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脱困
“疯子一个,还真就不吃了,难道就靠你绝食,你家主子就能回来么?呸!不吃就不吃,还吓得到我?不信你就真的饿得住!”一个仆役提着食篮低着个头,边走边嘀咕,险些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丽夫人。
“瞎了狗眼的奴才,”丽夫人柳眉倒竖,一脚踹过去,将他踢倒在地:“想撞死本夫人吗?”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仆役翻身爬起,跪下连连磕头。手中的食篮也打翻了,饭菜倾洒出来。
丽夫人冷眼看着仆役叩头不止,她要借机立立威,免得被这些个奴才看轻了。忽然,她注意到那个食篮,省起这个仆役是给燕十三送饭的。
“好啊,狗奴才,竟敢趁着王爷不在府中就混赖偷懒。今天我要一并替王爷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奴才不敢!奴才没有!”
“还没有?你不是送饭吗?这饭菜还都是原封未动,可见你根本就没有去送,还敢说没有混赖偷懒?”
“不关奴才的事,”仆人慌忙解释,“不是奴才没送去,是他自己不肯吃的,真的,是他自己不肯吃。”说罢,又不住地磕头。
丽夫人起了些兴味:“你是说那姓燕的不肯吃饭了?”
“是,那天我送早饭去,他就把碗给砸了。说是不让他主子回来,他就不吃了。后来奴才送中饭去的时候,他只叫我滚,连门都不让进了,晚饭也是如此,他将门从里面栓上了,弄得奴才每次都只能将饭搁在门外。”
“哦?他真的一口没吃?”
“是,所以奴才每日都是将前顿剩的端走,再放下这顿的。”
“这已经是第几日了?”
“第三日了。”
丽夫人心里酸溜溜的。没想到啊,那个原随心这么厉害,六王爷为她抗旨拒婚,这里的这位竟然为她绝食了?
“待本夫人前去看看。”说着,丽夫人带着宝珠径直来到西院。
“丽夫人,这不妥吧?王爷严令,不许任何人见他。”西院的守卫听了丽夫人的来意,一脸为难。
“怎么?本夫人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么?再说了,那姓燕的已经有几日没进食了,难道你们想让他死在屋里么,他要真的死在屋里,我看你们两个怎么向王爷交差!”
“这个……”两名守卫面面相觑,丽夫人的话也有道理,这屋里的这位是王爷用来牵制那原公子的,如果真的死了,他们两个还真没法交待。“那,丽夫人,属下遵命就是。”
来到燕十三的房门外,一名守卫上前拍了拍门,喊了声:“燕护卫?燕护卫?”无人答腔。他又试着推了推门,房门从里面栓上了。他回过头看着丽夫人。
“撞门!”丽夫人命令道。
两名守卫合力向房门撞去。“砰!”地一声,房门大开,众人闯了进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在?
※※※※※※
卫元朗慢悠悠地在府中闲逛。说起来,他比随心的待遇还是强太多了。至少他还有个偌大的桓王府可供行走。随心却只能屈居一个小小地院落不得动弹。唉!随心,他又想她了。
“你今日怎么会这么早就回府里来了?小心被王爷发现了,可就不得了了。”
“巫刚,我这般日日躲在外面,无所事事,可真难受死了。”
秋月和巫刚!他们两个躲在这做什么?秋月怎的没去伺候随心?卫元朗停下脚步,悄悄地走近些。
“巫刚,我觉得瞒着王爷越来越困难了。”秋月的声音很苦恼。“看着王爷那般的期盼的目光,我觉得自己的谎话简直快编不出来了。”
“不行!秋月,你一定要坚持住了,可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不然原公子的一番心血就白废了。”
瞒着他?瞒他什么?卫元朗屏息凝神。
“其实自打咱们王爷被陛下禁足以来,原公子一直表现得不闻不问的,我心里对她一直是有些不满的。唉,原来,公子还是掂着王爷,替王爷着想的。”秋月悠悠叹息。
卫元朗两眼放光,更是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动了他二人,随心掂着他!他要听仔细些。
“正因为如此,秋月你更要坚持下去,不能辜负了原公子的一片心意,不然,被王爷知道原公子随靖王爷去了石头城,我真不敢想王爷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们说什么?随心去了石头城!”卫元朗大吼出声,蹦了出来。
“王爷!”秋月与巫刚一脸惨白。
“你们两个给我老老实实地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随心不是在三哥府上么?怎么会去了石头城?”
“王爷。”秋月和巫刚双双跪倒,连连磕头,却什么也不肯说。
“说!”卫元朗勃然大怒。
“胡人犯境,陛下派靖王爷去平乱,公子也随着去了。”秋月眼见着瞒不住了,心一横,终于说了。
“秋月!”巫刚拿眼瞪她。
“三哥平乱,把随心带去了?三哥这是在做什么?那可是真正的战场啊,刀枪无眼,随心一点自保之力也没有,要是有个万一,万一……”卫元朗只觉得喉头一阵阵发紧,无言为继。面上青白一片。
好半晌,他缓过口气来,一脚将秋月踢翻在地,切齿问道:“谁准你们瞒着本王的?”
秋月爬起来,嘴角挂着血丝,却并不擦拭,重新跪好,回道:“是公子吩咐的。”
卫元朗一呆:“随心?”
“是,公子说了,王爷如今正被陛下禁足,怕您一冲动,又做出什么惹怒陛下的事来,罪上加罪,再受重罚。所以吩咐奴婢无论如何一定要瞒着您。”反正也说了,干脆全说了吧,秋月抬头望着卫元朗,“王爷,奴婢欺主,自知罪该万死,任凭王爷您处罚,但,王爷,这可是公子的一番心意,您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啊。”
卫元朗目光不住闪烁,变幻难明。末了,他平静了下来,淡淡道:“都起来吧,这件事,本王不怪罪你们了。”
秋月与巫刚没想到卫元朗不但没有暴跳如雷,反倒是平静了,忐忑不安的爬起来,站在一旁。
卫元朗将手一挥,道:“都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梆,梆。”远处传来了梆子声,二更了。
漆黑地夜,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月儿也躲在云层里,半天才会微微现形,而片刻后又没入了沉沉地夜空。
桓王府内一片寂静,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好梦正酣。
一扇窗户轻悄悄地被推开了,一条黑影从窗户里跳了出来,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地出了内宅,直奔后花园,看样子像是得手了的窃贼,正准备潜出王府。一队巡夜的护卫踏着整齐的步伐正从花园里转出来,那黑影迅速地避入假山之后。护卫走远了,那黑影从假山后转了出来,借着隐约地灯光,可以看到他竟是两手空空,难道他没找到宝贝?
后花园,院墙高高的。
那条黑影站在院墙下,试了两次都不能顺利翻上墙头,他停下来,左右张望着,似乎想寻找什么可借力的工具。奇怪,这窃贼竟然不会翻墙,那他当初是如何进来的?
正在这时,他的身后又出现了另一个影子,影子很魁梧,声音却很轻柔:“王爷。”
墙下的影子身子一震,停了一刻,慢慢地转过身来。奋力从云层中挣扎而终于露面的月亮,恰好将光芒洒在他的脸上。他,果真是卫元朗。
卫元朗静静开口:“巫刚,你怎么会在这里?”
“属下早就猜到王爷会有此举,所以……”
卫元朗冷冷地打断他:“你是来阻止本王的?”
“不,王爷。”巫刚的声音很郑重。“当日原公子就教导过属下,王爷的决定属下不该干涉,属下的责任只是保护王爷。”
“你的意思是……”卫元朗怀疑。
“王爷,属下已经备好了快马,陛下派来的内侍也被属下迷昏了。王爷,您就不必翻墙了。”
难怪他今夜溜出来的那般容易!他还以为自己够高明呢。卫元朗脸上有些挂不住:“巫刚,你为何不早说!难不成,想等着看本王的笑话吗?”
巫刚一本正经道:“不敢,属下只是想看看王爷能否回心转意,不做此冒险之举。”
“废话!”卫元朗轻声呵斥,“你将马匹备在何处?快带本王前去!”
巫刚领着卫元朗来到后花园的角门,打开门,门外栓着两匹马,马上干粮行囊一应俱全。。卫元朗见了大喜,道:“巫刚,这回你办的事真是深合我意。”
巫刚低低一笑:“王爷,那您下次偷溜,可无论如何不要忘了带上属下喔。”
“闭嘴!”卫元朗低斥了声。没想到巫刚竟然会调侃他,面上不免有些发红,幸好天黑看不出来。这样的巫刚更让他想起了随心,巫刚的这番转变全是她的功劳,想到随心便想到她现在正陷于危险之境,立时,卫元朗又是忧心如焚。他急急地翻身上马,一挥鞭,“啪”的一声,马儿四蹄腾空,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
※※※※※※
玉蝶关
两日前,欧阳远宏中伏,吃了败仗,石头城宣告失守,欧阳远宏领兵退守玉蝶关,等待救援。卫元琛一路之上本就是急行军,听了战报后更是日夜兼程,终于在这天的日落时分赶到了玉蝶关。
随心艰难地从马上翻下来,她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连番赶路不但令她困倦不堪,大腿内侧的肌肤也都被马鞍磨破了,骑在马上时间久了,麻木了,倒也不知道疼,如今下了马,每走一步都疼得她直咧嘴。她慢慢地跟着卫元琛走进军营。隐约地似乎听到有歌舞之声传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果然,中军帐内明烛高悬,酒肉满桌,几名将军模样的人物踞案而坐,正在观赏歌舞。不是说吃了败仗,苦等救援么?怎么还会有心情寻欢作乐?随心敛下眉,低讽道:“‘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果真是妙得很啊!”
卫元琛的耳朵动了动,略回头扫了她一眼,大步跨进了中军帐,沉声喝问:“你等这是在做什么?”
“咦?靖王爷,您这么快就到啦?怎么都没让人通传,末将好出帐相迎。”主位上的一位红袍将军站起身来。两旁的几位将军也纷纷站了起来。“靖王爷,您一路辛苦,正好,也一起来喝上一杯吧。”
“欧阳远宏,你好大的胆子,吃了败仗,竟然还有心情在此饮酒取乐!”
欧阳远宏随手挥退了舞姬,冲着卫元琛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今日我军与那些胡寇对阵,打了个胜仗,歼敌数百。因此才会在这里稍稍庆祝一番,嘿嘿。只是稍稍庆祝一下而已。”其他的几名军官也赶紧连连称是。
骗鬼去!随心暗啐了一口,外面的士兵士气低靡,哪里像是刚打了胜仗的样子?
卫元琛自然也知道这是谎话,只是一来碍于他的父亲欧阳弼的面子,二来现在也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他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将这些个军官都治了罪,怕接下来在指挥调度上命令难行,毕竟这些人都是欧阳远宏的亲信,各营的将领。
“哦?是吗?既如此,就请欧阳将军与本王一起来研究一下军情吧。”
欧阳远宏见卫元琛不再追究此事,松了口气,忙应道:“正是,正是。”说着,命人撤了酒席,铺开地图,与卫元琛一起研究起来。
随心躲在一旁,一声不吭。反正卫元琛不找到她头上来,她是不会发表什么意见的,毕竟她对打仗可说是一窍不通。如今她更是怀疑卫元琛带她来此的目的。
两个时辰过去了,随心又累又饿,昏昏欲睡,就快瘫软在地了,卫元琛等人终于停了下来,几个军官也纷纷离帐而去。卫元琛扫了随心一眼,唤道:“原公子?原公子?!”
随心强打起精神:“王爷叫我?”
“原公子,连日行军你也累了,本王已经命人给你准备了营帐,你也下去好好休息吧。”
“多谢王爷。”随心晃悠悠地行了个礼,跟着侍卫退了出去。
“她就是原随心?”
欧阳远宏很是好奇,卫元朗被禁足了事他也听到些风声,原来就是为了卫元琛身边的这个人。卫元琛随行跟来了伍怀云、沈扶松他一点也不惊讶,可是把原随心也带来了,他就真的有些好奇了。“王爷为何会带她前来?”
卫元琛眼中闪过丝奇特的神色,却是避而不答。
随心慢腾腾地挪进了自己的营帐,来到床边,正要倒下去休息,突然,一个人从床背后钻了出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正要挣扎,就听得耳边有人低声道:
“是我!”
随心立刻停止了挣扎:“你是?你是……”
“我是十三啊,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十三?真的是你!天啊,我不是在做梦?”随心豁然转身,一望之下,立刻紧紧地抱住来人,声音颤颤的,“十三,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燕十三拥住她的身子,轻抚着她的背心,低声道:“随心,我来了,来救你了。”
随心将脸埋在燕十三胸前,低泣道:“十三,我以为我就快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燕十三的声音温柔如水:“怎么会?我不是保证过么?一定会救你出去。”
稍后,随心略略平静了些,才想起来问道:“十三,你的破玉功已经练成了?”
燕十三眼睛闪了闪,低唔了声,随即转开的话题:“随心,不要多说了,咱们得赶紧离开。”
“好。”
“你先将门外的两个侍卫叫进来,我将他二人处理掉,好多争取些时间。”
随心犹豫了一下,定定地望着燕十三,轻声道:“能不能只打昏了就好,不要杀人?”
燕十三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随心高声叫道:“来人!”
帐外的一名侍卫应声而入,燕十三立于一侧,一等他入帐,不待他反应,一记手刀劈向他的后颈,将他敲晕,反手扣住他软倒地身体,藏在了一边。接着又如法炮制打昏另一名侍卫。
燕十三撕开被褥做绳索,将二人牢牢捆好,堵住嘴,丢上床,扯了被子盖上,充作伪装。
把这一切都弄好后。他将脸转向随心,伸出了手:
“来,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上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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