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悯农
自新春过后,三人首次又聚到一起,随心很欢喜。放下笔,笑道:“如今总算放晴了。难得今日咱们又聚到一处,我让秋月去弄些新鲜蔬菜来,我下厨炒几样小菜,陪你们喝两杯如何?”
卫元朗叹道:“是啊!总算放晴了。岱州、翼州两地都遭了灾,毁损了不少房屋农田。唉!今年怕是又要歉收了。”
随心皱了皱眉,道:“陛下没有安排赈灾么?”
“昨夜八百里加急才报上来的。今晨父皇已经命户部调拨银两赈灾了。”
随心更是锁起了眉头。说实在的,她对这种方法半点信心皆无。一般情况下像这种赈灾的银两经过层层盘剥到百姓手中怕是所剩无几了。这么多年的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贪污便是在如今也是屡见不鲜,何况这种王权社会?天高皇帝远的,又有几个真正会在乎百姓的死活呢?怕是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被生生冻饿而死。若是在以前,她不曾涉及朝堂,这种事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观望的份。可如今她既然已经卷进来了,不如就尽点绵薄之力吧。想到此处,随心抬起头,对卫元朗庄容道:“六公子,烦你去跟靖王说一声,我有事想见他。”
卫元朗见随心面色凝重,知道必是为了朝堂之事,以前总要等到他三哥问到头上来,随心才会出言出力,难得她今日肯主动,卫元朗很兴奋,喜道:“不必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三哥。”
书房内,卫元琛颇不信任地望着随心,问道:“你有事要见本王?”
随心一揖,道:“王爷,我希望您能揽下这次的赈灾之事。”
卫元琛神情微动,道:“此事父皇已然安排了户部,本王为何又要掺上一脚?”
随心道:“陛下虽然拨了钱粮,怕就怕下面的贪吏不法,这些钱粮到不了百姓手中啊。”
这种事倒是大有可能,户部贪吏还真是不少,只是目前他不曾真正掌权,也不好整治,而且他也不想在未登基前就将朝中的官员都得罪了,毕竟他还需要依靠这些仕族的势力,若让他们因此都投向卫元诚,则于己大为不利。不过父皇这次指派的官员是秦氏一党的,他如果关注此事,若能抓住秦家与二哥的痛脚,在父皇面前进谏,倒也不错。想到这,他问道:“原公子是让我关注此事,揪出贪赃之人么?”
随心心想:那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让这些救命钱能真正到达百姓手中。
卫元琛又道:“可是这要暗中从事才好,若我接下此事,反倒让他们心生警惕,倒是抓不住什么了,如此不但不能打击到二哥与秦氏一党,怕是还要被他们扯后腿了。”
随心暗啐:谁管你们兄弟内讧啊?等你们闹腾完了,人估计也死得差不多了。想来在他们心中也不过就是死了几个贱民罢了,不值一提。不行!她必须要有让卫元琛动心的理由。
随心道:“能打击恭王与秦党并非随心让王爷如此行事的主要目的。我要王爷揽下此事另有原因。此事能让王爷得到更大的利益。王爷,那个什么‘得武帝宝库都,可得天下’的预言是真是假我不知晓。可有一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却是百分百的至理名言。王爷不但要揽下此事,更当亲赴灾区,体查民情、安抚人心,让天下百姓感受到皇恩浩荡,更让百姓对您生出亲近爱戴之心。自古民心向背,关系到国家兴亡,如此机会王爷怎能错过?那是千万个武库也买不来的啊!何况这些百姓将来可都是您的子民啊,您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受难垂死挣扎么?”
卫元朗果然动心。随心所说的道理他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在往日,他可能早就已经上表请求出去赈灾了。只不过如今有了武库的事,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那上面了,赈灾是件很麻烦琐碎的事,须要许多人力精力,他不希望因此误了找寻宝库,被卫元诚抢得先机。
随心见他似乎还有些犹疑,问道:“王爷,可还有何碍难之处?”
卫元琛犹豫道:“如今关系到武库的那块白玉现于京师附近,那挖出白玉的北山已被二哥翻了个底朝天,如今他正准备探看其它的几处。本王也认为既然白玉现踪于京城,宝库应当就在就在附近,若我此时离京,万一……”
随心淡淡一笑,道:“王爷,那宝库不是百余年来都未现踪迹吗?所以未必就会被恭王占先了。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恭王取得了了宝库,王爷您是否就甘心奉他为帝?”她见卫元琛不语,道:“既如此,王爷还有什么好忧心的?便是恭王做了储君也还未必就是定局。何况只有百姓才真正是国之根本,王爷有了万民的支持,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她见卫元琛还未点头,想了想,又接道:“王爷若还不放心,随心这里还有一计。”
“哦?”
“王爷最担心的是您走后,恭王在京师附近找到了宝库。那不妨就设法将恭王的注意力调离京师便是。王爷你可以诱之以饵,在您离京后,假托藏宝图现身,将恭王诱往别处也就是了。”
卫元琛听了大喜:“好!就依你所言,我这就进宫面见父皇,向他讨这个赈灾的差事,本王亲去赈灾!不过……,原公子,你也得随我前去赈灾。本王还想多听听你的意见。”
随心爽快应承:“理当效劳!”
卫元琛听了随心的计谋,对她越发的不放心,随心的两次计谋都说明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上一回让人挖回黄豆芽,后来果然真的有人前去翻动。如今又让他在离京后再安排藏宝图为饵,二哥便不会怀疑是他弄鬼,更容易上钩。再说最近随心在她府上的日子过得颇为逍遥,这让他十分窝火。当初六弟元朗来府上时神情尚有些郁郁,谁知与她见面一谈后竟然又变得神采飞扬,待她如以前一般疼宠呵护,更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原本与随心谈的条件只是让她定期能与燕十三见个面罢了。现在因为元朗的关系,随心与燕十三竟然一会便是一日,虽说边上都有人看着,但难保她又能弄出个什么来,不过因有元朗掺和在里面,他实在不好指摘他的不是。新春后的那两日元朗甚至提议要带随心出去散散心,是他坚决反对,才未能成行。原随心对六弟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若他不将之带在身边,照这般下去,六弟趁着他不在府上,将她私放了都有可能。而且随心每次都是要等到他问及,才会出策出力,这一回却是这般主动,没准便安了这般心思在里面,想将他支走。不过自己说要带她前去,她应承得倒也诚恳爽快,难道说被六弟打动,终于想通了,真心愿为他效劳了?
唉!这个女人,始终是他的心头之患啊!
燕十三见随心去见卫元琛,在东院略等了片刻,不见她与卫元朗回来,于是向秋月交待了两句便起身返回西院。经过王府内的莲塘时听到前面有女子说笑的声音传来。于是他停下来,退到路边上的一座假山旁。
很快就见一位穿得花团锦簇的美丽女子手捧暖炉,袅袅亭亭地走了过来。后面跟随着一使打扮俗艳的使女,手中还捧着件簇新的狐裘。跟随燕十三的两位侍卫见了那美丽女子,躬身一礼,道:“丽夫人。”
被唤作丽夫人的女子微眯起眼眸,扬起细致的下颌,从鼻孔里略哼了哼,就准备从他们身边走过。蓦得,她又停住脚步。发现假山旁还站着一人,并未向自己行礼。
丽夫人本是王府的舞姬,身段妖娆,舞姿媚人,被卫元琛看中收入房中。只因她出身低微,便是想封个侧妃也是没有资格,至今也不过是个侍妾的身分。不过因为近来正得宠,府内众人便尊她一声丽夫人。也因为这个关系,她平日最忌讳别人对她不尊重,若是有人犯了她的忌,必要被她严厉责罚。如今却见有人挺立一旁,并不行礼,不免就多看了一眼。
只一眼,丽夫人眼中便现出些异样的神采。假山下的这个人一身墨绿色的大氅,身姿修长挺拔,神情淡漠,面容却是俊逸无匹。漆黑的长发上也只束了根墨色的丝带,浑身上下无一丝装饰,却丝毫不掩丰姿神秀。丽夫人转头问向两个侍卫,一开口,声音婉转如黄鹂娇啼:“他是何人?”
其中一位侍卫躬身回道:“他是原公子的护卫。”
原来是他!王爷从六王那里带回两个人来,这事王府人尽皆知。大伙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主仆,自家王爷对他家主子的能力颇为看重,六王爷对那主子更是十分关注,原来他就是那人的护卫。
丽夫人知道了燕十三的身分后,心中更是称奇。若不说还真看来出他是个下人,要不是燕十三先行避让,身边又跟着的是府上的侍卫,神色间对燕十三并不恭敬礼加,她几乎要当他是王爷的客人了。燕十三一身衣着虽不华丽,却是富春衣庄最上等的料子,做工更是一流。那富春衣庄寻常的一件衣裳也是所费不菲。便是她也是前些日子才去富春衣庄添了几身新衣,今趟又得了件狐裘。又有谁会让自己的护卫穿如此上等的衣饰?丽夫人眼中既是惊诧又添几分嫉妒。
燕十三本打算避让,毕竟来的是靖王府的女眷。见丽夫人并不前行,却停了脚步,不住打量自己,生出丝不耐来,便不打算再等下去了。抬脚绕过丽夫人,自顾自向前走去。两个侍卫见了,冲丽夫人草草地行了个礼,匆匆追了上去。
丽夫人见燕十三对她不屑一顾,更是不忿,娇媚的脸上怒气乍现。盯着燕十三的背影,“哼”了一声,道:“好大的架子!不就是个护卫么?也这般无礼!”
身边的贴身丫头宝珠也是一脸不屑,啐道:“是呀!仗着他主子正受六王爷宠爱,便是被拘禁于此,也这般嚣张!”
丽夫人“咦”了一声,道:“他的主子不是男子么?”原来,王府众人始终称随心为公子,便是卫元琛自己人前人后的也都称她为公子,王府里知道随心是女子的人倒也没几个。丽夫人忙于媚惑卫元琛,于这种事更不关注,因此也是不知。
宝珠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什么呀,是个姑娘呢。却镇日穿个男装,不男不女的。真不知她用了什么狐媚下作的手段,迷得六王爷为她神魂颠倒,奴婢真为六王爷不值!”
“哟!小蹄子思春了呢!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酸不溜的。”丽夫人轻轻嗤笑了声。睨了宝珠一眼。
宝珠一张脸臊得通红,呐呐道:“夫人!奴婢怎敢,六王爷那是什么身分?金枝玉叶的。奴婢不过为王爷不平,见不惯那样不知耻的女人。”
丽夫人也不戳穿她。试问京里谁家姑娘不爱桓王爷卫元朗?不过如此看来那个叫原随心的倒真有几分手段,卫元朗自不用提了,便是她身边的这个护卫,相貌也是万中难选其一,那一身冷冰冰的气质更有说不出的诱惑力。那原随心与她的这个护卫关系怕是也很暧昧不清呢。丽夫人眼中流转着诡魅的光华,脸上荡起一丝春色,嘴角更是勾出些惑人的笑意来。懒洋洋地吩咐宝珠道:“走吧,咱们回去了。”
两日后,卫元琛得了梁帝首肯,亲自押了首批赈灾钱粮,带着大队护卫人马离开京师。伍怀云、沈扶松这两个心腹自然是要相伴左右。随心免不了也跟随在侧。同去的还有卫元朗,他反正镇日无所事事,加之又怎肯离开随心?少不得要跟着一起去了。除了他之外,随行的还有太医柳清风。这却是因为随心的建议。她托卫元朗询问柳清风是否也愿意一同去赈灾,毕竟赈灾不外乎钱粮医药,有柳清风这种医国圣手,遇上什么疫情也好有个应对。只是柳清风到底年岁大了,天寒地冻的,随心可也不想勉强他。只让卫元朗征求他的意见,好在柳清风古道热肠,毫不犹豫,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奔赴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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