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翻墙
附中的校园里是没有小超市的，只有对面小区的旁边有一家便民服务店，里面会卖点生活必需品。
学校的围墙是几排低矮的石砖，加上有尖顶的欧风栅栏，最上层还围了几圈电线。
虽然不知道电线有没有真的通电，但申涛煊是万万不敢冒这个险的。因此想要从围墙上翻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找出处。
附中身为这儿最好的中学，一直都是全市资源主要堆砌的地方——不缺钱，狗洞什么自然都是没有的。
那只有从保安室的房顶爬出去了。
保安室是一栋独立的尖顶小房子，右侧连着围墙，右侧连着校门，翻出去就能到外面。而且只有一层，容易爬上去，跳下来也不会受伤。
申涛煊在保安室后边找了些被保安丢在屋后的废品垫脚，没费什么劲就爬了上去。
他滑到最低点，轻松地从屋顶跳下去后还回头看了看，保安正躺在藤椅上呼呼大睡。
这么猖狂，一看就是托关系找来的工作。
工作日的上午，除却早高峰，来往的车辆算不上多。申涛煊莽撞地径直穿过斑马线，甚至没有向左侧留下一丝视线。
这家商店算得上大，毕竟附近独此一家，里面同时还兼顾一些外卖存放，和快递收取的服务。
申涛煊打开被放置在门口一目了然的保鲜柜，不带犹豫地就拿了最里面的茶饮。
小时候陶笙轩就最喜欢喝这款饮料了，虽然不知道她现在还喜不喜欢喝，但肯定不讨厌。
几种口味都来一点吧。
她这几天会不会不能喝冰的啊……那常温的也来点吧。
再拿几瓶矿泉水，万一她不想喝有味道的呢。
“小孩子饮料少喝点，多喝点白开水。”收银的阿姨一边扫码，一遍笑着闲聊。
申涛煊沉默地点点头，违心地赞同了。
“怎么付？”
“手机付吧，你扫我。”幸好附中不限制学生带手机，不过来了学校要集中上交，今天还没来得及收。
申涛煊拎着沉重的袋子走出了店门，门口的感应器用女声发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再次到了翻墙的环节，拖着个巨大的包袱，申涛煊不管是先上人，还是先上袋子，都很困难。校园外也不像里面有什么废品可以用来垫脚，他只能冒险一只脚踩在延伸出来的窗台上借力。
虽然挂在脖子上，重量带来的窒息感无比强烈，但申涛煊想不到第二个能在自己上去的同时带上袋子的办法了。现在他只能尽量把袋子向下压，减少对脖子的压迫。
向上爬，难免要抬头看，一仰头，脖子上的袋子就勒得难受。
现在只有一鼓作气，不然会越来越痛苦。
好不容易上来了，他也不敢停，陶笙轩还等着他买了水给她。
申涛煊只能左手提袋子，右手轻轻按住脖子，在屋顶一点点往下挪，到了边上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他并不是瞄着来时叠在一起的废品堆，他知道哪儿不稳定，踩上去容易摔。
但他来不及多想，所以没考虑到水的重量，使他下来时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心，酿酿跄跄地随着惯性向前冲了两步后，狠狠地摔了。
他迅速爬起来，还没站稳就想往前跑，又是一跤。
而后起身时不禁意间磨到了膝盖，疼得他不得不低头看自己的伤口。
望着膝盖上正汩汩向外泌着鲜血伤口，申涛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腿上是火辣辣的疼，有时还一抽一抽的。
他本来是想，只要不关注，就不会觉得有多疼，现在发现是他想错了。
但他不敢停留太久，朝膝盖吹了两口，试图吹掉上面的灰尘后，就又提着袋子往医务室跑。
边跑还不忘回头看，保安室里的大爷还睡着，校园里也没有在外面闲逛的老师同学，没人发现他刚去外面走了一遭回来。
一路上申涛煊甚至都不敢太过地弯曲自己的膝盖，因为只要一动，就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如果他低头，就能发现他每走几米，地上就会留下几滴血渍，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深色突出的一摊，格外引人注目。
腿上流的血蔓延出了数条纹路，有的已经干涸，有的上面还有血顺着向下流。
跌跌撞撞地走到医务室门口，才发现陶笙轩已经不需要他带的水了。
而且自己现在的模样恐怕会吓到她，所以还是算了吧。
“那我去帮你再接点。”
申涛煊听到房间里两个女孩的对话，顿时察觉到他还有可能派上用场。
他不敢进去，担心陶笙轩被嫌弃他的狼狈。
他希望进去，害怕陶笙轩看不到自己的付出。
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不进去了。让连蓓沂替他给陶笙轩。
连蓓沂应该会告诉陶笙轩，这些饮料是他买的，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
于是看到连蓓沂捧着水杯准备去接水，他果断递出了手中的袋子。
连蓓沂从来不是一个问题多的人，她深谙保持距离感的重要。
“你还是进去消下毒吧。里面那个庸医上个碘酒还是会的。”虽然要保持距离，但这并不代表要态度冷漠。
没了人情味，反而不如能来事儿的。
不过申涛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顺着话题往下聊：“你怎么知道他是庸医。”
“听说的，家里有点关系，送来混吃混喝的。”
申涛煊理所当然的认为话题就此岔开了，其实不过是连蓓沂懒得多劝。既然人家不乐意，她就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接过申涛煊手中的塑料袋，出奇的重。也不知是连蓓沂力气实在小还是如何，至少于她来说，一个手提不过两分钟。
连蓓沂从里面挑了两瓶绿茶，剩下的还没来的及还给申涛煊，就被陶笙轩打断。
“你们俩躲柱子后面干嘛呐？”陶笙轩没好样地支在柱子上，不知是何时来到两人身前，走路也没个声响，愣是没叫人发现。
申涛煊原本好好地站着，看见陶笙轩两条腿就开始打起哆嗦，眼睛也开始泛红了。
“你怎么出来了……你在里面坐着吗？”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有些音轻到听不清。
原先陶笙轩是在里面坐着的。
不过医务室里着实无聊，扣完手指百无聊赖的她就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就发现柱子后面有一片藏青色的裙角。
她跟校医说是要去厕所，其实就是想去看看是谁在那，没想到是连蓓沂和申涛煊在那说话。
这才注意到他腿上伤口的陶笙轩惊讶地右手抬起，拍了下原本支撑着的柱子，立刻跳下台阶来到申涛煊身前，低下腰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口，然后猛地拍了下他的背：“快点进去消下毒啊！”
这一掌不算重，但申涛煊还是浑身抽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来得突然。
他慢慢伸出手，将提着的袋子递给陶笙轩，然后边从里面随意拿出一瓶边说道：“我去给你买水了。”
“好兄弟！”陶笙轩又是一记拍在申涛煊肩膀上，“你对我这么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遇到困难，我来帮你解决！”
申涛煊去买水前还好好的，回来后膝盖上却顶了两个血窟窿，很明显都是为了她啊！这叫陶笙轩如何不感动？
再看他眼泛泪光，一定是疼极了吧！即使是这样，也不想让她担心愧疚。这份善解人意，实属难得。
也不怪陶笙轩犯中二病，只是这奋不顾身的精神，她也只在小说里见过。
小说的主人公一般救了人之后，总能得到贵人的诺言。
“噗……”连蓓沂在这煽情的时刻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笑，因为她脑子里正上演的一出“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的戏码。
而且陶笙轩要跳起来才能拍到男生肩膀的场景也着实好笑。
陶笙轩顿时一记眼刀射向怀里抱着两瓶绿茶的连蓓沂，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自觉做错事的连蓓沂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觉得再加上我咱们就能桃园三结义了。”
男生还是一脸呆呆的，眼眶含着眼泪，一旁的女生嘴角却忍不住地抽搐。看得出她马上就憋不住了。
身为陶笙轩多年挚友的小沂知道，这样状态下的陶笙轩要么真的憋住不笑，要么不笑个几分钟是停不下来的。
所以她果断选择转移话题：“你如果没什么不舒服了，就跟我一起回去吧，现在大家都在教室里等着吃午饭了。”回教室还可以吹会空调。
“那他呢？”陶笙轩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听到这句话的申涛煊突然吸了下鼻子，嘴微不可查的咧开一线。但很快又可怜巴巴地俯身摸了摸伤口周围的皮肤。
连蓓沂打量了一下那对沾满灰尘的伤口，还是决定多管一次闲事。
“我进去消毒。”还好申涛煊自觉，没用上连蓓沂多嘴，一瘸一拐地向医务室挪去。
“这个人真奇怪。”陶笙轩眼神还注视着申涛煊离开的方向，整个人却凑在连蓓沂身边“轻声”说。
一瘸一拐的身影僵了下，继续往前走了。
连蓓沂憋住笑意，假装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明明两只脚都受伤了，为什么只拖着右脚？”
申涛煊的身影霎时有一些摇晃，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然后完成了从一瘸一拐到步履蹒跚的完美转变。
这下看着顺眼多了。
“可能他右腿生来比左腿长一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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