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蓝色海港（四）

布鲁茜检查过诊所的药品柜，除了一些常见药物，手术专用药物外，她还找出几瓶实验室用化学药，这不是单从一般的药品流通线上能搞到的管制品。不过化药不分家，也有可能诊所的药物来源就不是单纯的医药方面的线。

        她把拆解的卡里棍原样拼好，与收集到的几样道具一并放进储物格子，又盯着房间内的碎玻璃和断床琢磨几瞬，拜托系统订购新天窗和手术床。

        系统给了布鲁茜一个号码，用承载系统的手机拨通后，她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用熟悉的语气说着广告词：“您好，欢迎来电百元万事屋，上能房顶捉猫，下能疏通排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的天窗和手术床坏了，想换新的。”

        听见布鲁茜的声音，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又用热心的态度回复：“换新的太浪费了，其实您的需求刚好是我们的专长，我们可以帮您将损坏的物品修复到完好如初的地步，我们的事务员马上就到，请您稍等一秒。”

        没等布鲁茜说什么，一个火花四溅的圆弧就凭空出现在房间内，穿着红色兜帽短斗篷的黑发蓝眼少年像是被人从圆弧链接那头的空间里推了出来，踉跄几步，很快就稳住身形，皱着眉打量布鲁茜，长相看起来有点凶。

        布鲁茜对圆弧感到很好奇，“这是任意门吗？”

        “称‘时光机’更为恰当。”

        少年随口接梗，一手隔着斗篷按住胸前挂着的发绿光的不明吊坠，一手张开五指对准地上的碎玻璃和断床，繁复奥妙的绿色法阵浮现，层层叠叠套在少年伸出的手臂上。随着少年手掌转动，碎片们像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像破碎的过程倒放一样，一片接一片回到原位，恢复如初。

        “好了，承惠一百元。”

        “这是魔法吗？真适合干家政活”，布鲁茜感慨着，心有不舍地递出一张还没捂热的百元钞票。

        “……”

        少年接过纸钞，拿出手机看了眼，又掏出一美元递还给布鲁茜，面无表情棒读：“老板说给你打九九折。”

        布鲁茜：？

        转述完吝啬老板的发言，少年本人没多停留，踏回火花圆弧里，与逐渐缩小的圆弧一起消失不见。

        布鲁茜戳戳系统，“他们是谁？”

        “不知道，但这家店的名片躺在我的数据库里。”

        布鲁茜哦了一声，想着刚才的动静大概率把潜在顾客都惊走了，便收拾收拾关门，往白日的工作地点去。

        游戏与现实时间流速不同，布鲁茜并不会感到疲惫或饥饿，但游戏角色有精力值限制，可通过睡眠或进食补充。在这种无法转换成经济价值的时间段，布鲁茜会偏向于选择免费的睡眠而非需要购买的食物。

        而当走过某处转角，摘下头套后，布鲁茜在角色投影界面上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绿色嘴唇。

        绿血机制带来的影响，别人脸红她脸绿。

        布鲁茜脚步一顿，竖起衣领，调转方向钻进路边杂货铺，买了一支充满刺鼻香精味的廉价唇釉和一瓶透明指甲油。又走不远，便回了bb心理诊所，开门的同时打开痕迹扫描，和一楼前台暗着屏幕的可视对讲机挥手打招呼，经楼梯直接上到三楼卧室。

        一间普通的卧室，因环境凌乱而显得有些拥挤。

        布鲁茜看着遍布卧室的蓝光指纹和脚印，戴上从黑诊所摸回来的手套，顺着痕迹搜寻线索，顺便整理清洁房间，把物品摆在该待的位置。

        她从床缝里找到一张被揉到破破烂烂的记着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从抽屉夹角找到一枚圆圈里一个带箭头的a的徽章，还在柜子深处找到一箱被暴力撕扯毁坏，断头断肢的布偶。

        【一串神秘的号码】

        【别打扰她……但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考虑向她求助】

        【一枚纪念徽章】

        【很重要，请妥善保存】

        【一箱破布偶】

        【先说好，我不玩娃娃，这是熊孩子的玩具】

        “小孩的玩具？什么样的小孩能把布偶玩成这样？”，布鲁茜拿起一只棉花从脱线处漏了大半的布偶皮，试着扯了扯，没扯动，“做工这么结实都能全扯坏，除非这小孩天生八倍肌肉量。”

        在箱子里随便翻了翻，没一只好的。这让她想到先天性格障碍、有暴力倾向的小孩。但当她用痕迹扫描视角去看时，无论是箱子，还是布偶松松垮垮挂着的玻璃眼睛上残留的指纹都只有角色卡本身的指纹，不存在什么小孩子留下的痕迹，甚至附着在玩具上的指纹比起正常人的指纹还要大上一倍有余。

        布鲁茜伸手去和那些指纹作对比，除非她能像充气一样涨大身体，不然怎么也造不出这么完整的放大指纹。

        “这个世界连魔法都有，不是纯科技世界，有能切皮肤变身的角色也不算破世界观”，布鲁茜随口猜测，“该不会是这张角色卡一体双魂，切换到另一个灵魂的同时外形特征、本体个性也发生改变。”

        “……”

        “我瞎说的”，布鲁茜看着手机屏幕上陷入沉默的系统光球，“难不成还真是这种日漫轻小说常见的切号设定？”

        她愈发放飞想象：“为了营造反差感，切号前后通常会被塑造成镜像相反的形象。切号前是高学历高智商的科学天才，切号后就是缺乏常识的怪力猩猩；变身后是脾气暴躁的笨小孩，变身前便是和善友好的亚撒西类型……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角色人设剧本给我呢？”

        “因为【——】限制，构建完整合理的角色是我们的最终目的，我们不被允许开辟直达终点的捷径。”

        布鲁茜耸耸肩，把神秘号码记入手机，并定下三个小时后的闹钟，卧床和衣而眠。开启睡眠加速模式后，她仿佛进到一间完全黑色，不分上下左右的房间，前方摆着一只古朴的沙漏，沙粒欢腾迅速地钻过细孔，等待的时间不会太久。

        而城市的另一边，夜翼才踩着第一束阳光回到公寓，脱掉制服，拖着沉重的身体草率地冲了个冷水澡，给自己拆绷带换药。做完一切后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是预约好的心理咨询。

        他还能睡一会。

        如果睡得着的话。

        一闭上眼睛，他的大脑就控制不住去联想：布鲁斯、杰森、蝙蝠、小丑、残破的罗宾制服、验尸报告、不堪直视的照片、没有他的葬礼、远离韦恩庄园的墓碑……

        迪克烦躁地咬住嘴唇，越发用力地闭紧眼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想点别的。

        比如，通过被留下的卡里棍里藏的监听器听到的那些信息。

        监听器的信号断断续续，他只捕捉到一些关键词：拯救世界、博士、夜翼的身份、卡里棍里的指纹、隐藏身份、为国家工作、被追杀……

        坏消息，他的指纹被那名黑医取得了，而且监听器也可能在对方拆解卡里棍时暴露了，所以从那时起便一直收不到信号。而另一则让人稍微放松一些的消息是，对方没有表露明显敌意。

        纷杂的思绪像失控的列车在脑海里横冲直撞，没有享受一秒钟的宁静安息。

        迪克睁开眼睛，离预约时间只剩半小时。他完成任务一般穿衣起床，随便取点方便食品应付掉早餐，骑上摩托便赶往bb心理诊所。

        这家新开业的心理诊所位置有些偏僻，街道上没多少行人。

        迪克把摩托停进诊所旁的小巷，推门而入，一楼大厅最显眼的便是那摆放着可视对讲机的接待前台。刚一进门，可视对讲机的屏幕便亮了起来，一名面带官方微笑的红发女人在镜头里合上一份文件。

        “欢迎光临，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

        迪克不动声色扫了眼头顶的红外感应，观察敏锐地注意到前台柜面上有一小块没除干净的胶水痕迹，有什么本来贴在这里。

        “我有预约，名字是理查德格雷森。”

        “是的，我查到了。班纳医生正在二楼等您，格雷森先生。”

        迪克顺着地面箭头贴纸走上楼梯。楼梯间有些狭窄，采光也不好，只有一扇小小的换气窗，但楼梯栏杆的缝隙里穿插着放了几只饮料瓶改造的小花瓶，打散了楼梯间逼仄压抑的氛围。

        虽然小花瓶里插的花长相与路边花坛里的十分相似。

        走到二楼，临敲门前，迪克抬头往上望了眼。三楼还有一个房间，门上挂着手绘的卡通纸板门牌。

        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迪克这么设想着班纳医生的形象，而门内的布鲁茜注意到角色投影多了一张黄色标签，构建度也往上跳了1。

        她看着小地图上的蓝点，为自己提前加装前台的红外感应器及去路边采花装点房屋，在特殊npc面前塑造人设的先见之明感到隐隐骄傲，打开【who’sme】捏脸，将表情调至与娜塔协作捏出来的最有亲和力的微笑，等在门边，在敲门声响起过了半秒，才不急不缓打开门，用最温柔的语调开口：

        “你好，格雷森先生。”

        然后布鲁茜就看见格雷森先生似乎整个人绷直了一瞬，本来没几点的构建度断崖式下跌下跌，在0与1的边缘摇摇欲坠，对方给出的标签也变成了：

        【心思深沉、深不可测！！！】

        布鲁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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