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杀人

早春的气温略带一丝寒凉，稍不留神就要得风寒。无双殿里按着冠厘的吩咐，依然烧着暖炉，倒是一派暖洋洋的气氛。

        可鹿双的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距离福康公主的百日宴已经过去了小一个月了，冠厘在寿宴上分明是得罪了熹微宫和鹿鸣宫，却迟迟不见两宫有什么动静。这让鹿双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英帝尚无动作，鹿双倒是料想到了。作为一国之君，实在没必要在这等后宫小事上与自己的心腹反目。可是玉皇贵妃如此睚眦必报之人，竟然也按兵不动，这不仅没有安慰到鹿双，反而让她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公主？公主？”霍英年见公主又走神了，拿手在鹿双的眼前晃了晃。

        “啊？说到哪儿了？”鹿双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问道。

        霍英年放下手中的诗经，伸手探了探鹿双的额头。“不烧啊，公主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霍英年是最近应了冠厘的邀约，时常来宫中教鹿双写字念书的。虽然两人年纪相仿，但霍英年到底还是多读了几年书，对于公主的教导，能够先顶上几年。

        “哎呀我没事。”鹿双挡开霍英年的手，心不在焉地说道。

        霍英年转了转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公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鹿双看了看霍英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抓着他的袖子问道：“子轲，你父亲位高权重，你在府上有没有听他说起过朝堂上的事情啊？”

        霍英年不解地摇摇头，“家父从来不在家聊公事。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晚辈可以打听的。”

        “啧。”鹿双瘪了瘪嘴，“今日朝堂上有没有什么风浪，你也是一问三不知了。”

        霍英年凑近了鹿双，小声问道：“公主可是想打听什么事情？”

        鹿双瞪大了一双眼睛，点点头道：“比如我皇伯父近日有没有无缘无故地发火，玉皇贵妃那里，裴家有没有冲谁发难……”

        霍英年摇摇头，“没有的事。只听说自打生下福康公主，皇上又宠幸了几个新人，可能是想尽早开枝散叶吧。”

        鹿双的小身子一下子泄了下来，挠着脑袋想不明白。自己犯下这么大的错误，怎会不受到一点惩罚？

        “公主今日还继续念书吗？”霍英年看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心思再往下学了，故而给了鹿双一个台阶，好让她就坡下驴。

        “学什么学，我烦着呢。”鹿双将身子摊在椅子上，一副心烦的样子。霍英年见了，不由地心里发笑。

        许是这宫里能陪公主玩耍的同龄人实在是太少了，鹿双从第一次见到霍英年起，便格外亲近，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就此玩到了一起去。

        如今这幅情境，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冠厘早就暗中调查过，霍英年作为霍镇的长子，心思玲珑剔透，行事极有分寸，又长了一颗赤诚之心。公主太寂寞了，需要玩伴，而霍英年就是最好的人选，于是冠厘便没有阻止他与公主的交往，反而处处暗中安排，让霍英年多多进宫陪伴公主。

        “子轲，你念诗给我听吧。我喜欢听你念诗。”鹿双命令道。

        霍英年从善如流，拿起手边的诗经，一首一首地念下去。鹿双双眼看向窗外的新柳嫩芽，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五十里外的禾城，敲梆的人走过寂静的巷子，用阴阳怪气的声调反复地唱喊着调子：“丑时已到，勿忘门锁，小心烛火。”

        冠厘抬头望了望被乌云盖住的月亮，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他们一行人的影子，叫他们好好地隐在墙根底下。

        院墙里头，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起夜。有几个蹲在墙根下的千宁卫沉不住气，将剑悄悄地拔出剑鞘几寸，被冠厘一回头，狠狠地制止住了。

        直至院内起夜的人又回到了屋里没了声响，冠厘冲着身后一个手势，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翻过高墙，动作快得连身边的副手都没有看清。轻盈地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一群人按着阵势逼近院中小屋，四周寂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冠厘一个眼神，两边的人一脚踢开屋门，里头瞬时射出一根利箭，冠厘稍一侧身，随即躲过一箭。还没等周围的人回神，只见冠厘侧身的同事，将手中的长剑向屋内掷去，听得里头一声闷哼倒地，冠厘没有一刻犹豫，冲进屋去从一个死人身上拔出自己的剑。

        与此同时，院内的几个厢房，同时飞出一群夜行衣打扮的人来，不多时便于千宁卫打成一片。

        冠厘手执佩剑，游走在众人之中，每一次出手，都干净利落地直指对方的喉咙，手中的利剑很快沾满了鲜血。

        黑衣人越战越少，大有全军覆没之势。冠厘一剑砍杀了向自己冲过来的人，随后一个回身将剑飞出。只见这把长剑“咚”地插入院门之中，将一个想要逃跑的黑衣人牢牢钉在了门上。

        即便是跟随冠厘在军秘处的千宁卫，此时也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冠大人心狠、手辣，出手稳准狠。

        “仔细搜查一下这个院子，继续追查反贼陆初阳的下落。”冠厘擦了擦手上的血，面无表情地说道。

        天刚蒙蒙亮，冠厘已经快马加鞭赶回鹿城，直接进入鹿鸣宫，向英帝回禀追查反贼的事宜。

        英帝听完冠厘一番回话，仰天叹了口气，“朕的江山，至今还没有坐稳呐。”

        冠厘一身鲜血，毫不介意地跪在英帝面前，“皇上登基是民心所向，陆初阳不过是纠结了几撮不成气候的反贼势力，可是无人可扶立，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自古帝王交替，总有这样的事情的，皇帝在位十载，毕竟也有些心腹的人。一日不把朕推翻，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英帝坐到榻上，望着冠厘说道。

        “是奴才疏忽了，起兵那日，便应该将他们斩草除根。”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何能斩草除根，冠厘你不必自责。”英帝看向冠厘，像是有所指。

        “皇上，奴才……”冠厘刚要开口，却被英帝一个手势制止了。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虽然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反悔，阻止双儿献出无双殿，但这不是朕眼下最关心的事情。早日清灭反贼，才是你冠厘要做的大事。”

        冠厘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奴才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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