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作就不死
岚风觉得燕秋尔的不对劲儿定是与一旁窃喜的骆家主仆有关系,可若说是香的问题,为何他却无事?可若不是香的问题,为何那香一燃起燕秋尔就不对劲儿了?
岚风想不通,便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着燕秋尔连身体都开始摇晃,岚风一咬牙,跪着向前蹭了两步,装作没发现燕秋尔的异样,强自镇定地往燕秋尔已空的杯子里倒酒,然后突然“失手”掉了酒壶,打翻了酒杯,酒水洒出,涌向燕秋尔那边。
“主君恕罪!”岚风“吓得”大喊出声,掏出怀中的手帕,手忙脚乱地替燕秋尔擦拭被沾湿的衣角,顺势在燕秋尔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燕秋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即将做出抉择的那个瞬间,正纠结着,就突然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似有什么炸开了一般,紧接着手背一疼,燕秋尔便立刻看清了面前的混乱状况。
可岚风是何时来到身边为他倒酒的?这酒壶和酒杯又是如何翻倒的?燕秋尔对这个过程完全没有印象,心中一凛,便知道自己是在做出抉择之前便已经入了套。骆家这酒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
香还燃着,燕秋尔怕自己再不知不觉地失去意识,赶忙握拳,用指甲扎着掌心,抬手阻了慌忙收拾的岚风并示意自己无事,而后才抬眼看向骆时,稳住声音说道:“骆家主这香倒是罕见,鄙人云游四方,自认已闻过百余种香料之气,可骆家主的这一种却是陌生,鄙人想了半晌竟没能想出一种与其气味相符,不知此物骆家主是从何得来?鄙人是否有幸能去寻得些许?”
在岚风打翻酒水的那一瞬间,骆时便知道事情不妙。他没想到那个看似羸弱的随从如此机灵聪慧,不仅看出了禾公子的不妥,竟还能用不伤和气的方法唤醒了禾公子,倒是他轻举妄动了。虽然失败了,但这一次倒也让他看出了一些效果,算是有所得了。
于是骆时看着燕秋尔微微一笑,戏谑道:“今日时未能从禾公子口中问到有趣的事情,时也卖个关子,这香的来源,时也不告诉禾公子。”
“可惜了。”燕秋尔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骆时又等了会儿,却见燕秋尔的眼神一直是清明的,心知对方起了防心,今日他是不会有机会了。同时骆时也更改了对这位名不经传的小商贾的评价,暗道日后在这禾公子的面前要加倍小心。可今日终究是多说无益,于是骆时跟燕秋尔闲聊了一会儿,便借故离开。
没与骆时一道离开的燕秋尔一动不动地坐在包厢里,屏气凝神丝毫不敢放松,只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脚步与轮子声渐行渐远,待确定骆时已走远之后,燕秋尔的身子突然一软,“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酒里不知加的什么,有那香做引便能让人神志不清,得岚风提醒之后,燕秋尔虽以疼痛保持清醒,可与药性相抗却并非易事。
岚风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抖,赶忙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去灭了那香炉里的香,而后匆忙跑回燕秋尔身边。
“主君,您没事吧?”
“没事。”燕秋尔摘了面具撇到一边,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只觉得头疼欲裂,“岚风,将那香炉的香灰收起来,分成两份,一份给我,另一份你带回花月阁,给三哥,看三哥能否找人分辨出此为何物,若不能,便留着等鬼医来。没燃尽的香粉也一并给我。”
不知道骆时是太自信还是忘记了,竟没将那香炉里的东西收拾干净,倒是给他留下了线索。而那没燃尽的香灰刚好能让他用来确定燕生的状况。
虽然唐硕已经给燕生吃过什么珍贵的解毒药丸,可燕秋尔还是无法安心,总有一些毒是现有药物无法解除其药性的,而今总算有个方法能测一测燕生的安危了。
“是。”担忧地看了燕秋尔一眼,见燕秋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似只是疲惫而已,岚风便赶忙依燕秋尔所言,将那些香灰和未燃尽的香粉收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燕秋尔才喘匀了气,没精力再做其他,便带着那一份香灰与香粉回了帝府。
帝府里,燕生依旧不得清闲,燕秋尔回府时他正在堂屋里与一众管事议事,唐硕不知是在里边呆着闷了还是怎的,竟跑到堂屋外边来了,一见燕秋尔回来,便立刻一脸关切地盯着燕秋尔看,那模样当真是一点儿秘密都藏不住。
燕秋尔笑着走到唐硕身前,探头往堂屋里瞧了一眼,见燕生是背对着他们,便从腰间摸出一包香灰,动作迅速地塞进唐硕手里,低声道:“今日又碰上骆时,弄到了这个,唐管事托人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唐硕一惊,赶忙将那包香粉藏好,然而这是他第一次背着燕生做坏事,难免手忙脚乱,担心被燕生发现而越慌越忙的笨拙样子逗得燕秋尔轻笑出声。
燕秋尔再探头往堂屋里看一眼,见燕生分毫未动,便又低声对唐硕说道:“今日我还弄到些东西,等会回闲居试试燕生是否无碍,唐管事等我暗示,只需观察燕生的神色反应即可。”
燕秋尔说得飞快,唐硕听过之后愣了愣,再将燕秋尔的话回想一遍才理解燕秋尔所说的意思,赶忙点了点头。
燕秋尔摇头失笑,道:“唐管事,你别紧张啊,你这般做贼似的模样,怎能不引起燕生注意?”
闻言,唐硕抿嘴。他也想做得滴水不漏些,可他就是做不来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他有什么办法?
“秋尔,别在外边教坏唐硕,无事可做便进来。”
有脚步声靠近时,燕生便已经分辨出来人是燕秋尔,正等着燕秋尔进门,却左右都等不着人,偏头向后瞄一眼,却见燕秋尔正与唐硕有说有笑。秋尔这小子,当真是与谁都能说笑两句!
听到燕生的声音,燕秋尔撇撇嘴,冲着堂屋里边扬声道:“我有事做。”
“……进来。”这小子不跟他对着干就浑身难受吗?
燕秋尔冲天翻了个白眼,抬脚进了堂屋,几步就走到燕生身边,不顾一众管事各异的神色,一屁股坐在了燕生身边,问道:“叫我进来做什么?”
“西南传回的消息。”燕生也不去理会燕秋尔的态度,直接将先前放在手边的一张纸条抓起来丢给了燕秋尔。
西南?骆家的消息?这次的消息怎么回得这么快?
燕秋尔也不避讳,拿起纸条细细读了起来,读过之后不由嗤笑出声,道:“他们倒也是厉害,竟能与南海诸岛联手扣押骆家家主与南郎君,不过为何还要去偷骆家窖藏的酒?这一偷不就败露了吗?”
骆家原本并非酒商,是与燕家同为行商,只不过燕家走陆路,而骆家走海陆。骆家由海盗起家,之后做了海运便是南海一带的海运霸主,可不知自哪一代家主起与酿酒世家南家有了交情,之后两家合为一家,这才兼顾起酿酒生意,以至于那之后骆家在陆上的酒商名号便越来越响。
可有些人是不是忘记了骆家海上霸主的身份?联手南海诸岛扣押骆家家主也就罢了,毕竟这事儿到了最后可以完全栽赃到南海诸岛身上,可他们为何要去偷骆家的酒?这酒一动,骆家人岂会猜不出个中缘由?既猜得出缘由,骆家又怎会默不作声地咽下这口气?常年与海盗打交道的人,骨子里的血性可烈得很!看来这一次不用燕家出手,单骆家的报复就够那些人喝一壶的了!
“骆家的酒,是用南家祖传秘方酿造,别家模仿不来,旁的酒就连半分相似都没有。”燕生耐心地为燕秋尔解惑。
纵然如此,这酒也是几个月之后才用得上的,就算找了别的酒来凑数也不会立刻被发现,可他们偷了骆家的酒却是立刻就被骆家发现了。
“因小失大?”燕秋尔偏头看着燕生。
燕生笑着点点头:“算是。”
真蠢。燕秋尔撇撇嘴,复又问道:“骆家家主与南郎君可离开南海诸岛了?”
然而燕生却摇了摇头,道:“尚且没有。”
没有?燕秋尔一愣,旋即便想明白了。那二人是打算先回敬了南海诸岛,再回来收拾这些不知深浅的人。
燕秋尔轻笑一声,问燕生道:“那洛阳城里的这位‘骆家主’要怎么办?”
燕生不答,看着燕秋尔笑道:“秋尔以为该如何处置?”
燕秋尔想了想,然后答道:“酒都扣住别动,人也找人盯住,然后便留着给骆家家主与南郎君吧,自己的仇自己亲手报了才爽快。”
“依你。”燕生揉了揉燕秋尔的头顶,便转头跟一众管事一起商量着该如何监控住“骆时”与骆家的酒。
燕秋尔又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依你”?燕生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吧?做什么说得好像送了他一个人情似的。
燕生与管事们议事之时,燕秋尔便安静地坐在一旁,仔细盘算着等下回到闲居该如何行事才能不引起燕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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