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之夭夭
“你不觉得万方很奇怪？”
萝戏使出浑身解数，欲拼个你死我活不料被阿笙清冷的声音打断。
奇怪？
萝戏怔住，若不是阿笙提起她还并未查出不对劲。一向沉稳的师兄怎么会突然如此待她，刹时怒意熄了大半，萝戏只觉浑身一冷。
他......不是万方师兄？
“他是万方，”阿笙缓缓走了过来，血红的衣裳衬的夜晚无比冷寂，“可是你不觉得...他被什么附身了？”
附身......
萝戏的腿猛的一哆嗦，空中迸射着碧光的法宝“砰”的砸在地上，黯然失色。
阿笙颦眉，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树妖，别装了。”
——幽暗的树林里点点荧光，没有任何风，大树开始左右摇晃，“沙...沙...”四周回荡着沙哑的笑声，有些渗人。
地上裂出一条条缝隙，土地崩开，好几棵树垂直倒下，猛的砸出不少碎裂的土块。离萝戏最近的一棵大树有些摇摇欲坠，良久，空中的笑声停住。
萝戏瘫坐在地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阿笙，下一秒，一道白光砸向她的额头，眼前一黑，萝戏倒下。
阿笙收回手，暗道别把这萝戏吓死了。
“真是聪明啊...”
阿笙面无表情的凝望着唯一没有倒地的树，良久，朱唇轻启:“不，只是你太蠢了。”
“地上无草怎成树林。”阿笙瞥了眼荒芜的土地，倒下的树已全部消失，“所以只有一个原因，你修成妖，吸走了这片树林里所有拥有灵气与生命力的东西。”
“是...”
带着笑意的回答有几分阴森。
“可是你还觉得不够，所以分出一抹神识开始吸食万方的，更借此诱骗萝戏。”
“哈哈哈...不错...所以你想替他们报仇？”
阿笙轻笑，眉眼弯弯的，一袭红衣衬的她很是妩媚，墨发披散在身后，透露出几分英气，阿笙懒懒的瞥了眼万方。
“木灵啊，玩玩可以，别走火入魔。”
树妖顿时怔住，良久不语。如若它现在幻化成人，必能看到微红的眼眶。
.......
“木灵啊，玩玩可以，别走火入魔。”
小姑娘拿着木梳从头缓缓梳下去，无比顺溜，如漆的墨发搭在她的脑后，倒比寻常姑娘多出一番洒脱。
小姑娘将木梳搁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一根丝带，一边辫辫子，一边望着不远处的吸食杂草生命力的木灵。
长长的睫毛下是明亮的墨瞳，小姑娘神采奕奕道:“你若听话点我必让师父带你成仙，届时掌管天下草木，威风的很。”
木灵蹦哒两下似在点头同意，身旁刚被吸食完的杂草瞬间枯萎。木灵“啾”了一声，钻进桃树里。
小姑娘笑了笑，微微站起身，两边的辫子用丝带系在身后，墨发披散着，红色的丝带与鲜红的衣裙十分搭配。树枝随风摆了摆，不少落花飞舞在空中，小姑娘在树下旋转，如诗如画。
那是木灵总回忆起的一段浅浅时光，大抵是它一生中最明媚的日子了。小姑娘总是喜欢对它念叨自己的师父，每次提到师父两眼都在发光，小姑娘喜欢在午后摘些桃花，带回竹屋给师父酿酒。
木灵也总是愿意摇一摇自己的身子，任由小姑娘采摘花儿。
这样的日子不记得有多长。
后来小姑娘长大了，不再天天给它念叨师父，而是跟着师父学琴，学画，学法。
木灵最喜欢看她画画，小姑娘时不时咬着笔头发呆，或傻傻的笑。
“木灵，你快点修成人形，我给你画个像。”
每每听到小姑娘这么说，它就会跳在她头上兴奋的转圈。
可是后来它常常想，一个木灵真的可以修成人形吗？
千年...还是万年...
有一日小姑娘又给它念叨起师父了，不过念叨的时候满脸是泪水。
小姑娘胡乱抹着眼角的泪渍，说她喜欢师父却被师父拒绝了。
木灵觉得这小姑娘哭起来好漂亮，可是它却不想看她以这样的方式漂亮。
木灵想心思逗她，不一会儿小姑娘破涕为笑，傻傻的说会再去表白。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小姑娘都没有找它说话，有个叫长瑶的劳什子仙子来找小姑娘的师父，被小姑娘赶走了，结果师徒二人闹了起来。
闹的...好像很凶。
小姑娘开始不再搭理师父，整天坐在房间修炼，不知道有多久，它也不记得有多久了，小姑娘的师父离开了桃林，它隐约听哪个小妖说过上古恶兽趴蝮逃出水牢了，危祸人间。
师父走了没几天，小姑娘就出了房间，可是它发现小姑娘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是那种三十三重天之上的气息.....
无人可亵渎。
小姑娘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桃林。
木灵就这么等啊等啊，却等回了失魂落魄的师父。
师父回来后什么话也不说，无比落寞的把自己关在房间。它隐约觉得，小姑娘出了什么事。
但它不相信，它还在等小姑娘回来给它念叨师父，摘它身上的桃花，给它画像。
可是它等不到了。好多年过去都没有等到。如果它不变强大就不能找到小姑娘，它努力的去修炼，可是桃花灼灼。
再灼灼也不过是棵有灵性的桃树。
它强行离开桃树，来到一片孤僻罕见的树林，它吸食灵气，吸食生命力。
吸食到忘了自己最初修炼的意义。
至灵至性的它污秽不堪，本六界唯一的木灵，没了成仙的资格，它变的贪婪，变的不再满足。
它彻头彻尾成了妖...
......
“不过看来你已经走火入魔了。”阿笙打量着眼前这棵树。斑点荧光不难看出原本木灵，不过现在吸食太多他人灵气，大半仙气已经丧失。
树妖缓缓回过神，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四周。
“是你......”
阿笙拧眉，“什么是我？你认识我？”
是她...
是那个小姑娘...
树妖轻笑出声，树枝不停的摆动，“我终于等到你了...”
可我却再没了见你的资格...
“你在说什么？”阿笙的心猛的一沉，莫不是与她结过愁的？
泛黑的皱褶在树妖的身上不断蔓延，树妖声音有些颤抖，它终于等到她回来，终于有能力和她说说话了...
“你还愿意给我画个像吗...”树妖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大抵自己也认为不配了。
这副丑陋的样子，她恐怕看都不想看到。
阿笙眯着眼睛道:“罢了，我今日且放过你罢。”
“你本木灵，是可成仙的，”阿笙搓了搓手，初春的夜晚有些寒冷，她念了个诀，将自身神力注入在树身里，不一会儿污秽的迷雾散了去，“你还是成仙罢。”
树妖愣住，“...成仙？”
“对呀，成仙，来日修炼成仙，在九重天上占一席位置，届时掌管天下草木，威风的紧。”
似是没有察觉木灵的异样，阿笙将右手执于身后，一本正经的漫步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便好好做个桃仙罢。”
说着阿笙还傻笑了笑，在木灵怔怔的注视下拖着萝戏万方两人离开了。
阿笙找了快空地，布下结界抹去俩人今晚的记忆。
她真是个伟大的热心人。
简直要爱上自己了。
拍了拍手，阿笙就地而坐，凝望着天上的唯一泛着光的月亮，她撇了撇嘴。
那次玉兔差点被月老给烤了吃了，还是她救回来的，嫦娥还答应请她吃饭，到现在也没请。
叹了口气，阿笙倚在石头上，闭上眼睛。
奕日清晨，萝戏早早醒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额头被石头砸过一样疼，诧异的看着荒芜的四周，萝戏赶紧唤醒身旁的万方。
“万方师兄，这怎么回事啊！”
万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也是愣在原地。
“怎么了？”阿笙咀嚼着乾坤袋里的食物看着发愣的两人。
“这周围的树...”
“什么树啊，昨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阿笙一本正经道，“你们睡傻了吧。”
万方揉了揉脑袋，他还真感觉自己睡傻了，最晚好像是戏儿说要休息，然后...
然后他睡着了？
“走不走啊？”阿笙撑了个懒腰，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走走走。”万方站起身，只觉瞬间浑身酸痛，忽的却没了感觉，仿佛什么也未发生一般，掐了个诀踏上宝剑。
“离门派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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