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看不见的客人
今年的大雪比往年来得早,供暖还没开始,白茫茫的雪就铺天盖地下了整整三天,孔灵来我的出租屋时裹得像只北极熊。
算起来,今年是我们交往的第三个年头,他这么死脑筋的人,不会别出心裁想什么惊喜的点子出来吧?
结果,他扒着我的电暖照了起来,冻得直哆嗦。
“要不要这么怕冷?阴曹地府可凉快多了。”我学他的语气说,他上次去超度亡魂,还去了趟地府,回来时整个人虚脱得站都站不住,还凉凉道:“下面可凉快了,比16c空调都凉快!”
孔灵置若罔闻,他眯着眼舒舒服服躺电暖前的地毯上,仿佛一只猫,缩成一团。
我知道他的喜好,下了挂面放了青菜鸡蛋,端给他吃:“这么怕冷就不要过来了。”
孔灵捧着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末了擦擦嘴,把我拉过去颇为深情道:“这么大的雪,我怕你一个人寂寞。”
我抽了茶几上的餐巾纸擦掉他嘴角的面条:“得了吧,明明是你自己受不了跑过来蹭吃蹭喝。”如果不是怕寂寞,谁会招一群厉鬼在家开派对,想起第一次去他家看到满屋子锅碗瓢盆飞来飞去,苍天大地,简直恨不得昏过去!
孔灵不懂浪漫,他最喜欢游戏和虐鬼,因为鬼没有人权。这次他跑过来,我吃不准是不是因为别的。
“知道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吗?”孔灵问我。
想了想,我回答:“哦,冬至。”
他这样的人,对节气什么的很敏感吧。
我和孔灵认识的那天,就是冬至。
“嗯,你不回家?”他知道我是个孝顺的孩子。
我指指外面呼啸而过的风雪:“车都停运了,你让我走回家啊?”
孔灵哈哈大笑:“那感情好,陪我过个冬至吧。”
“有什么好处?”
“赏你一记爷的香吻。”
“……放下碗,你可以滚了。”
所有的节假日,我都回家陪爸妈过,和孔灵在一起的日子,大多只有双休日。
孔灵的存在是爸妈都认可的,但他很少和我一起回去,他的身边总是有一堆危险的人事物出现。
我曾疑惑:“那你拉上我做什么?”
孔灵那叫一个暴跳如雷:“老子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再不栓住岂不是要一辈子打光棍了!”
那年他19岁,说着什么一辈子的话,我完全不信。
后来他披荆斩棘把我从厉鬼手中救出来,哭着嚎着说:“我一辈子都不会靠近你了,一辈子不会让你再遇到这种事情了!”
我是心疼的,他在这个城市,孑然一身,好不容易上个学还被退学了,也是个倒霉孩子,算了算了,看在他有几分卖相的份上,就认栽了吧。
孔灵的父母双全,远在他乡,据说还是个挺大的家族,孔灵是幺子,既不用继承家业也不用通晓阴阳,家里也就指望他有点本事不被欺负就好。
不过孔灵说,他们还是有个很难以启齿的条件的。我问是什么,他一本正经道:“婚要结,娃要生,开枝散叶传宗接代,25岁之前做不到就家法伺候。”
我又问家法是啥,他就笑笑,笑得满目狰狞。
于是,自那以后我一直偷偷算着他的25岁。
孔家的冬至节我是不知道怎么过的,他也没有要带我回家的意思,倒是在我这儿躺了一整天,浑浑噩噩的,眼睛都睁不开。
冬至夜,我继续给他煮清汤挂面,然后有人敲门。
瞅着沙发上那只一动不动的样子,只能是我去开门了。
一打开门,冷风嗖嗖地吹进来,我给冻懵了。
孔灵拖沓着过来把我拽了回去,一把甩上门,老大的动静。
他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揽着我的肩膀悠悠道:“冬至夜都不让我安生地过,说吧,什么事?”
我对着他面前的空气盯了好久,才开口:“啊要我去倒杯水?”毕竟这也算是“客人”。
孔灵摸摸我的脑瓜子:“乖,他喝不了,给我倒杯热可可。”
我去厨房,转个身出来就看到我的男朋友夹着根烟吞云吐雾……一脸欠扁的模样。
孔灵其实不爱抽烟,他抽的烟连个牌子都没有,味道也与寻常的烟草不一样,这种味道,我并不排斥。
他一抽烟,就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你的事情我不是不能管,就是懒得插手,老子金盆洗手大半年,不能平白无故去棒打鸳鸯吧?”他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在空气中团团转,隐约显出一个人形。
这段日子他确实很清闲,闲到把我窗前的盆栽剪了个光溜。
在我看来,孔灵一直在自说自话,他一会儿眉毛一挑道:“拿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不用威胁我。”
一会儿犹豫再三道:“不好办呐,里面还涉及到阳间的法则。”
如果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一定会觉得这人精神分裂了。
“清浅,我的热可可都要凉了,还不端过来?”他的大爷范儿端得稳稳的,莫名让我想抽他一顿。
我把杯子给他,试探地在他凝视的空气前晃了晃手,然后一股寒气喷薄在我的额头,掀开了刘海。
孔灵一把扯我的胳膊,掐灭了烟头,发出警告:“不要调戏老子的女人,吹气也不行。”感情他扮大爷扮上瘾了。
过了几秒,孔灵的神色变了,他用较为平常的语气和那位我看不见的客人说:“我量力而行,你应该打听过我,知道我什么水平什么脾气。”
之后,那个客人应该走了,孔灵把门锁上,伸了个懒腰:“该死的,又要干白活。”
我抱着抱枕笑他:“你不是经常义务劳动嘛。”说起来他高三还是个称职的劳动委员。
孔灵没有告诉我那位客人的请求是什么,而我也不想过问,那个世界的事物,我越少接触越好,这是孔灵说的。
不过我不接触,不代表就不会有麻烦。
比如冬至后的第一天,我对着镜子刷牙,手滑掉落的牙杯腾空了。
我默默叼着牙刷敲开客房的门,把孔灵揪去了洗手间。
他进去第一句话就是:“你tm怎么还在啊?!”
随之就是他不知道抓着什么东西冲出来的身影,一把甩出了阳台,重重关上落地窗。
我回到洗手间洗漱完毕,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孔灵神奇地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打了个响指点上,一脸抑郁寡欢:“随便来点,我要尽快送走这只瘟神。”
我尽快地把冰箱里的面包给他,还有一盒牛奶。
孔灵换好衣服出来,把落地窗打开,低声交谈了些什么,转过身隆重向我介绍他身旁的空气:“这位是鬼魂洪先生,就是我这次的苦主。”
我很礼貌地对着那边的空气招手:“你好。”
这个画面一定是诡异的。
洪先生貌似又说了什么,孔灵皱了皱眉,咂了下嘴:“啧,破规矩这么多。”
我看出他的为难,却知道他总是能在下一刻想出解决法子。
“清浅。”他叫我的名字。
“啊?”
“穿上外套,我们出门。”
“哦。”
难得,他要带我出门,而且是有目的性的,或者说……出差?
我们出门下楼右拐,直走后再右拐,进入了一家服装店。
孔灵给自己和我整了一套正装,打包拎着袋子,出门之际还碎碎念:“破地方,两块布就要四位数!”
我给他顺顺毛:“没事,你存款绝对还是八位数朝上。”
孔灵的有钱我是见识过的,某一次他为了镇鬼,跑去古董店扫购了一堆唐宋时期的冥器,把古董店老板乐得合不拢嘴。
洪先生应该还在边上,因为进了空调间我还是觉得周围冷冰冰的。
这一次孔灵不得不带上我,是由于他要去的是一场游轮派对,而且规定必须携带女伴,正装出席。
我心里是偷着乐的,可是嘴上就不这么老实了:“你家不还养着一只婀娜多姿的牡丹花妖嘛,不拉出来溜溜?”
孔灵撇嘴:“冬眠呢,她比我还怕冷。”
说起这妖精,那胆儿可大了,敢直接抡着钢筋打爆孔灵脑门的狠绝色。
后来孔灵收了她,说是不给她折磨散架就不罢休。
我是不介意男朋友家住着只美女花妖的,原因……也就是被孔灵打回原形,别说是化成人身了,开个花都要养个几年再说。
等快到目的地了,我们才换上那单薄的正装,孔灵不喜欢西装,所以穿了一身神棍常穿的唐扣衬衫,有点像练功服那种……一般只有上年纪的神棍才穿的。
我那件旗袍就比较常规,兰花的刺绣和同款的绣花鞋,走路还要留神别绊着了,那开叉开得还真是十分保守。
“拿着。”孔灵扔给我一枚铜钱。
他以前也给过我类似的东西,我都放家里,没舍得拿出来。
“你是哆啦a梦吗?身上一个口袋都没有还能拿出东西?”我惊奇道。
孔灵的尾巴立马翘了起来:“那是,你男人我优越的地方多着呢。”
“哦?我不记得我刚才哪里夸你了。”我说话间把铜钱收到手提包里。
迎面走来一些疑似成功人士的富豪,人人手里端着个红酒杯,逢人敬酒,我看到了孔灵那一瞬间冷下来的面孔,知道他进入状态了。
好吧,这一次,是什么妖魔鬼怪要倒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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