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阴鸷的他

　　天色渐晚，月影西移，红书扶着我快步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心知出来已有小半天，早就超过了两个时辰，待会儿如何进去还得费点功夫。

　　谁知真到了楚楠殿门口的时候，却是阒无一人，寂静的有些反常，只有门前两株月桂树斑驳的树影在墙上晃动。

　　“红书，等等，你觉不觉得有点怪？”我停下了脚步，踮起脚尖，从那个洞口里窥伺着屋内的情况，可惜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娘娘，您也太过小心了，奴婢想啊，许是皇上见您闷得慌，把那两个侍卫支走了也说不定。”

　　是吗，我心里冒出了一点疑惑，跟上了红书的脚步，她为我推开了门。

　　我拿着一只点燃的灯走进了内间，昏黄的光线映现出他阴郁的面容，如煞神一般，我差点失手把灯摔在地上。

　　“回来了？”他那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像只发现猎物的豹子一般，玩味的看着我。

　　“是……皇上。”看着他冷峻的面容，虽然迷人魅惑的足以打动每个少女的心，可却让我无法言语，连脚步也挪不开半分，以至于一进来就僵在了原地，竟忘记了要向他行礼。

　　“去哪里鬼混了？去了这么久。”薄唇轻启，不紧不慢的道，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皇上，臣妾只是出去逛了逛，整天待在这大殿里实在是太闷了，所以就私自，私自……”我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道，几不可查。

　　“朕问你去了哪里？”

　　“臣妾，去了御花园。”我不能说实话，说实话冒的风险太大了，那夜来香园也许是宫中的禁地吧，只有那男子才能自由出入。

　　“呵呵，”他狐疑的看着我，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起身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而后往我的颈间嗅去，我挣扎着往后退了退，“皇上要做什么？”

　　“朕要做什么？呵呵……”出人意料的是，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推开了我，怒极反笑，“你去了夜来香园。”

　　“皇上怎么知道？”我诧异的看着他，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从小到大，在他面前撒谎，我没有一次是成功过的。

　　“你身上夜来香的气味太浓了。”虽然他揭穿了我的谎言，我清楚的看到，那好看的凤眸，闪过了一丝神伤。

　　“臣妾没有，只是那香味散播的太远了，连这里都闻得到呢。”我努力的狡辩着，虽然明知道他不可能相信。

　　“娘娘，奴婢给您拿了膏药来。”红书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在看到他的一刹，也是惊讶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过伶俐如她，立刻就行了礼，“皇上万福金安。”

　　“红书，拿过来，娘娘哪里受伤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与坚定。

　　红书看了看我，我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可在他凌厉的威逼之下，不得不道，“娘娘的脚，刚刚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而后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不等我说话，他轻抬起我的脚，放在了他的腿上，撩起裙摆，果然看见在靠近脚踝的地方，有一块红肿的淤青，更让人惊心的是，那红肿上蛇的牙印，这恰恰是最好的物证，证实我欺君之罪的物证。

　　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好像故意忽视的一样，只是倒了一点膏药在手心里，在我伤口处轻轻的擦拭着，“疼就告诉我。”

　　时光好像倒回了从前。那日我们一同上山玩耍，我不小心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脚，跌倒在山路上，他也是这样耐心的为我涂着药，一边涂一边还温柔的说，“婧儿，这可是我专为你准备的，就知道你会不小心，以后可得小心点了，以后我不在身边怎么办？”

　　“不怕不怕，”我舔着手指道，“绪哥哥永远会在我身边的。”

　　他笑着看着我，眼里是柔情似水，还偷偷亲了我一口，“我会的。”

　　那时，他的母妃还没被巫蛊之术害死，我的父亲也没有被他一剑刺死，年少的我们，从来就不知离别为何物，只是一味的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现在想想也不免觉得好笑，只因往事已成殇，不堪回首。

　　心里似有无数个爪子在抓挠，生生的抓出了血，留下道道爪印，鲜血淋漓。

　　在我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时，他好像也受了触动，竟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月儿好像朕的一位故人。”

　　这才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哦？皇上可否告诉月儿，她是谁呢？”

　　既希望他忆起我，又害怕他忘不了我，果然他还是不记得我，“她是，她是，朕忘了她是谁，可她对朕很重要，非常重要。”

　　“有多重要呢？”不问出个究竟来我誓不罢休，虽然这可能对他不公平。

　　“朕还爱着她，很爱很爱，可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想不起她。”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我从未感觉到的凄凉，让我心中一恸，转过头去，生生抑住了自己的眼泪。

　　“那皇上对臣妾的好，是否也是因为那个故人？”声音里故意露了点醋意，以免让他生疑。

　　“也许吧，朕也不知道。”背着他，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淡淡的龙涎香气竟如迷药一般令人沉醉，我不禁深吸了一大口气。

　　即便如此，却仍然无法原谅，只好暗自转移了话题，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结，虽然知道心里还是在意的，“敢问皇上，那两个侍卫怎么样了？”

　　“哪两个侍卫？”他问了问，旋即反应过来，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生冷，让我心里紧了一紧，不过这种他带给我的习以为常的紧张感却比他突然的柔情蜜意更让人安心，“他们因为自己的失职，被朕赐死了，此时，想必尸骨已寒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不像以前那样容易激动和发怒了，却更加阴鸷，一言一语无不散发着森森的寒意，让人害怕，“可是皇上，他们是因为臣妾才失职的啊，要罚也该罚臣妾。”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朕不管原因，只论结果，错了就该受罚，至于你，也难辞其咎，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你踏出楚楠殿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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