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妒忌
这厢鹿双和冠厘玩得尽兴，那头熹微宫里，却是另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冠厘那奴才带着公主出宫了？”如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前来汇报的太监，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回贵妃娘娘，奴才瞧得真切。虽然临闭宫还带着公主出宫犯了大忌，可冠总管像是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霜阳公主也不过是换了身常服而已，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宫去，奴才绝不会看错的。”
如玉听了，不禁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
她向来把冠厘当成自己的专属奴才，虽是跟着自己的夫君做事的人，可那都是朝上的政事，说到私底下，如玉早就把冠厘当成了私有物品。可自打皇上登基以后，冠厘却是整副身心都扑在了无双殿里，如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通风报信的小太监，见如玉面上阴晴不定，犹豫着又开了口：“冠总管伺候霜阳公主，是皇上的意思，想来冠总管也是无可奈何。奴才寻思，许是公主玩心大发，闹着要出宫，冠总管只得护驾在身边。只是……”
话说一半，小太监又打住了。如玉不由地抬起眼看了看他。
“吞吞吐吐的，倒是爽快点回话。”
“奴才遵命，”小太监赶紧低了低头，这才接着说道：“宫里人多嘴杂，未见得事事当真，不过小的确实听说那日冠总管从皇上那儿出来以后，皇上突然关心起枢局的事情来，不出几日，去枢局何大人家走动的，也是冠总管……后来就传出皇上有意讨何家嫡女封后的谬言……”
如玉手中的杯子瞬间掉落在桌上，溅湿了一片。她紧握双拳，睁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奴才。
“冠厘……冠厘！“如玉一拳捶在桌上，浑身气得发抖。
这小太监所说之话，早就犯了僭越的大忌，玉贵妃是关心则乱，竟显出心事来。琴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见状连忙将小太监打发了出去，走前不忘叮嘱了几句保密的事情。
待那太监一出门，如玉终于忍不住脾气，一下将桌上的茶台整个拂到地上。
“竟是他出的馊主意！冠厘，你好大的胆子，竟背着我抬了何焕的女儿，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如玉眦大双目，青筋暴露。
“主子息怒，区区一个小太监的话，也不可全信。”琴嬷嬷赶紧安慰道，“再说，冠总管与主子贴心那么多年，奴才想不出冠总管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如玉稍稍冷静下来，也琢磨起琴嬷嬷的话来。
是啊，即使这一年来，冠厘和自己早不如当初那么贴心了，可到底还是自己人，冠厘也从未在大事上忤逆过自己。如玉只当是朝堂上的事儿太过繁重，冠厘又兼着后宫的活儿，忙前忙后的，自然走动少了。
如若封后的事儿，当真是冠厘给皇上出谋划策，那他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如玉不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自己乃至英帝和冠厘关系，不可谓不微妙。一边是依附，一边是利用，既是利益的捆绑，这么些年下来，多少也有过几回博弈，但始终保持在同一阵线，偶有拉扯罢了。
这是头一遭，冠厘这么直接地站到自己的对立面，甚至有一种冲着自己来的感觉。封后自然是大事，可这件事绝不至于触了冠厘的利益，更冲击不了他的底线。
冠厘是聪明人，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不想封自己为后，可冠厘绝犯不着推波助澜。更何况，倘若自己能登上后位，难道会亏待了他？
这笔账，如玉替冠厘算不清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主子莫要上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怪不值当的。这会子入了冬了，也不知膳房还有没有些清凉的吃食，奴才叫人寻些来，给主子消消火气？”
琴嬷嬷这阵子没过几天好日子，自打如玉听说皇上有意何家，脾气变得很差，熹微宫里的日子一天难过一天。她可不想再触了霉头。
话音刚落，却见如玉簌地站起了身，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但很快又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否定自己。
“琴嬷嬷可还记得上回子给我败火的时候？”如玉咬牙切齿地问道，琴嬷嬷搞不懂原因，不由地冷汗直冒。
“回主子，老奴记性不好，但主子身体寒凉，不总需要败火，上一回败火，可还是夏日里吃冰镇杨梅那一回……”琴嬷嬷说着说着，突然捂住了嘴。
冰镇杨梅那一回，是了，便是贵妃装病，刁难公主在宫门外跪了三个时辰那回。
难道……
琴嬷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呵呵，呵呵呵呵呵……”如玉突然大笑起来。
“是啊，可不就是那一回。原来竟是这样子么。”如玉看着一地的碎片，喃喃道，“是因着我罚了那孩子，记恨我了。何家的事情，是在为我那侄女出头。”
琴嬷嬷大气不敢出，赶忙跪倒在地。
“他是在告诉我，不能动鹿双，本宫若是让双儿不好受，他便有本事，叫本宫不好过。”
如玉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扯出一丝苦笑。
“一个腌臜的玩意儿，本宫便要他知道知道，这宫里头，究竟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鹿双对正在逼近的危险一无所知，这会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吞火表演，手上捧着一大堆小玩意儿，直堆到了眼睛下面。即使这样也不愿意交由底下人拿着，非要自己个儿抱着才行。
冠厘见状，依旧是笑着，也不阻拦，只贴身在鹿双的后头护着，任由她挤在人堆里，跟着大喊大叫。
“小姐可还看得见？”冠厘俯下身子，在鹿双的耳边轻道。
“看不见你有什么法子？”鹿双在人堆里早就挤累了，小不点儿的个子，实在太费劲。
只见冠厘蹲下身去，将一截修长又白皙的脖子露给鹿双。“小姐上来便看得见了。”
鹿双喜笑颜开，立马爬了上去。冠厘一起身，鹿双稳稳当当地分腿坐在他的肩上，成了人群里最高的那一个。
“看见了，看见了！哈哈哈哈！”鹿双兴奋地拍着双手。“冠厘，再高点，再往前点！”
身边几个老百姓都被鹿双给逗笑了。这孩子，玉雕粉琢，白里透红，真招人喜欢。长得可爱不说，身上透着一股子娇气，即使是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再加上周身散发出来的贵气，被人伺候的理所当然的劲儿，便是傻子也知道此童不一般。
冠厘抬手护着点鹿双，心里暗自思付：今日出宫实在是冲动而为之了，下回自己绝不能再穿宫服出来了，太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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