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纵容


  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太过显眼,而且有林谦沐在,傅边泽对公寓里发生的事基本都有数。
  但他什么都没说,听说少年不爱吃饭,每天还会亲自下厨准备早晚餐,亲眼盯着苏郁白乖乖吃完了才去工作。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今天下班的比平时要早,进门后傅边泽将外套搭在玄关处的衣架上,视线很快捕捉到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郁白。
  傅边泽叮嘱过下属要把人照顾好了,视频也最好放点积极向上的东西给苏郁白看,林谦沐连声应下。
  他看着电视屏幕里正在教小孩怎么上公交的幼儿动画,脸上陷入沉默。
  林谦沐也陪着苏郁白一起看电视。
  少年将下巴搭在抱枕上,偏头时碎发自然地垂落至耳边,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他本人毫无察觉,像个问题宝宝,不时询问旁边的人一些关于常识性的问题。
  林谦沐知道少年的情况特殊,好像是说失忆了。加上他本身脾气就好,回答问题时很有耐心,一段时间下来,两人竟然已经相处得十分和谐。
  “为什么他坐的车和我昨天坐的不一样?”
  “小朋友坐的是公交车,和地铁一样,都属于公共交通工具。您昨天坐的是轿车,一般都是公司或者私人专用。”
  林谦沐又详细跟他解释了不同的车在什么时候可以坐,苏郁白听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商场里面是做什么的?”
  “就是卖东西的,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什么都有,您去一次就知道了。”
  “那我能去吗?”苏郁白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
  “额——”林谦沐有些为难,但又不忍心拒绝他,“应该能去吧,不过需要先和执行长申请。”
  “我批准了。”忽然插入的声音让两人齐齐回头,傅边泽站在他们身后,半边身形隐藏在阴影里,脸上的笑意很淡。
  苏郁白还好,也不怕他,只是抬起眼皮,用无辜的眼神看向男人。
  一旁的林谦沐却已经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低声和上司问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总觉得执行长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气氛诡异的像是捉奸现场。
  监护人既然已经回来,那这里也没他什么事了。
  林谦沐很识趣的赶紧打卡下班,将相处的空间留给两人。
  傅边泽走到沙发旁,少年的头发如绸缎般丝滑,他俯身在上面摸了摸,垂眸挡住眼中晦涩的眼神。
  男人看起来如往常一般温和,低沉的嗓音十分包容,就像一个负责任的长辈。
  “晚餐想吃什么?”
  苏郁白歪着头看了他两秒,扔掉抱枕蹭蹭爬起来跪在沙发上,身体一下子与男人贴近。
  他抱住傅边泽的腰埋头过去蹭了蹭,用撒娇的语气软乎乎道:“今天晚上去外面吃好不好,我现在就想去逛商场。”
  傅边泽:“……”
  他打量着苏郁白身上的穿着,目光在少年脖颈处的黑色缎带上停顿了两秒,从容不迫地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先去换一身衣服,穿睡衣出门玩不方便。”傅边泽将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微微颔首,点头同意。
  苏郁白这两天没出门,几件睡衣换着穿,走到哪躺到哪,尤其喜欢倚在露台的吊椅上吹风,轻松惬意地比傅边泽这个房主还要自在。
  他本意只是想把人放在身边看顾着,最好能掌握苏郁白的所有动向。
  原先也没准备怎么样,把人接过来后却是上了心。
  傅边泽感觉自己养了一只猫,每天在家里吃好喝好,自己则要出门赚钱养家。
  虽然这只猫不算特别听话,偶尔会和偷偷上门的狗厮混在一起,但他漂亮娇贵,又很会撒娇,有时候还会可可爱爱地主动靠过来贴贴。
  傅边泽垂着眼皮,在苏郁白离开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小猫只是不懂事而已,能有什么错呢?
  他或许应该给外面的鱼和狗一些警告。
  傅边泽也换了一件外套出门,休闲的米色外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年轻,站在少年身边也更和谐。
  他亲自开车,带着苏郁白先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满足小孩的好奇心,随后又一起去了顶楼餐厅。
  餐厅里的光线柔和,有人在拉小提琴,吃饭时能从清透明亮的落地窗看到美丽的城市夜景。
  远处的灯塔在岸边闪烁,为迷航的旅人指引方向。
  三分熟的牛排上还带着血丝,苏郁白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切牛肉的动作却意外地娴熟优雅,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旁边的红酒他几乎没动,喝了一口就嫌弃的皱起脸,个人喜好一览无余。
  苏郁白很快将自己那份牛排解决,舔了舔嘴唇,抬眸又看向对面。
  傅边泽好似知道他想要什么,将还没动过的牛排推到少年面前,微笑注视着他。
  “小馋猫,是不是还没吃饱?”
  傅边泽叫过他小朋友、小可怜,现在又多了一个小馋猫,言语中多有逗弄和促狭。
  苏郁白才不管男人怎么想,这家店的牛肉很新鲜,血水清甜,勉强可以充饥,他多吃几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少年吃饭的动作一点也不粗鲁,速度却很快,风卷残云几下吃完,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都没有咀嚼。
  苏郁白吃完牛排,又嗷呜一口吃掉桌上一起端上来的点心,嘴巴和鼻尖上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奶油。
  “你吃慢一点,真是……”傅边泽的眼中都是笑意,无奈的起身帮他擦了擦脸。
  这下真成小花猫了。
  他正准备问苏郁白还想吃点什么,一条紧急通讯打破了美好的夜景。
  通讯里除了呼啸的海风还有傅堪冷漠的声音,“灯塔出现故障,周围的能量值也出现了异常,海里有东西想上来,预计数量超过一千,需要申请其他行动队的支援。”
  苏郁白似有所觉的转头看向落地窗,远处的灯塔闪烁了两下,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一向从容不迫的傅边泽此刻也变了脸色,皱眉走到窗边。
  比起陆地,灵气复苏后的海洋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人类经常能检测到海面上有些地区的能量值超标。
  但现在人手不够,其他各国也基本是各管各的,沿海地区还好,公海上的异常现象多到数不过来。
  未知才最恐怖,谁也不知道海底下藏着什么,海上过往的船只因此大大减少。
  航运公司可能是普通人里对特殊部门最了解的一群人了,因为他们需要监测部门的帮助,避开一些能量值异常的区域,走最不容易出问题的航线。
  海岸边的灯塔被特别改造过,不仅可以为海上的船只指引方向,还能起到一定的净化作用。
  现在熄灭可不是小事,说明那里的情况已经控制不住了。
  今天是傅堪的小队在海边巡逻,他的能量等级那么高,连他都对付不了……
  傅边泽紧急加派了人手过去,他本想让林谦沐跑一趟接苏郁白回去,少年却怎么也不愿意。
  后车座上摆满了商场里的购物袋,苏郁白自顾自的爬上副驾驶,抬眼瞪他。
  “你是不是怕我给你拖后腿?”
  傅边泽揉了下眉心,很想现在把人抓过来教训一顿。
  “海里情况复杂,有东西要上岸。你知道灯塔那边有多危险吗?”
  苏郁白抬了抬下巴,哼道:“我才不会添麻烦,那边有人还在等你,傅先生确定要和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傅边泽看了他一眼,启动车辆的同时倾身过来,在苏郁白的下巴上轻轻挠了两下,灰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光晕,温和的目光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好孩子,别随便对人扬下巴。”他垂眸叮嘱道。
  苏郁白抓紧安全带,默默往车门边缩了缩,瞪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难道你要凶我吗?”
  傅边泽低声笑了笑,指尖拂过他的眼尾,“没有人会舍得凶你,但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对你这般纵容。”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住自己。
  苏郁白:“嗯?”
  傅边泽没作过多解释,踩住油门奔向海边。
  车上的广播也在通知市民们尽量远离海边,不要随意逗留,说是风浪太大,可能会引发小范围的海啸。
  大家嘴上骂骂咧咧着,觉得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身体倒是很诚实的远离了海岸线。
  苏郁白到达码头时,看到许多穿着工作服的部门人员已经接管了这里。
  海面上一片黑暗,连车上带的强光灯都无法照明。
  最关键的一点,他清晰感觉到周围的能量值还在攀升。
  傅边泽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非行动队的技术人员后退500米,让能量等级高的人继续守在这里。
  “傅堪呢?”傅边泽问身边的一个行动队成员。
  “他带人去抢修灯塔了,让我们注意海面的动静。”
  海里的东西潜伏在下面,傅堪暂时没空管它们,只让其他人先守着。
  他要去把灯塔里的异常处理掉,省得到时候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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