不是添乱吗？老三在家已经够我们受气了，你再回来，这秋是不是让我们不好过”

“我没有，没有，想到”

“你看看村子上的孩子们，那个像你，今天一个工作，明天一个工作，换来换去的，什么苦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办？说出去都丢人，社会上混了那么久了，但凡遇上一点点苦就想着逃避，回到家里可以，不受苦，你有钱花吗？”

我一直是沉默着，父亲疲惫的坐在压井旁，洗着身上的泥垢，继续给我讲着生硬的道理，那一刻，泪水再次迷蒙了双眼，我以为我的回来会引起父母们的咆哮，可是没有，但父亲说出来的话让我瞬间如醍醐灌顶，我本不应该回来，即使对这份工作十分厌恶，也要死磕到底，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毅力，总是在为着别人考虑，最后牺牲了自己，换来的却是身边人对自己失望的叹息。

那一刻，我真的是做错了！走时的不安，在回到家中的时候变为了胆怯。爱哭的眼泪默默的陪伴着，心犹如这秋天细雨一样，在阴暗中漫无目的的飘洒，飘向东飘向西，最终落在地面的时候，听不到一声叹息。

母亲这时候也在厨房接上话来，给我列举了很多附近村庄上的同龄人在外奋斗的故事，无非是用他们的故事来彰显我的一事无成，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让父母丢人了！

几年的打工生涯中，跌跌撞撞，算是走南闯北了，无数次的出现转折，无数次的被生活所蹂躏，我也不想回到原点，可是所有的事情好似都会这样意外的发展，总是绕了一圈后，在懵懂中走向原点，我不想这样，又不得不这样。

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拥有，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改变。在雨中听到父母说的那些话后，我更加的觉得，这个家我走出去后，尽量的少回，听着父母们的叹息，想着他们话中带着的用意，我无助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确实如母亲所说，我这样不停的换着工作，每次出去给我多少路费，回来总是带回来多少钱，出去游荡了一段时间，就那么保本回来了。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不停的往家里打钱，而我呢？出门的路费都是母亲资助的，就这么换来换去，回来把钱上交，走的时候再问母亲领取，折腾了很多次，才发现自己一分钱没有挣到，就这么三番五次的带着一大包衣服回来再出去。

村里的同龄人那个像我一样，不停的回家，好似真的没有，不管在外面条件好与坏，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够看到，而我呢，走一段时间便回来，这样不停的折腾，我没有感觉到情况不对，父母们开始觉得脸上无光了，他们一直的认为，我太不争气了，亲戚们问起不知道怎么说，村里人看到我又回来了，是不是外面的工作干不习惯，吃不了苦才回来？父母们在乎的是当有人问起我来的时候，他们怎么说？

在那个村口人潮聚集的地方，谁家里有个什么事都可以一五一十的八卦出来，像我这样不成器的孩子，也不知道被别人背后议论了多少次。闲来无聊的时候会比较着谁家的孩子打回来的钱多，多的那个不用说，是有出息的，而我每次都是保本回来，父母们怎么说得出去。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太让父母为我操心，太让父母丢人了，我以为我可以潇潇洒洒的自由穿梭，我以为坐在班车上欣赏着风景便是人间趣事，可曾知道，村口那个地方在眼睁睁的看着我的蜕变，想听我的父母们说出我的收入，可是我竟然没有让父母引以为豪的资本。

所有的愧疚与自责在那一刻起显现出来，在父母们没有当头一棒说我的时候，我根本就意识不到问题客观性。

他们说出来后，我知道，不仅仅是父母们没有给我温暖，是我一直都没有做出一个样子来，双方都是对等的，父母们怎么能够以我为豪？

不能啊，现在的这个状况只能说是以我为耻，所以在家里我怎么能够奢望有温暖，父母们心里也在憋着一股气，那就是因为我太不争气了，而我则如在睡梦中一样，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所处的环境，就那么随心所欲。

让自己的父母们脸面无光是突然觉悟的。我竟然是后知后觉。只想到自己工作不开心，便果断的舍弃，却不知道这样的潇洒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利。而过多的还是在一次次回家后，让父母们的愁眉不展，大好的年华里应该是挣钱去的，而不是频繁的在家里停留。

那一刻，我醒悟了！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一直让父母亲脸上无光！

我不是他们的骄傲，我是让他们蒙羞的附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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