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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触怒


  禁军让开,席临川有点发懵地起了身、又带着一头雾水一瘸一拐地往永延殿走。。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郑启淡看着他压音问说:“你装鬼吓唬过小宫‘女’?”

  “……”

  席临川没说话,这种儿时干的窘迫事还是不多提的好。

  一时真‘弄’不明白现下永延殿里坐着的到底是谁了。若说是皇帝,方才那场恶斗是怎么回事?

  但若说是太子……

  太子可不知道他这桩糗事!

  .

  入殿间,群臣一阵‘骚’动。

  二人一并向九阶之上望了一望,那身形熟悉无比,确是皇帝无误。

  长松口气后,二人一同单膝跪了下去:“陛下。”

  “嗯。”皇帝一点头,接下来的语气听着有些不快,“方才的动静诸位听得明白,朕就不说什么了。骠骑将军受伤,先行退朝,传御医去长秋宫。”

  群臣纷纷见礼告退。这气氛让席临川与郑启分明地感觉出不对来——平日里不是这样,众人就算告退都很有气势,眼下的声音却有些稀稀拉拉的,很多人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时有带着心虚的目光扫过来,在他们身上一触又赶紧缩回。

  群臣终于皆退了出去,皇帝踱下长阶,向郑启一抬手,又伸手一扶席临川:“起来。”

  二人站起身,俱是深有不解的神‘色’。皇帝无奈一笑,径自解释起来:“那几个腐儒,看人怎么都是错。你未接假旨拒不归朝,本是忠心之举,他们非说你或许并未想到是太子假传圣旨,而是居功自傲,抗得就是朕的旨。”

  席临川眼底微颤,问得直接:“是以陛下设计试探?”

  皇帝凝视他须臾:“若不如此,日后必定非议不断,长痛不如短痛。”

  “是。”他颔首一应。忍住了更深一步的探究,迟疑着说,“方才那几位禁军……”

  “朕提前嘱咐了他们不许伤人。”皇帝说着目光下移,在他小‘腿’上一扫,“但你下手也太狠了,重伤三个。”

  “……”席临川默然未言。

  彼时他哪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场试探,满心的愤慨,恨不能把他们杀个干净。

  “走,去长秋宫。”皇帝一壁说着,一壁先行向外走去,悠悠笑道,“皇后设了宴,等了许久了。”

  他背后,席临川与郑启相视一望。

  皆隐隐觉得,这因太子而起的事,仍还未完。

  .

  红衣在当日晚上进了长阳城。

  坐在车中揭开帘子一望,便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她离开时还是夏天,道旁树上的绿叶郁郁葱葱的。

  如今早已转黄,也稀疏了不少,在地上垫出一片微脆的绵软,马车轧过,稍有轻响。

  “吁——”地一声,车夫勒住马,扭过头笑道,“娘子,到了。”

  小萄扶着红衣下车,那已随了一路的八名士兵也各自下了马,朝她们一揖,就此告辞。

  红衣抬头看一看眼前大‘门’的牌匾:席府。

  觉得好像隔了好久了,历经‘波’折间,格外怀念这个地方。

  小萄快步跑上前叩‘门’,很快,‘门’便打开了。

  几乎是同时,她就看到了席临川的笑容。

  “红衣。”他疾步迎出来,揽住她,松气一笑。

  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涌上心头,竟‘激’得她鼻子一酸,衔着笑撞入他怀里。

  却觉他身形不似从前般平稳,陡有一阵颤抖后才又立住脚。

  她怔然抬起头,望一望他的面容,又自上而下地打量起他来。

  一袭天蓝‘色’直裾衣袍宽大,她看来看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眉头一蹙:“怎么了?”

  “没事。”席临川无所谓地一笑,“受了点小伤。”

  说罢他便揽着她同往里走,红衣终于得以从他不稳的脚步间判断出伤在‘腿’上。回想前几日还好好的,便又问道:“怎么伤了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他随口说着,笑意未减,但始终没有看她。

  他径直带她去了他的住处,正有婢‘女’捧着托盘要往里走。侧首一看,忙退到一旁,屈膝一福:“公子、娘子。”

  红衣扫了眼那托盘。

  盘中‘药’膏白练齐备,看来是来给他换‘药’的。

  “我来。”她脚下一停,伸手去接那托盘,又随口道,“小萄先回维祯苑歇着吧,我一会儿回去。”

  小萄应了声“诺”,屈膝高徒。那婢子则有些犹豫,不敢擅自离开地看向席临川,席临川遂一笑:“下去吧。”

  院中旁的仆婢也都有眼力见,见状纷纷告退,这一方天地就只剩了他们。

  微风轻拂不断,枝叶微微响着,反衬得院中更静。

  席临川噙笑打量了她一会儿,伸手撩开她面上的几缕碎发,接着便要拿那托盘:“我自己来。”

  红衣挑眉:“我来。”

  十分坚定的口‘吻’,说罢便先一步往房里走去,听得身后慵慵懒懒一句:“你会吗?”

  “……”她足下一停,扭过头佯怒道,“不会,将军以为那回在珺山,将军昏‘迷’的时候,是谁给将军换的‘药’?”

  ……啊?

  他当真一愕,眼看着她双颊变得通红,转过身不理他,继续往里走去。

  这是红衣第一回提起这件事。

  那时自他醒后,看到的都是医‘女’婢‘女’为他换‘药’。她虽也一直在,但多是喂他服‘药’吃饭什么的……

  那是她心里奇怪的别扭。觉得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很丢人似的,硬是不提、不说。

  甚至不让自己多想,宁可从心里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没做过这些事——似是因为她那时还没能过那道坎,是以万分不想承认自己已然心软。

  而、而且……

  他那时有一处伤在腰间,“半|‘裸’”了多日,每每换‘药’时被子一撩,她都得以把他的身材尽收眼底……

  那个腹肌、那个人鱼线……

  红衣至今一想都会满脸通红,大感自己借着“照顾病号”的借口,实则毫无节‘操’地“看”了他好多日……

  这回的伤在小‘腿’肚上。

  席临川趴在榻上,红衣揭开他的直裾衣摆一看,就看到了中‘裤’上殷出来的血迹。

  挽起‘裤’‘腿’看了一看,其实里面的白练已缠得很厚,想来‘药’用得也不错,不该出这么多血。

  是方才走得路太多了。

  “干什么非要出去迎我……”她没好气地嗔怪,“就算是想让我来你这里,着人说一声就是了嘛,我又不是不认道。”

  “怕你想我……”

  他忍不住拿她高烧时吐的真言来岔她,话音未落便觉伤处吃痛,“咝”地‘抽’了口凉气,咬牙笑道:“饶命。”

  红衣撇撇嘴,暗瞪他一眼,又轻手轻脚地去解那白练。

  一圈圈地绕下来,‘药’香越来越浓。终于,伤处‘露’了出来,透过皮肤上沾染的‘药’膏,能清楚地看出那伤不浅。

  窄窄的一条,大约有一指长,稍稍一动就沁出一缕血来,在皮肤上显出一道鲜红。

  伤处整整齐齐、直上直下,不像磕碰跌摔出来的伤势,红衣看得心惊,脱口而出:“怎么像是刀剑伤?!”

  便听席临川一声嗤笑:“你还识得这个?”

  “谁干的?”她显有恼意,他又一笑:“什么‘谁干的’?我的意思是你看错了,不是刀剑伤。”

  “那是怎么‘弄’的?”红衣不依不饶地追问,不知道除了刀剑划伤以外,还有什么能造成这么利落的伤口。

  席临川思量着低一笑:“去府西边走了走,地上有水,不小心摔了一跤,恰有个石片……”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个长度,“也就这么一小片,正好戳在泥土里立着,实在巧了。”

  石片割的?

  似乎也说得过去。

  红衣将信将疑,径自净了手,小心翼翼地为他上了‘药’、又缠上干净的白练。

  .

  这伤,让席临川得以在府里歇了半个月。

  直到不影响走路的时候才又去上朝。已是深秋,寒意越来越盛了。红衣的医学知识薄弱,不知道刚愈的伤口受凉会不会有甚影响,便在换‘药’时将白练多缠了三圈。

  还未打结,一想又蹙了眉头,怕裹得太厚闷坏了,就又解了三圈。

  万一冻着怎么办……

  万一闷着怎么办。

  席临川就感觉她手在自己‘腿’边绕来绕去的,回头看又看不见,只得出言问她。

  待得‘弄’清缘由,他闷了一会儿,“噗”地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笑!”红衣大感窘迫。手上陡一松,他已翻身坐了起来,径自将那白练扎好了,放下‘裤’角衣摆又去穿鞋:“哪那么娇气?为夫是武将,好么?”

  ……好心没好报!

  红衣气哼哼地把剩下的‘药’和白练往托盘里一搁就往外走,大摆生气的样子,身后的低笑却还是没停。

  .

  那天的早朝,好像事情格外多。都中午了,席临川还没回来。红衣屋里等了又等,眼看着一桌佳肴的热气都散尽了,才终于听得脚步咚咚传来。

  听着很急,接着‘门’便开了,一小厮气喘吁吁地长揖:“娘、娘子……”

  “怎么了?”红衣眉头倏蹙。

  “出事了……”那小厮仍喘着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又道,“不知公子早朝时说错了什么……竟‘弄’得当庭杖责,伤得不轻,人都昏了过去……”

  “什么?!”坐在榻上的红衣猛弹起来,惊愕不已,“人呢?!”

  “刚到府‘门’口……”

  那小厮话还未完,她便已疾步行出,踏着秋天的清亮直朝大‘门’跑去。

  他的马车确在那里停着,旁边围了好多仆婢,正七手八脚地把他往下扶。

  不知道是打了多少,他早晨离开时‘精’神不错的面容已然苍白若纸,双目紧阖着、眉心微蹙,任凭旁人怎么动都没有反应。

  “将军?!”红衣在‘门’边怔了一会儿后,复又提步迎出。

  刚迈出‘门’槛,胳膊即被人一握。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望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长公主……”

  一声轻而长的叹息。

  敏言长公主好看的黛眉锁得紧紧的,睇一睇她,又看看同样等在一旁的郑启,而后再度一叹,向她道:“你跟本宫来,本宫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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