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破不立
两天后，魏大勋给小北打了个电话，说是他妈妈知道他认了个干妹妹，让过去认识认识，吃个饭。
“干妹妹？魏大……”，豆豆马上瞄了一眼哥哥，接着说，“额大勋哥！大勋哥可真会套近乎，干妹妹，我答应了嘛？”
“你要不想认，可以，你跟他说去！”小北不屑地回道。
“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免得碰一鼻子灰~”豆豆收拾好，跟哥哥出门了。
兄妹俩到的时候，大勋妈妈陆杉还没有到，魏大勋招呼他们进屋，打发小豆在沙发上看会电视，茶几上零食一大堆，先随便吃着。随后，两个男人便扎着围裙，钻进厨房，着手做饭。
豆豆打开薯片，丝毫没有客套的意思，身体随便地窝着，就像在自家沙发上，她发现屋里一点烟味都没有，这倒有点意外。
这时，门铃响了，豆豆光着脚跑过去开门，头一次看到了陆杉。
“阿姨，你好！我是小豆。”豆豆表现得像个听话的好孩子，陆杉眼中带笑，忙说道，“哎呦，小豆，米豆，是不是？真乖，阿姨喜欢！”豆豆有点得意，这丫头对自己总是没有一个很客观的评价。
“阿姨，穿拖鞋~”小豆忙给陆杉拿拖鞋，陆杉看着孩子光着脚，让她先穿上，自己又拿了一双。
“阿姨，到啦！”小北热情地出来打招呼，陆杉高兴地应着，洗完手就要进厨房，她催着让他们俩出去，硬是被小北搀到了沙发上。魏大勋表现得中规中矩，没有平时在豆豆面前的气焰。他平静地在厨房忙着，没有太吱声。
豆豆从小被姥姥宠着，妈妈管着，哥哥疼着，胆子大，安全感十足，她和陆杉这娘俩在沙发上聊着，也不生疏，也不做作，简直是轻松加愉快。
饭好了，大家落座。陆杉刚被豆豆哄得高兴，连连给豆豆夹菜。
“嗯，我们豆豆是大勋的干妹妹，那是不是就是我干闺女啦，我这么说，豆豆乐不乐意啊！”陆杉笑着，试探着问着。
“嗯……”小豆拖着长音，吓得小北有点紧张，“这丫头别说话不注意，再回答个不愿意”，小北说真的是不太信任这孩子，平时孩子气太重了。
“干妈！”小豆挽着陆杉，欢喜地叫着，小北这才放下心，吃了口菜。
饭桌上，大家轻松地聊着，豆豆总算是有个告状的机会了，把魏大勋在学校怎么欺负自己的事情，得吧得吧地学了一通，当然自己犯错的内容基本就轻描淡写了。魏大勋怎么折磨班级同学的，管得多严多狠的，都给陆杉现场表演一番，陆杉看着还挺高兴，挺新鲜，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丫头可是真把魏大勋埋汰够呛，小北时不时地训着，也知道无伤大雅，就随了丫头放肆了。魏大勋倒是没有理会，一直表现得都没什么变化，他很沉默，不说废话，但该接的话也都接得很好，该笑的时候也绝不格格不入，他并没有一丝丝的冷场，也没有热场的欲望。
小豆虽然在说着魏大勋的不是，可她却清楚地看到了魏大勋眼神中的漠然与压抑，她试想着如果没有哥哥和自己在这里，这对母子会如何相处和交流，大勋哥明明就是把自己困在了牢笼之中，毫无挣脱的欲望，更准确的说，没有挣脱的勇气。小豆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她要赌一把，她总是这样，把事情做了再说，先斩后奏，然后先斩后揍。
大家吃好了，魏大勋便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不让小北再掺和了。陆杉和小北兄妹俩坐在沙发上聊天，气氛一片和谐。
看情绪都对，豆豆便开口说道：“干妈，我给我哥介绍了个对象！我哥也高中毕业了，能处了，是不？”小豆看着陆杉的眼睛，乖乖地说着。
小北听着就有点不对了。
为了避免被小北拆穿，小豆忙说，“我没跟他说过，先给干妈说，干妈给我把把关，好不好？”小豆一口一个干妈叫着，说得陆杉宠着要往下听，也没想那么多。
“干妈，我给你看照片，你一定喜欢！”小豆忙从书包里拿出照片，用手掐住了魏大勋的脸，只露出姐姐那部分。她跑回到陆杉身边，拿给她看。
陆杉还真留意地看看，细细端详一番，“嗯，我们豆豆眼光真好，一看就是好女孩，有气质，也很文艺！”陆杉认真附和着，就好像豆豆看上的都是好的一样。
小豆秀完照片，马上把照片放回背包里，避免露馅。
“干妈~”小豆真是天生的演员，撅着嘴，表现得很失落的样子。
“怎么了，豆豆，咋还不高兴了呢？”陆杉忙问，这明显的反差也确实让人有关心的冲动。
“这个女孩，有不完美的地方~”豆豆卖着关子说道。
“为什么呀，看着不错啊！”陆杉还真的好奇起来。
“她家穷，没什么钱。”豆豆回到。
“哦”，陆杉确实是思考了一下，“钱的问题确实应该考虑啊，豆豆，两家要门当户对，这是有道理的，否则，未来日子会难过啊！贫贱夫妻百事哀。”
“干妈说得对，可是这个姐姐很有能力，工作稳定，家里倒是有一套房，虽然不大，但也在市区。”豆豆说道。
“嗯，孩子能力还行，那还有什么不足嘛？”陆杉再问。
豆豆表现出了非常介意的样子，有点犹豫，有点叹息。陆杉拍拍她的手，让她说下去。
“单亲~”小豆偷瞄着陆杉，看她的反应。这一刻小北可是反应过来了，给小豆使了个眼色，小豆故意装作没看见。
陆杉是真进了状态，认真思考着这个女孩的情况。“单亲家庭确实会存在问题啊，豆豆，不是干妈事多，单亲的孩子毕竟经历着不完整的家庭，可能存在着对家庭认知的残缺，这也可能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家庭，你说，干妈说得在不在理？”
魏大勋在厨房忙着，也能听到客厅的谈话声。听到这，不禁一惊，他有点不知道这小丫头要干什么了。他没有走出厨房，实际上是，他不太敢走出厨房。
“干妈，大勋哥没跟你说嘛？我爸妈也是离婚的，我姓米，随我爸，我哥姓夜，随我妈!”
“是吗，豆豆，我还真不知道啊？也是，你们一个叫夜小北，一个叫米豆，确实是这么回事！我都没细想过这个事~”陆杉身体前倾一些，靠小豆更近了。
“干妈，那你看我和我哥呢，我俩不都挺健康，挺阳光的吗？也都没有因为家庭离异就不好了，是不是？干妈可喜欢豆豆了，对不对？”豆豆使劲地撒娇。小北看豆豆的慌撒得如此坦荡，有点坐不住了，但碍于整体氛围，也不好多说。厨房里魏大勋故意放缓水流，动作放轻，尽量能听得更真切些。
“嗯，我们豆豆哪里不好了，又乖又可爱，干妈喜欢还来不及，父母离婚，又不是豆豆的错，是不是？”陆杉表现得非常理解。
“那，干妈，我要是喜欢大勋哥，你会认我当儿媳妇吗？”小豆顺势问道，小北瞪大了眼睛，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小豆要说什么，该不是要闯祸？！”，他看了眼厨房，见魏大勋没有反应。不禁眉头紧锁，准备等待一个时机及时制止。
“呦，我们豆豆作我儿媳妇，是大勋的福分哦！真的假的，豆豆，你真喜欢大勋？”陆杉还真当真了。
“我不就是打个比方吗？干妈，其实，其实这个姐姐还有一个问题呢~”豆豆继续演戏。
陆杉已经完全投入，等着豆豆接着说。
“她有个妹妹，在社会上混那种，不是那种特别好的人，可能会拖她后腿~”豆豆又显得沮丧得很。她没说入狱的哥哥，因为不知道魏大勋之前怎么跟干妈说得，如果对得太一样了，会引起怀疑，所以故意说成是一个有问题的妹妹。
“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吗？如果没有影响的话，问题也是不大的，少接触。如果是天天黏上、赖上也是不好办啊~”陆杉说得很清楚，实际上，陆杉道理都是懂得，但到自己儿子身上，就开始有各种标准比对着了。
小豆看铺垫差不多了，便跑到书包里取出了照片。她鼓起勇气，站在了陆杉面前。这时小北真是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而魏大勋也停下了手头的活，站在厨房门口。
小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趁没有被制止，她必须完成计划，绝不能前功尽弃。她先是给陆杉鞠了个躬，拿出平时犯错后主动认错的可怜样，跟陆杉说了声对不起。
陆杉忙起身，有点犯懵。
“干妈，对不起，豆豆错了！”豆豆再次诚恳道歉，并上前让陆杉坐下。
“干妈，我刚才跟您撒谎了”，豆豆使劲装着可怜，自己身段压得越低，越是对自己的保护。
“小豆，跟哥回家，妈催了，得回家了！”小北果断制止，上前要拉扯小豆。
可陆杉却阻止了小北，让豆豆说下去。小北着急地看向魏大勋，示意他想想办法，魏大勋没有任何反应，冷静到了极点，兄弟俩平时的默契荡然无存，小北慌了起来。
“干妈，我说给哥哥介绍对象，其实说的是大勋哥哥~”说罢，小豆伸手要递上照片。
小北绝不能再纵容了，他猛地去抢照片，不料豆豆心意已决，用尽全力和哥哥撕抢，照片被撕掉一角，幸好两个人的脸都能看清楚，小豆见得手了，便毫不迟疑地将照片递给了陆杉。
“米豆，哥是不是该打你了！”小北怒斥道。
陆杉的脸色有变，不再和颜悦色，她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照片，不再说话。时间持续了几秒，小北紧张地看着陆杉的反应，终是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他猛地站起身，拉过豆豆就开揍，豆豆疼的泪珠子往外蹦，自知惹了祸，连求情的胆量都没有。这时，大勋赶紧摘了围裙，冲出厨房，试图拦住小北。小北用力挣脱，狠狠地往小孩的屁股上猛揍，豆豆眼泪都来不及擦，哇哇地哭着，被动挨打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
“米豆，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敢撒谎了，是不是？演戏啊，再演，你给我再演！没人能治得了你了，是不是！”小北咬牙切齿地骂着，每一巴掌都照实了打，豆豆疼得要命，终于开始求饶。
陆杉的喘息已经不稳，感觉胸前憋闷，她管不了那么多，忙拉住小北，不能让他再打了。小北被两个人控制住，总算是收了手。
豆豆哭得非常凶，他知道这是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屁股疼，真的疼，她用力地揉着。只听小北喝到，“不许揉，给我忍着！回家屁股给你打烂！惯得你这些臭毛病！就是平时打得太轻了！”小北眼睛已经发红，气得话越放越狠。小豆一动也不敢动，吓得僵在那，任由哥哥的怒火笼罩着自己，她认了，也活该。
“好了，小北！”陆杉大喊着，她忙走到小孩身边，尽力地安抚。“怎么能这么打孩子？”陆杉一边给孩子揉着，一边瞪着眼睛看着小北，生气地抱怨着。随后，马上带孩子到卧室，躲开这个恶狠狠的哥哥。
小北气汹汹地坐在沙发上，拧开一瓶矿泉水，猛喝一口。魏大勋傻愣愣地站在那，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敢去看豆豆，因为妈妈在那里，他也不知如何面对。看着小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卧室里，陆杉关上了门，要求孩子趴在床上，她没管小豆让还是不让，掀开裙子，脱下小孩的内裤，心疼地查看，小豆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硬躲，她脸埋在床上，不停地抽泣。
陆杉气冲冲地去药箱里娶了药，回卧室帮豆豆轻轻地涂上，随后她走出卧室，怒视小北，“孩子都这么大了，哪有这么打的！”又把矛头指向魏大勋，喊道，“怪不得豆豆抱怨你个魏大勋，你在学校是不是也这个德行！”。
小北站起来，默不作声，他皱着眉头，又气又恨。客厅里，三个人就这么站着，气氛十分僵硬。
豆豆走出了卧室，再次承认着自己的错误，反正打也打了，自己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撞着胆子，一边哭一边大声地说，“干妈，大勋哥和罗倩姐姐是真心相爱，罗倩姐姐人特别好，豆豆也非常喜欢这个姐姐，他家没钱，父母离异，还有一个，有一个，有一个在监狱的哥哥，但这又不是姐姐的错，为什么姐姐就没有拥有爱和幸福的权力呢？”小豆是真的撕破了这张纸。
小北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又要上手，大勋费了好大劲才拦住他，两个人动作的激烈程度，像是在打架一般。
这时，陆杉突然心头疼痛，猛走两步坐在了沙发上，她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几个人都吓傻了，先忙着给陆杉吃上速效救心丸，然后马上送到了医院。
两个哥哥慌慌忙忙地办着各种手续，豆豆自责到不行，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就是个罪人。医生护士一顿操作，陆杉慢慢缓了过来，豆豆不敢再哭了，擦干泪水，乖乖地站在病床边。
这三个人怔怔地站着，看着被气倒的陆杉，每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陆杉力气微弱，看向了大勋。大勋很少和妈妈直视，这让他有些不适。“大勋~”陆杉有点吃力、但努力地说，“妈理解了，一直以来妈妈都太自以为是了，把你当作了一个作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听到这里，魏大勋竟跪在床边，扶着陆杉地手，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么亲密的动作，对于长大后的大勋来说，还是头一次。“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有什么怨言！”大勋回着。
小北带着豆豆走出了病房，留他们母子俩多聊一会。小北心疼地看着豆豆，说不出地难受，他又打了孩子，又这么狠地打了孩子，那种懊悔和自责，让他甚至想抽死自己。
豆豆以为哥哥还没有消气，主动地认错，小北一把抱住了豆豆，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兄妹俩没有在医院更多停留，两个人就回家了。
回家的出租车上，小北没有说话，他不停地点着手机，给豆豆发了一个很长地信息，豆豆看过信息后，给小北回了一个大笨猪的表情包。她一下子枕在哥哥腿上，小脑瓜向上看着小北的脸，闹着：“猪！小北是猪！”
小北轻轻捏着小孩的脸，眼里既有歉疚，又满是溺爱。
“哥，我不怨你打我，挨打也是在我的计划范围内的，这是我的苦肉计，我是不是很聪明？我有故意惹你生气的成分，我吃定你一定会上钩！”
“豆豆，对不起，哥哥还是要说对不起，但下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你可不可以提前和哥哥说，听听哥哥的意见呢？你这样自作主张，把哥哥置于何地呢？你要信任哥哥，哥哥才知道怎么配合你，你平时那么孩子气，不懂事，哥哥是真的不放心！”
“知道了，哥，下次一定商量，好不好！”
“豆豆，你做事还是太过冲动，一时兴起，就什么都敢做。你大勋哥一直突破不了的东西，说明对他来说一定是非常有难度的，你帮忙，发心是好的，但如果分寸掌握不好，真的可能让事情更加复杂，更加难办，让你大勋哥更加尴尬，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你明白吗？他的心里有很难解开的障碍，最终还是要他自己去化解，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哥，我知道了，我确实是喜欢自作主张，什么事都凭一时冲动，这一点，我一定改！这个毛病，你也不只跟我强调过一次两次了，我就是习惯了，也确实是没把哥哥的话真正听进去！”
“豆豆乖，哥哥怕你真的惹祸，造成事情的恶化，一时着急，动了手，哎，我……”小北又陷入到深深地歉疚中。
“哥，我真没事，我知道哥疼我，不忍心打我的，如果我是你，也会气得动手，尽量制止事态恶化的。但哥，结果还是好的吧，对不对！”
小北轻轻抚着豆豆的额头，心情极为复杂，豆豆太有主见，胆量又大的惊人，这么个小不点，心里积蓄着这么大的能量，真的令人感叹感慨。自己可能一直都太把她当小孩了，孩子虽然不定性，但却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自己真的不能只把豆豆当孩子了，当然她离成为大人还是差得很远，自己应该把她当成什么呢？当成一个可爱的天使，一个可爱的小精灵，可爱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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