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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上元


  红衣实在很想找个借口推辞。.最快更新访问: 。

  不只因为她一直有心避开席临川,更因为……上元节的节日意义,她还是清楚的。

  古时未婚男‘女’可以自由相见的节日之一,看‘花’灯吃小吃,大是有点“情人节”的味道。

  相比之下,在二十一世纪时被炒作成“中国情人节”的七夕都得靠边站。

  她都清楚,席临川不可能不清楚。

  红衣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这样……不太合适吧……

  “我得……帮着收拾竹韵馆。”她找了个自以为无可反驳的理由。

  席临川一语就顶了回来:“我问过翁主了,她说今晚没什么要你亲自做的事情,许你歇着。”

  “……”红衣哑了哑,一颔首,“哦,那我就想早些睡了,这几天很累……”

  他“嘎嘣”回了一句:“你今天睡了一下午。”

  ……

  最终,红衣心存悲戚地随着他出了房‘门’。

  实在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又当真不敢跟他来硬的——纵使她已然脱籍也耐不住他在侯位,万一他生气了真要做些什么,比如把她搁回贱籍去,她就没地方叫苦了。

  彼时正厅中尚还热闹着。有宾客同谨淑翁主‘交’谈,赞赏不断;也有索‘性’多留一会儿点菜用餐的,又熟人不少,觥筹‘交’错,聊得好不热闹。

  席临川从侧‘门’走进来时,引得正厅了骤然静了一瞬。

  那边立刻便有个气质不凡的公子起了身向他一揖:“久闻将军大名,不若同饮一杯?”

  “不了。”席临川回得平淡,睇了眼身侧的红衣,循循笑道,“难得上元,有事要做。”

  那位公子一哑,看看席临川又看看红衣,眸中生出几许了然。

  席临川也不再多言,朝他略一颔首,便又继续向外走去。

  厅中众人看着那一俊郎、一纤瘦的身影从‘门’口消失,静了好一会儿,可算有了点动静。

  “冠军侯这是……”细品着道出的话语带着点笑意。

  另一个声音轻一咳嗽:“甚好,甚好。”

  点到即止,在座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纵使怀揣好奇也不能当真议论个没完。就此便都是心中了然的神‘色’,又继续吃菜品酒,续上片刻前谈及的话题。

  .

  红衣坐在马车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席临川的泰然自若,自己则忍不住地往后缩。大是希望自己背上有个蜗牛壳,趁他不注意慢慢地缩进去然后扣在地上,任他在外面怎么敲壳也不出来。

  一路上都在腹诽,哪有‘逼’人“出去走走”的?这事若不心甘情愿,两人同走一路得多别扭……

  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马车停住间微微一晃,席临川睁开眼,衔笑看向她:“下车吧。”

  红衣浑身一哆嗦。

  他已然揭开车帘径自下了车,她嘴角搐了搐,知道就算不情愿也不能在车里坐一晚上,只好颤抖着下了车。

  抬眸远眺,各‘色’‘花’灯延绵了好远,好像一块巨大的彩‘色’锦缎铺在眼前,光彩夺目得直让人眼晕。

  席临川深吸了一口气,侧眸悄悄看了红衣一眼,心中感觉比面对赫契的千军万马还要紧张。

  先随处走了走。

  席临川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个法子,她始终比他慢上一两步——这距离真是维持得恰到好处,说话不方便,又确实是“同走”。

  沉闷又维持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好声,席临川侧首看过去,眼中一亮。

  “红衣。”他笑道,听得后面低低地应了一声,伸手一指,“你看!”

  红衣循着看去,那边好像有类似于现代游乐场中常见的游戏——‘射’箭换奖品。

  那摊位两边挂了几十只‘花’灯,‘花’样各不相同。每只下面都挂着个纸钱,标着编号。远处置着一块边长约有两丈的大木板,板上毫无规律地也贴着编号,每个编号下都画着一枚樱桃大的红‘色’原点,显是‘射’中了那原点,便能拿走对应的‘花’灯。

  一路干逛也是尴尬,还不如找些事做。红衣便先行提步向那边走去,席临川一笑。

  恰好正有人持弓‘射’剑,穿的是寻常的装束,但腰上别着绣‘春’刀,是个禁军。

  红衣扯了扯嘴角:禁军来玩这个,算欺负人吧?

  十文钱三支箭,旁边围观的人不少,那禁军噙着笑拉满手中的弓,动作帅气姿势标准。

  “咻——”地一箭飞出。

  没中。

  旁边一阵喝倒彩的声音。

  那禁军好一阵尴尬,皱了皱眉,从摊主手里接过下一支箭。

  “嗖——”

  又没中。

  旁人没注意到那柄绣‘春’刀则罢了,红衣这知悉对方身份的都看傻了:禁军‘射’箭这么没准?这是‘花’钱买官了不成?

  最后一箭。

  那禁军屏息专注地瞄准了半天,终于眉心一跳放了箭……

  还是没中。

  十文钱白‘花’,一个灯都没有。

  一片吁声中,红衣听得耳边一声笑问:“有喜欢的灯么?”

  她一愣,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立刻道:“没有!”

  “那,我可自己挑了。”席临川低一笑,视线挪开,在两列的灯上风别一划,叫了那摊主过来,“有劳帮忙看一眼,左边第四个是什么?”

  那摊主当即去看了,笑着回道:“丁酉。”

  席临川便看向那块木板,很快就找到了写了丁酉的那张纸。位置略偏了些,他啧了啧嘴,‘摸’了十文钱出来给摊主:“有劳取箭。”

  围观的人群自觉地让了一让,将他让到方才那禁军‘射’箭的地方。席临川接过箭尚未搭弓,感觉衣袖被人一扯:“将军……”

  红衣睇了眼那箭尾,当着摊主的面没有直言。

  席临川一笑:“看见了。”

  怪不得灯市开了这么久还两边‘花’灯满满的呢,合着是箭都少根尾羽。如此一来,影响了平衡,能中靶才怪——现代时去欢乐谷见到的箭也是这样。

  如此一比,合着这欺诈手段千百年来就没变过,红衣看向席临川的神‘色’不禁悲悯起来:箭已接过,钱已付过,临场放弃丢人,但这个玩法……神也‘射’不中啊!!!

  她心里吐着槽,眼前的席临川已然搭了弓,偏这时人群中传来个少‘女’惊喜的声音:“呀!那是骠骑将军?!”

  人群中一片愕然惊呼。

  “……”红衣心里一阵颤抖,连席临川面上都一黑。

  红衣痛苦地望着他:这回丢人是丢定了。

  毫无防备的,席临川原以拉满弓的双臂松了劲,回身一递:“你来。”

  ……?!

  红衣整个人都震惊了:你就是要给自己解围,也没有这么拿旁人来解的吧?!你反应太快了点吧!

  虽说她一个姑娘……‘射’不中很正常,并不丢人吧……

  红衣面容僵硬地慢吞吞接过弓箭,暗自咬着牙看看席临川,然后暗自咬着牙准备拉弓。

  一双手握了上来,一只握在了她持弓柄的左手上,一只搭在了她正要拉弦的右手上。

  耳边传来的气息温温热热的,有点微痒,窜得红衣脸上骤红。

  周围不同角度传来几声讶异的低呼:“将军……!”

  而后又有声音不甘地嚷道:“我也要‘射’箭!!!”

  红衣已经完全做不出反应了,虽则因这般“遭人围观”而有些不舒服,又只能对那些或嫉妒、或愤恨、或吃惊的粉丝尖叫置若罔闻,脑中发着懵,觉得虽有思想但身体已然不受思想控制,完完全全地在任他摆布。

  她手中的弓弦拉到了耳边,纤指被弓弦勒得微疼,只觉得他的力气真大,继要控制着她的手又要助她拉满弓,完全不费力的样子。

  “高一点。”席临川一边把着她的手,一边声音轻轻地道,“嗯……右偏一点。”

  红衣木讷地照办,那低音一沉:“松。”

  她似乎未及多想,就与他同时松开了手。羽箭从寒风中飞速穿过,“铛”地一响……

  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一阵沸腾。

  “丁酉。”席临川挑眉看向那摊主,那摊主面‘色’微白地摘了那‘花’灯给他。

  席临川拎着灯迟疑了一会儿,看看周围又看看红衣,而后向旁边一“围观群众”颔首笑道:“可否帮拿片刻?还有两支箭……”

  要搭弓‘射’箭,没空拿着。

  那原本眼看着他在眼前还能强作镇定的姑娘登时扛不住了,怔然望一望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接过:“好……”

  这反应当真跟红衣在现代时目睹过的粉丝见偶像如出一辙。

  “你真的不自己挑盏灯?”席临川语带怂恿地笑问,红衣默了一会儿,抬头扫了一圈。

  目光落在一只灯上,她数了数,问那摊主:“从那个红的开始,左数第六个,是什么?”

  摊主过去看了看,告诉她:“壬辰。”

  席临川先她一步在木板上找到了这两个字,淡声一笑,又扶着红衣一同执起弓来。

  周遭安寂,众人皆等着再度一睹骠骑将军的神‘射’功夫,却见他手上稍稍一顿,暂且松了力。

  手在怀中一探,他‘摸’了个扳指出来递给红衣:“喏。”

  防勒手神器……

  红衣轻声道谢后接过,套在右手拇指上,明显觉出大了一圈。

  那一环凉意将他手上温度衬得更明显了。她感觉脸上热得更厉害,连心跳都被这阵热意‘激’‘乱’了。偏生他仍旧平心静气,一呼一吸均匀极了。

  “嗖——”一箭放出,“铛”地又一响之后,那摊主扫了一眼便哭丧着脸去摘下‘花’灯。

  忽地又一声疾风掠过,众人诧然望过去,见那一箭同样正中那枚红点,与席临川刚‘射’出去的箭一上一下,只差了半指宽的距离。

  “谁啊——”人群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张望着,想知道是谁有意来抢骠骑将军的风头。

  红衣与席临川也一同看去。

  数丈外的一幢小楼上,隐约能见一‘女’子的身影。红衣似能觉出她对席临川笑了一下,而后便转过身,从窗边消失了。

  周遭响起低低的议论,均是好奇那人是谁。片刻后,便见那姑娘从楼‘门’处走了出来,有四名婢子随着,迤逦而至。

  “许久不见将军,今日倒巧。”那‘女’子噙着笑,声音清亮,言罢视线转向红衣,打量一番,同样客气,“这位姑娘倒瞧着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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