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清川云重伤
西风暮雨。
屋檐下，一道灰色的影。
一把刀，立在灰影的身旁，散发着冷冷寒光，屋檐上滴滴雨珠坠落，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忽然，一个酒坛向灰影飞来，他伸手接过，说道：“你醒了？”
“醒了，下雨天应该喝滚烫的酒，尤其是在深秋的傍晚。”肆觞弦在九野玄身旁坐下。
“今天的酒，没有滋味。”九野玄说道。
“是吗？”肆觞弦拿过九野玄手中的酒坛，尝了一口说道：“他走了？”
“走了。”
“怎么不拦着他？难得见你遇上一位如此上心之人。”
“如果拦得住，我就不用在这儿数落花了。”九野玄将手伸到风雨之中，淋湿的花瓣落在他的掌心，如同一粒粒晕开的血珠，天际暮色低垂下来，灰色的云仿佛触手可及。
“这雨，看样子一时还停不下来。”肆觞弦说道。
“是啊，看样子，没个十天八天的，是停不下来了。”九野玄，坐卧在屋檐下，将深邃的目光撒向辽阔的苍穹。
“没想到向来逍遥洒脱的九野玄也有这样感伤的时刻，这可一点都不像你，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一个能让你恢复生气的地方。”
九野玄定定的看着肆觞弦：“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停止神魔之间的战争。”
“没有，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没有谁能阻止这两者之间的战争。”
“那神就一定是正，魔就一定是邪么？”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就是对的么？”
“九野玄，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在你遇到我之前，我就早已经熟知你了，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认为的要多得多。”肆觞弦说道。
“我要去一个地方。”九野玄说道。
“去哪儿？”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九野玄说着冲进雨幕之中。
“不陪我喝酒了？”
“下次，下次陪你喝个够。”
“别忘了，我的白狐。”
“不忘。”
余音未消，九野玄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肆觞弦坐在屋檐下，对着苍穹，桃花携着风雨飘然而至，他的身旁一张无弦琴，手中一壶松花酒，独自畅饮。
九野玄一路来到阳江，却发现江岸空无一人，江面上有激烈打斗的痕迹，他四处搜寻清川云，却丝毫不见他的踪影。
“难道我来晚啦？”九野玄心想。
九野玄信步向前，他这才想起，他和清川云并没有再见的约定，想必，清川云反常的与他拔刀相向，就是和他做最后的告别，想到这里，一股悔恨涌上九野玄的心头。
“如果他战死，你对得起他对你的信任吗？”九野玄自问。
就在九野玄茫然无措之时，风中飘来一丝魔气，他顿时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顺着风中的那一丝魔气前去。
他向西行至八百里，来到一片荒野，只见荒野中，几股强大的灵力形成了一个难以突破的结界，将清川云围困其中，衾玉和孽升卿以灵力将清川云牵制，离娄与清川云正面交锋，此时，清川云身受重伤，已经意识涣散，只是凭着本能抵抗着离娄的攻击。
九野玄见状大惊，他不由分说的一刀斩断衾玉和孽升卿对清川云的牵制，拦腰抱住清川云一路向东而去。
离娄他们见状，对其穷追不舍，眼看新的战局即将再次开启，这时一道光芒从天而至，停在了离娄与九野玄之间。
“这是为何？”梵一说道。
“他是魔。”离娄说。
“天亮之后，是我与他约定的决战之日，你若想杀他，何不等到我和他的决战结束之后。”
“不知玉阳神君与他有约在先，是我等莽撞了，既是如此，我们今天就暂且放过他。”说着离娄转身离去。
而就在离娄与梵一交谈之时，九野玄早已趁机带着清川云离开。
“多谢。”这时，一道烟色的影出现在梵一的身旁。
“不必客气。”梵一说道。
说着，那团烟色的影隐没在暮色之中。
梵一看着暮色，低声说道：“我也该回家了，可惜没找到那个人。”说着向大凶荒犁之邱而去。
“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么？”返回宛丘古城的途中，衾玉说道。
“九野玄，这个人你对他了解多少？”离娄说道。
“不多，只知道他嗜酒如命，沉迷于各种战斗，被百姓称为刀神，我们相遇于市井，并肩作战过几次，但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查查他的底细，。”
“是。”衾玉说道：“孽升卿怎么办？”
离娄余光扫向衾玉，一言不发，向古城中走去。
衾玉了然，不再询问。
再说九野玄，他将清川云带到湖心的小岛，替他疗伤。
只见九野玄浑身散发着寒气，双目紧闭，一言不发，牢牢地抓着自己的剑。
九野玄坐在清川云的身旁，静静地等他醒来，从日暮到天明。
破晓时，清川云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双亮晶晶的双眸挂在一张满是笑容的脸上，正对着自己。
“醒了？”九野玄说道。
“我在哪儿？”清川云说。
“我家。”
“你家？”清川云一脸诧异。
“上次带你去的地方，是我的秘密基地，这里，是我的家，在这里有我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兄长，是他教我刀法。”
“你父母呢？”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我自幼父母双亡，被老酒头儿收留，老酒头儿是一个老船夫，我跟着他一起摆渡，以接送白月城里的百姓们过河为生，城里的百姓都很喜欢我，常常逗我开心，还送给我一些衣服和吃的，每天傍晚，老酒头儿在甲板上做饭的时候，我会下船到老姜家去给他打酒，他每天都要喝上一壶酒，下雨天的时候，会喝上两壶。
喝醉了，他就给我讲起往事，年轻的时候，他喜欢一个姑娘，那姑娘是酿酒的老杜家的幺女，她每天早上都要过河给卖酒的老姜家送酒，他喜欢那个姑娘，可是从来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后来，那姑娘嫁人了，嫁给了老姜家的一个伙计，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他说，她很爱笑，笑起来，船一晃一晃的，他手里的浆都拿不稳了。
我每天都去老姜家打酒，有一天，我打酒回来，发现老酒头儿不见了，甲板上晚饭已经做好了，我坐在船板上等他回来，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老酒头儿去哪儿了，那天，老杜家的幺女病逝了，后来，船上来了一个人，他说：“你还有家人吗？”我说：“没有。”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我比你大，我做你的兄长。”他把我带到了这里，教我法术，教我刀法。
“所以，你是人，不是人神。”清川云说道。
“我不知道我是人还是人神，我兄长说，他的父亲告诉他，真神在离开人间的时候，向人间撒了一批种子，落在每个人的心里，人与人神的区别只是人神心中的种子发芽了，结出了果实，而人心中的种子没有发芽或者夭折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你曾经熟悉的生活，你不会感到寂寞吗？”
一开始，我非常想念我熟悉的那些大叔、大婶们，所以想尽办法下山，却一次次在大山里迷失，每次当我在大山里走的昏头转向，在绝望的大哭中睡着，醒来的时候，就又回到了这里，睁开眼就会看到我兄长站在我面前。
他说，只有当我学会了他教我的刀法，我就能找到下山的路，在我终于学成的那天，就要踏出这里的时候，我兄长叫住了我，他说：“你去吧，你已经可以下山了，哪天你想回来了，你手里的刀会给你指引方向。”
我兴冲冲的下山，回到白月城，却发现我所熟知的那些面孔都已经不见了，只有老姜家的那个酒馆还在，酒的味道还没变，我问酒馆老板，可否认识姜回，他说不认识，那天，我坐在船板上，喝了很多酒，我很想念老酒头儿，我特别希望，我一睁开眼，又回到了白月城的云水河上，老酒头儿摇着桨，船上坐满了那些我所熟悉的面孔，我挤在他们中间，和他们说笑。
可是，这一切都消失了，这时，我突然很想念我的兄长，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我找不到回到这里的路了，我拿着我手里的刀，试了各种办法，也没用，直到我想起我兄长在很久之前和我说的一句话：“人是善忘了，也是善变的，在这变化莫测的人世间，握紧你手里的刀，当你成为了刀神，它会指引你和我在另外一个地方相见。”，于是，我握起了手里的刀，找各种人挑战，终于有一天，我的兄长站在了我对面，我握着刀，他拿着剑，他带着我回到了这里，而我也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
“你兄长呢？”清川云忽然打断九野玄的话说道。
“你见他。”
“我见过？”
“嗯。”九野玄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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