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蓝色海港（十二）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响亮。
小货车一路顺着仓库和大型集装箱间的窄道驶来，在横在通往c5区唯一一条路上设立的卡哨处缓缓停下。开车的男人没说话，副驾驶上矮一些的人从打开的车窗向检查的守卫递出一份运输通行证明。
守卫仔细看了看纸质证明，又检查一遍车厢内货物，最后看回驾驶室里的三人，在挤在中间位置、垂着头打瞌睡的男人身上多看了几眼，便挥手让人抬起栏杆放行。
前方是灯火通明的c5区，原来堆放的汽车货物已经被清扫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巡查更严密的持枪小队，以及一些锁着粗铁链的大集装箱。
【内有活物，请勿靠近】
坐在副驾驶的布鲁茜从对集装箱的鉴定给出的系统信息上挪开视线，顺手把还在昏迷状态几乎靠着她的搬运工推下座位，塞进驾驶室踏脚的空间里。
如果不是从搬运工身上搜出的通行证明登记着三个人的信息，布鲁茜也不想和两名大汉一起挤在狭窄的驾驶室里。虽说在游戏里不会感到拥挤闷热，但光是视觉污染就够呛。
夜翼扫了眼布鲁茜自然地踩上垫脚物的动作，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专心开车，沿路观察周围环境布防。
他之前来查过码头，但因为防守严密、布局陌生、没有协助者，在外围就无功而返。这次有布鲁茜带路、提醒巡查小队的位置、熟练应付关卡守卫，一路顺利地进到防守最严格的内圈c5区。
小货车直接从打开的卷帘大门开进仓库，一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拿着记录本等在那里。他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青黑色，眼睛里却闪烁着与他状态不符的亢奋。
夜翼两人下了车，照研究员的指挥，把药箱搬到该放的位置。他偷眼看实验员背后虚掩的大门，隐约看见一个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大厅房间，白大褂们来来往往，操控各种实验仪器。
军方为什么要在这里设实验室？如果是秘密实验，就更应该在保密性绝佳的军事基地开设。除非是这里有什么他们觊觎的东西。
布鲁茜也很疑惑。她看见小地图上，正与他们交涉的研究员是绿点，而隔壁大房间里一群黄点间也藏了一个绿点。是自带初始好感度的npc？
研究员停下记录，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扫，落到半垂着头的布鲁茜脸上后就没有挪开过，以一种不确定又异常兴奋的高亢语调：“班纳博士！”
布鲁茜抖了一下。研究员热切的语气反而让她感觉像被冰凉的蛇信子贴上肌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又确认一遍，研究员在小地图上确实是绿点——研究员对她不仅没有敌意，还相当熟悉，这才能看破标签作用下的伪装加成。
“班纳博士，你刚离开的时候，我们接手你留下的工作可是花了好一番力气”，研究员絮絮不停自顾自说着，“不过还好，加入大量实验样本数据后，我们的实验也有了一点进展，只是没有你在的时候实验顺利，这项实验还是不能没有你……想看看我们的最新成果吗？”
布鲁茜点头同意，跟着像接待客人一样把她往虚掩着门的实验大厅引的研究员走。夜翼不动声色打量一遍四周，顿了一下，在研究员的无视中跟了上去。
实验大厅里，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专注、别无旁骛，没对穿行在走道间的布鲁茜几人投注半分注意力。夜翼觉得这间大厅里的人状态都非常诡异，像一架架精心润滑过的机器，冰冷而狂热，只看得见自己手头的实验。
布鲁茜没对研究员们的异常发表任何意见，她的目光完全被大厅另一头的透明房间吸引了。夜翼顺着望过去，立方体玻璃监牢里，关押着一个个肤色油绿、变形的肢体增生、皮肤像融化了一样耷拉垂下半截、丑陋而可怖的怪物。
夜翼一下就联想到传言中注射过‘奥克’血清的人的后续变化。
这就是研究员说的实验样本？如他所说，布鲁茜原来是实验项目负责人。那她在负责实验期间，是否也对无辜者施加过这些惨无人道的扭曲实验，是否对这项实验的残酷真相知情？
夜翼上前半步，目光往旁边一扫，看清了布鲁茜的表情。尽管她竭力保持面部平静，但那种带着深切的无力、难掩悲戚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他想着研究员话里透露出的布鲁茜离开实验室的信息，打消了某些从人性恶面出发的推测。
而在布鲁茜没注意到的角色信息栏里，从夜翼进入实验大厅开始，就一直紧张到抖动的【好人】绿标也随之渐渐恢复静止。
事实上，布鲁茜流露出的情绪并不是对无辜者的同情和对作恶者的愤怒，她连被改造的实验体都没看着，眼前只有厚到颜色都看不清的超级加倍马赛克，她单纯地为系统不设立游戏分级、直接一刀切的绿色健康机制感到为难而已。
研究员继续带着两人参观，越讲越兴奋，各种专业术语轮番上阵，听的布鲁茜一愣一愣，看又只看得到瓶瓶罐罐里的马赛克。夜翼倒是能听懂，在了解到这间实验室里进行过多么疯狂失去伦理的实验后，他内心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一个鸡同鸭讲，一个像在做外语听力，一个努力压制愤怒。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研究员递给布鲁茜一份实验记录。
记录里的照片还是被系统打上了马赛克。然而仅仅是文字，仅仅是那些以绝对理智的笔触写下的对实验体进行的残忍试验，以冷漠旁观的口吻描述的实验体身上发生的难以想象的可怕变化，就足以令布鲁茜幻感嗅到这份实验记录中的浓郁血腥味。
她按下心悸，继续往后翻。
在项目书里记载的很清楚，这间实验室主要研究的实验有两个：一个是军事生物力量增强项目，研究方向是复刻七十年前出现过成功案例的“超级士兵”血清，布鲁茜之前便是这项实验的负责人；另一个则是强伽马辐射激活生物力量项目，除了第一个实验样本外，接下来的实验体都无法承受高剂量伽马辐射，于是研究员提出将两个项目融合，以劣化稀释的血清加低剂长效的伽马辐射组合进行实验。
而实验对象，由于过往的实验损耗了太多死刑犯，缺乏实验样本，实验室从一开始劫掠无人在意的流浪汉，到当街抓捕流浪小孩，到现在广泛随机抽取儿童。实验室实验目标的中心逐渐偏向儿童，因为他们在致使实验体基因突变崩溃的失败实验中发现，携带有一段特殊突变基因的实验体往往能存活并保持状态稳定，甚至觉醒某些能力。而在这之中，儿童能激活这段突变基因并存活的概率相较更高，所以他们毫无伦理道德地，将锋利的屠刀挥向儿童。
实验记录里夹着一沓照片，是从监控镜头中截取的被哄骗接种假疫苗的儿童的照片。布鲁茜看见了还没变异前的皮特罗，看见了曾见过一次的怀特的女儿。还有那些被研究员称为实验产出成果的几名小孩的资料。照片上的他们带着中毒后的绿色皮肤，眼神涣散无神，有人甚至还长出尖角或异变的肢体。记录中记载了他们各式各样的能力，像评估物件一样评估他们的价值，没有价值的，便上了解剖台。
记录中有一段潦草的手写记录：[拥有先天突变基因获得特异能力的人，称为变种人，他们也许拥有奇幻生物的外形，也许有着与我们相同的外表。变种人从人类中诞生，但他们与我们是不同的。变种人与人类之间的区别，正如智人与猿人的差异。高进化位的生命从不会调转方向等待被优胜劣汰淘汰的低进化位生命，他们会且定会侵占人类的生存空间，我已经看见了变种人与人类将来那场注定的战争。为了我们的种族，为了我们伟大的领袖，为了组织，我一定会找出他们基因异变的秘密，hailhydra！]
翻到最后一页，是布鲁茜自己的资料，如犯人一样的正、侧、背面照和变身后绿色大个的模糊照片。研究员的评估备注写的是：
“第一个、也是最成功的的实验样本”。
研究员睁着空洞又盈满期待的眼睛，说：“班纳博士，我们的实验缺你不可。”
布鲁茜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看了一下小地图，研究员明明是友好的绿名，再一细看，那绿点分明是一汪翻涌搅动的毒汁，旋涡的中心缓缓睁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同时，线索选项亮起高光。布鲁茜点开线索提词板，不知不觉已经攒了许多线索关键词。她来不及细看，把闪烁着白光的【“奥克”血清】、【“超级士兵”血清】、【伽马辐射】关键词拖到一起，融合出一枚闪亮的白星，飞舞着钻进任务栏，自动弹出任务条目：
【隐藏任务1：查明“奥克”血清来源（已完成）】
【奖励已发放，请前往角色信息栏领取察看】
【隐藏任务2：制作解药（进行中）】
【你已知晓“奥克”血清是“超级士兵”血清与伽马辐射的联合实验，这种严重偏轨的错误实验会制造“憎恶”，而有125名儿童被迫接受了这种实验，处于中毒期或潜伏期。请制作出足量解除受害者中毒状态的解药】
【附：可使用医疗模拟器辅助制作解药，必要仪器可在罪魁祸首的中心基地实验室中找到】
【奖励：一次标签抽取机会】
【分支任务1】
【c5区的地下室□□了四名变种人儿童，你可以选择解救或无视】
【本系列任务无实际奖励，仅可提高在变种人团体中的名声，概率降低在非变种人团体中名声】
【捉虫任务：清除获得自我意识的恶意bug】
【恶意bug可能以人形态或物形态出现，击杀后不会留下尸体。请注意，不管恶意bug表现的有多友好，它们的本质始终是对世界和角色的恶意，接触恶意bug可能导致游戏异常，务必小心】
【奖励：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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