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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绝杀


“什么!”

        太师椅上的灰衣老人身子一震,端坐了起来,盯了燕十三半晌,道:“你再说一遍?”

        燕十三正容道:“十三恳请义父准予十三洗手归隐。”

        “你的意思是说再也不干杀手这行了?”

        “是。”

        “为什么?”

        “十三已厌倦了江湖厮杀,想过些清静的日子。”燕十三沉声答道,“这些年来,十三也为义父挣得不少,若是义父需要,十三还可以拿出手上的全部积蓄。”

        灰衣老人面色森然,双目中精光隐现,正要开口,就听得厅外有人娇呼道:“十三哥回来了吗?”接着,便奔进来一位红衣少女,衣香身轻,神情妖娆冶艳。少女一见燕十三,立刻扑了上去,扯着燕十三道:“十三哥,我可想死你了。”

        燕十三皱起了眉头,抽回自己的衣袖,向旁边避了避。少女脸色不豫,复又一笑,挨了上来去,拉长了声音,娇柔道:“十三哥……”正待痴缠,蓦得反应过来燕十三是跪在地上,奇道:“这是怎么啦?爹,你干什么为难十三哥?”

        那座上的灰衣老人经此一岔,面色恢复平静,对红衣少女道:“好了,别烦你十三哥。”转而又对燕十三温声道:“十三,你一路辛苦,先回去休息休息,你所说的事容义父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是。”燕十三应声站起,便径自退了出去。

        灰衣老人望着燕十三的背影,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红衣少女跺了跺脚,道:“爹,你看,十三哥都不理我。”

        灰衣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没想到老夫如此纵容于他,竟换来这般结果。”

        红衣少女见他面色阴沉,不知出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爹,怎么了?”

        灰衣老人看着她,目中又露烦恼,道:“红儿,你十三哥不但是不理你,连爹也一并要不理了呢。”

        少女红儿一呆,道:“怎么说?”

        灰衣老人道:“十三说他要退出江湖,洗手归隐了。”

        红儿水媚的眼儿一转,拍手笑道:“这样正好,以后十三哥就有时间,可以天天陪我了。”

        灰衣老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你确定十三会日日陪你么?”

        红儿一窒,复又惶然,扯着灰衣老人的衣袖道:“那可怎么办?爹,你要想想办法呀,我不要十三哥离开我。”

        灰衣老人暗忖,要不是你无用,迷不住燕十三,我现在又何需烦恼?他站起身,道“爹累了,要回去休息一下,你先下去吧。说罢,他甩开红儿,往内而去。红儿急得直跺脚,在厅内转了几个圈,耐不住还是往后追来。

        灰衣老人坐在屋里抚须沉思。见红儿追了进来,也不惊讶,倒是红儿,不知她爹爹想出法子来了没有,颇为着急,忍不住问:“爹,你想到法子留十三哥了么?”

        灰衣老人冷冷一笑:“你爹我悉心培养他这么多年,怎能任他去为他人所用?”

        红儿奇道:“爹你不是说十三哥洗手归隐么,怎么又会为他人所用?”

        灰衣老人睨了她一眼,道:“你就能保证他果真是归隐而不是为别人效力?而且即便他确是归隐,我又岂能容他就此逍遥自在?”

        红儿一呆,想了想才道:“十三哥一向心高气傲,最少服人,又怎肯为别人效力?”

        灰衣老人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逝,道:“无论如何,我绝不能冒这个险。”说着双手用力捏紧了椅子的扶手,面容扭曲。红儿看得心中凛然,惶恐道:“爹,你不会是想要……”说着用手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杀人的手势。“不要,我不要,爹,我还想十三哥留下来陪我呢!”

        灰衣老人慢慢放松双手,喟然一叹,道“唉,十三是我收养的这许多孩子中最得我器重的一个,不然,我也不会容他这两年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他天生就是个习武的材料,任何功夫一经他手便总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更难得的是他还能另辟蹊径,别创新招,这才使得他在短短数年之中声名雀起,成为天下第一杀手。如今便是我亲自出手怕也不能……”

        红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复又有些着急,“那我们怎么留得住他?”

        灰衣老人沉吟不语,燕十三功夫日进千里,更擅触类旁通,且又因做杀手的关系,便是机关暗器,施毒解毒的功夫也是精进极快,若非如此,他早就在燕十三身上种下慢性毒药控制于他,也不会弄出如今的事来,唉,当年捡他回来的时候就应在他身上下毒的。只不过那样一来身体杀伐过度,怕如今便做不成一流高手了。只是,难道他煞费苦心养出高手却要任他自去么?不行!看来日后培养杀手,还是得先施以药物控制,至多是多丢几条性命而已。只是培养一个杀手也不容易,若都过早死去,还是有些得不偿失。哎,若是能重寻到一种控制人心的药物就好了。至于燕十三……

        红儿见他半天不置一词,道:“没别的办法了么?难道真的只能杀了十三哥吗?”

        灰衣老人道:“爹也不想的,本来爹想着十三面上虽冷,到底是个重情义的,会顾念着父子情谊,有此一项就可以了,我对他也一力宽容,若非棘手已极之事,一般也不寻他,任他自定杀人规矩,且这两年,为父也不再要求十三交来每年的杀手佣金。他也尚算不错,每一次都主动拿出七成,故此,我虽知红儿你的心意,也不想勉强他,免得惹恼了他,让他生出反抗之心,不想我处处容忍,他竟越来越放肆,如今连父子情也不顾了。”说到此处,更是大恨,目露凶光,“我待他不薄,没想到他竟想弃我而去,哼!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绝不容他活在世上!”说罢一拍桌案,一张上好的红木桌立时碎成齑粉。

        “爹,不要。”红儿哀求道,“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灰衣老人目光森然,冷道:“那你待怎样?难道你想任他自去,便是十三看上了别家女子,成家生子,你又能如何?”

        灰衣老人如此一说,红儿立时凛然。挣扎了许久,道:“那,爹,能不能只废了十三哥的功夫,留他性命,这样十三哥就走不成了。”

        灰衣老人冷然道:“我岂能白养个废物在身边?再说燕十三又岂是好相与的?废他武功怕比杀了他还要难上几分,不若斩草除根来得干脆利落。”

        红儿咬唇半晌,,终不甘将燕十三让与别人,妖艳的脸上露出狠毒之色,道:“可是爹爹不是说便是你自己动手,也未必能行么?”

        灰衣老人声音冷酷:“难道要除去他,还用爹自己动手么?”

        红儿讶道:“那爹爹打算怎么做?”

        灰衣老人心道:牵制燕十三的毒他没有,难道说杀人的毒还找不着吗?他眼中精光闪了闪,对红儿道:“不要多问,日后便知。”

        红儿出了内室,面色极为难看,想起燕十三英俊冷漠的脸来,终是有些不舍,于是又来到燕十三的住处,想尽最后一次努力,看看能否让燕十三回心转意。

        她径直推开燕十三的房门,见他正坐在床边调息,脸上现出最美的笑容,趋步向前,娇声道:“十三哥,怎么在家里还带着面具,也不嫌憋闷么?我帮你脱下来可好?”说着,伸出手去,便要摘他的面具。

        燕十三抬手一格,又一侧身,避开了红儿。红儿眼底的怨怒一现即隐,忍了忍,又粘上去腻声道:“十三哥,我们也有许久未见了,红儿不知有多想着你呢,不如我陪十三哥四处走走,聊聊天如何?”

        燕十三淡淡道:“我没空,我正打算上山练气,师妹请自便。”说罢,不顾而去。

        红儿望着燕十三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脸色数变,最后化作一派怨毒,哼了一声,低语:“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燕十三,你不要怪我和爹爹心狠,谁让你怎样也不肯从我呢?”

        燕十三避开烦人的师妹红儿,出门来到外面,正遇上荀十一。荀十一一见他,脸色也是一变,道:“原来咱们的燕大杀手回庄来了,怎么,不陪着小师妹么?”

        燕十三并不答话,径直向庄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荀十一暗暗戒备,身上杀气涌现。燕十三浑若未觉,施施然径自前行。荀十一几次想要动手却又无从下手,眼睁睁地见他不顾而去,又羞又恨。他比燕十三早出道数年,可是名气却是远在燕十三之下,义父待人一向刻薄寡恩,却只对燕十三青眼相加,便是娇媚刁钻的小师妹也只对燕十三温柔,痴缠不已,视自己的一片痴心如无物。方才燕十三越过自己身边时,浑不在意,显见得是没将他放在眼里。更令他恼怒的是他确是有意暗算,但燕十三看似未觉,施然前行,浑身上下却全无一丝破绽,自己竟不知如何下手,可见燕十三的功夫比自己高出不是一星半点,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更是不平,嫉恨非常。暗暗切齿:燕十三,总有一日,我必杀你!

        三日后,燕十三离开暗夜山庄,直奔宝成。一路上,他觉得心情雀跃无比,义父已答应他归隐山林,只待杀了谢心寰,他便可与随心笑傲林泉。而在燕十三走后未久,暗夜山庄外又飞出四条身影往宝成而去。

        宝成府,杨家镖局。

        大堂上觥筹交错,喧哗一片,热闹非常,局主杨尚元正在宴客。局里的众家镖师俱在座相陪。今日他宴请的是洛水山庄庄主谢心寰。

        谢心寰祖上原是先朝望族,后来越氏与卫梁争霸天下,越氏兵败,退于秦桑江以南,偏安一隅,谢氏一族此后便退官归隐,不涉朝堂。谢心寰自幼醉心武学,十五岁那年便击杀了为恶乡邻的几个手段残忍的盗匪,更是挑了九山十八寨,杀了总瓢把子陆伯然。自此一战成名,成为江湖上年级最轻的少年侠客。谢心寰相貌英武,为人慷慨仗义,常倾囊解赠江湖朋友,极有人缘,今年他不过三十有七,便已隐然有霸主之势,在南面的诸府,谁人不卖他谢心寰的面子?其妻姜氏是桐城府尹之女,便是在官家,他谢心寰也很吃得开。这次北上,听闻便是为他结义的二弟冷川的小妹失踪,亲身来寻,几乎翻遍了南十六府的每一寸土地。不过是个托蔽谢家的孤女,他谢心寰就如此尽心,更让人觉得此人不负侠名。

        席间,杨尚元谈及此事,也不由大赞谢心寰侠义。

        谢心寰却皱起了一双剑眉,叹道:“唉,杨老如此说,谢某岂不要惭愧死了?那冷小妹是二弟临行前亲手相托,如今却在我洛水山庄走失,可怜我遍寻不着,若是冷小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义弟交待?真真是愁杀我也。”

        杨尚元听了亦皱起了花白的眉毛,道:“那冷姑娘还没有下落么?会否被恶人掳了去?”

        谢心寰道:“冷小妹平素便有些胆怯,更从不与人结怨,谢某真是想不出谁会加害于她。”

        杨尚元犹豫道:“那谢大侠你……”

        谢心寰知他意思,摇头道:“谢某早年也曾结怨他人,只不过那些人也早已命丧九泉,如今谢某少与人结怨,也真想不出会有谁会与我为难。”

        杨尚元点头。不错,谢心寰少年成名,如今已是一代宗主,又兼在江湖上交游极广,人缘颇佳,也的确是没哪个敢捋虎须。

        杨尚元道:“那就有些奇怪了。啊,谢大侠,你可有冷姑娘的画像?老夫不才,经营这一家小小的镖局,走南闯北,也能遇见不少,不如就让老夫也帮你找一找?”

        谢心寰喜道:“我正有此意,如此多谢杨老了。”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张画像来,道:“我身上带了冷家小妹的一幅画像,这是去年冷小妹及竿,我请人为她画的。”

        杨尚元接过画像,展开一看,画上之人十五六岁年纪,相貌娇柔,只是神色间似颇有些拘谨,不过倒也楚楚堪怜。他仔细看了看,摇头道:“老夫从未见过这画像上之人。”说着将画像传给左右的众镖头,众人看过之后也俱是摇头。

        谢心寰眼中现过失望之色,复又振作精神,展颜道:“谢某相信有众家朋友相助,必能寻回冷小妹。谢某在此借花献佛,先拜谢各位了。”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杨尚元等也都举杯回礼,连称不敢。

        谢心寰从杨家镖局出来,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心中畅快非常。此次为寻义弟冷川的妹子,由南至北,广交朋友,隐隐已有领袖武林之势,。暗想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今日拒绝了杨尚元留宿的美意,信步街头。心中思潮起伏,想自己终于有望成就一番事业,更是豪情满怀。

        他提气运功,驱散了酒意,正要举步回客栈,忽然一种强烈的被窥伺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一凛,立刻收敛心神,运功戒备。便发现一股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一道寒光直奔他咽喉袭来。谢心寰久负盛名,绝不虚传,被人偷袭之下也毫不慌张。连忙飘身而起向后掠开,反手抽出自己的厚背刀,当胸横立,抬眼向前看去,就见一黑衣人脸带半张面具,目露杀气,手中三尺青锋寒光凛冽。

        “别离剑?”

        来人正是燕十三。燕十三潜踪术独步天下,便是适才在杨家镖局里众人环伺之下,也不曾露出半分行藏。不料缀着谢心寰出门,自己杀气方显,便立刻被他感觉到,看来盛名之下果然无虚。不过燕十三也是心气高傲,不肯在背后施以暗袭,偏要反超了谢心寰之后再回头正面下手,不然便是以谢心寰之能,仓促之下也必受伤。

        燕十三也不答话,长剑一递,又直奔谢心寰,谢心寰身子略侧,反手出刀一格,燕十三剑势一转,划向他的腰侧。谢心寰身子一偏避过锋芒,不退反进,贴着剑锋向前,手中大刀直扑燕下三面门。一连三刀“刷刷刷”逼退了燕十三的进攻,口中沉声问道:“我与你无怨无愁,因何要杀我?,你受雇何人?”

        燕十三手中长剑不停,口里冷然答道:“泉下便知!”言毕身子凌空跃起,身剑合一,直击下来,谢心寰退步避过,抬手架去,刀剑相交,二人缠斗到一处。燕十三手中长剑,忽点忽扫,剑势轻灵飘忽;谢心寰大刀横推斜砍,刀法泼辣凌厉,走的却是阳刚一路。燕十三虽然是天下第一杀手,那谢心寰也不愧为一代人杰,转瞬间,二人已交换了三十余招,却是谁也没占到半分便宜。

        四十招过后,燕十三忽然变势,剑法诡异刁钻,更是招招狠辣,剑剑追魂,全不顾自己空门显露,竟是不要命的打法。谢心寰不想与他同归于尽,被逼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留神,肩上便中了一剑,鲜血喷涌而出。

        燕十三一招得手更是乘胜追击,全不给谢心寰喘息的机会。谢心寰身上带伤,血流不止,苦无机会止血,不多久,战斗力大减,腿上又挨了一剑,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不想他谢心寰英雄一世,如今竟然要命丧于此。正在此时,忽然听得有人道:“燕兄,手下留人!”声到人到,一支通透碧绿的玉箫横挡在谢心寰面前,拦住了燕十三的必杀一击。

        燕十三眼见任务即要完成,被生生阻止,异常愤怒,道:“司空展,你竟敢坏我大事!”

        来人白衣翩然,手持玉箫,正是与他在贺帝一别的司空展。谢心寰见来人是“断肠箫”司空展,心里松了一口气,忙趁此机会,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穴道,止住鲜血。复握紧大刀,与司空展并立一排。

        “燕兄,你何故要杀谢庄主?”司空展面色凝重,心头有些烦恼焦虑。

        “干卿底事?”

        “燕兄,能否看我薄面,放弃此次任务?”司空展不报希望地问。

        “杀手任务接了便是必死之局,司空展,你让开,莫逼我与你动手。”

        司空展摇头道:“对不起,燕兄,我不能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你要杀谢心寰,就请过了我这关。”

        燕十三冷然一笑,“好,司空展,就让我们再一决高下吧。”

        语毕,也不见燕十三作势,身子便腾空而起,长剑直扑司空展。司空展身子疾向后退,扬起手中玉箫便要来格。谁知燕十三这一剑竟是虚招,中途剑势一变,竟仍是击向一旁的谢心寰。谢心寰大惊,忙挥刀一架,封住燕十三的剑司空展也抢上前,玉箫点上他右胛下的“期门”、“将台”两穴。燕十三避过司空展的箫,也不回击,仍是剑指谢心寰。司空展复又上前拦挡,三人绞杀在一起。燕十三只想取谢心寰性命,招招攻的都他的要害,对司空展的玉箫则是能避则避,不与之缠斗。司空展不想以二敌一,有损名声,更不愿伤燕十三性命,故此只尽力阻住燕十三的攻势,却并不施以杀手,一时之间三人竟成胶合之势。正在此时,忽然街道两边的房屋上又跃下四个人来,其中三人站成犄角,每人手中持有一个黝黑的圆筒,冲着场内的三人按下机括,就见一篷牛毛细针向场中射去。

        燕十三首先发觉,这“搜神针”的厉害他早有领教,当即飞身而起直冲云霄。饶是如此小腿上也连中数针。司空展因要护着谢心寰,行动不及燕十三迅速,只来得及避开要害,与谢心寰二人也同是身中毒针。

        燕十三回落于地,一看四人,怒斥道:“燕某接过的生意,什么时候要你等来插手了?”

        四人中为首的荀十一道:“义父怕你不敌,让我们来施以援手。”

        燕十三冷哼一声“不必!”说着自运气逼毒。那一边司空展也迅速自怀中掏出两粒丹药,喂入自己与谢心寰的口中,一面分神戒备,一面暗暗运功调息。

        荀十一面露诡笑,道:“只怕由不得你了。”说着,突然手一摊,现出他手上的另一只圆筒,一按机括,筒中钢针竟然全冲着燕十三激射而出。燕十三正自在逼毒的紧要关头,仓促之下只及向后一仰,贴地倒下,那些牛毛小针贴着他的面门而去,只是那“搜神针”到底是“百器堂”有名的暗器,毒针射程既远,范围亦广,他终是没能全部避过,又中了数针。燕十三怒视荀十一,他没料到荀十一会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下手,道:“荀十一,现在也是你滥施妒意的时候么?你不怕我回去禀告义父?”

        荀十一见燕十三已然中招,心中快意,哈哈大笑道:“回去?你以为你还回得去么?实话告诉你吧,这一筒针里下的是‘阎王笑’之毒,燕十三,你这次是在劫难逃!”

        燕十三微一运功,便知此话不假,神情倒也镇定了下来,冷冷问道“为什么?你竟如此嫉恨于我么?”

        荀十一目露恶毒之色,得意道:“你也莫要认为是我要害你,我不过是奉了义父之命,取你性命。”

        燕十三身子一震,惊道:“义父?不可能!义父分明已经答应我,只要我杀了谢心寰便让我洗手归隐,再不问江湖事。”

        荀十一嗤笑道:“归隐?做梦!义父说了:‘背叛者死!’。”

        燕十三口中逸出一丝黑血,忽然仰面大笑,道:“好好好!没想到我为义父出生入死,竟然是如此下场。好!此后我与他便恩断情绝!”

        荀十一桀然一笑,道:“你还有以后么?”说罢,手一挥,道:“杀无赦!”四人便直扑向场内受伤中毒的三人。

        燕十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挥剑抵挡荀十一的攻击。司空展与谢心寰一起也与另外的三人交上了手。

        “阎王笑”之毒果然不同凡响,燕十三一运内力,便觉得全身如刀割般疼痛,又必须应付荀十一凌厉的杀着,不多会,便身上挂彩。他紧咬钢牙,忽然用力迫出一口黑血,精神顿涨,手中长剑一转,剑走偏锋,立时削去荀十一身上的一道衣幅,带下一片肉来。荀十一大惊,连连退避。他没想到燕十三身中剧毒还如此悍勇。他却不知燕十三性子最是坚忍,如今更是打定主意要拉他做垫背。只可惜他到底是身中剧毒,力不能久,很快便又身中数剑,终于不支倒地。

        荀十一大喜,仗剑疾刺,便要取燕十三性命。谁知一剑下去,却撞在了一管玉箫之上,“叮”的一声,被震了开去。荀十一一惊收手,抬眼看去,便发现不知何时,与自己同来的另外三人已然毙命,司空展浑身浴血站在自己的前面。而谢心寰正坐在一边运功调息。

        荀十一为人最是知机,晓得虽然司空展受了伤,自己也未必能在司空展手上讨得好去,更何况有谢心寰窥伺一旁,反正燕十三已是死定了,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犯不着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去,心思转动下,腾身而起向后疾退,很快便消失不见。

        司空展转身来到燕十三跟前,方才燕十三与荀十一的对话,他在一旁尽数听到,知道燕十三中了三大奇毒之一的“阎王笑”,如此奇毒他也是无能为力,心头感伤,轻声唤道:“燕兄,你怎样了?”

        燕十三已是强弩之末,不过他依旧振起精神,淡淡道:“不妨事。”

        司空展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玉小瓶,递给燕十三道:“燕兄,此乃是我家传的解毒丹药,这瓶中尚有几粒,你且服了,或可压制一段时日,再图他法。”话是如此,他也知如此不过能让燕十三苟延残喘,多活几日罢了。

        燕十三本待推拒,忽然想起一件事,默默地接过药瓶,轻声道了句:“多谢。”说着打开玉瓶,倒出一粒丹药放入口中。少时,便喷了口黑血出来,脸色立时红润起来。司空展心头暗惊:燕十三这分明是饮鸩止渴的办法,强行运功摧动药性,虽然这样做短时间内便会大为好转,可是一旦停药便是命丧之时。

        燕十三站起身随手扯下身上的衣服包扎伤处,对司空展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我还有事待办,就此别过。”语毕,也不待司空展回答,展开身形,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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