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刚出虎穴
五秒，十秒，二十秒……
“你怎么还不动手？”一定是想看我等待死亡时的煎熬吧，这个变态。
“慌什么？我突然觉得，就这样把你杀了太便宜你了。”他一脸玩味的看着我笑，“我们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再杀你也不迟。”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能这样想就好，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一青衣小童上前请示，躬身道，“门主，门外有客人求见。”
“让他进来。”
来人竟然是苏誉文，多日不见，他又清瘦了不少。
“苏兄，别来无恙啊。”
话说这两人认识？不过好像也没有太熟，连打招呼都不咸不淡。
“我是来要人的，子陌告诉我，你把人从我府上掳走了，难道想有借无还不成？这可不是你白教主做事的风格。”苏誉文虽不似白影川那般英武，此时却也自带三分凌厉之气。
“苏兄别急，我白影川虽狡诈，也绝非那种不入流之人，只是这次是受人之托，恐怕不能如苏兄所愿……”
“哦？白教主向来随兴之至，什么时候也开始看重这些所谓的江湖规矩了？莫非那人气焰极盛，一手遮天？”
“苏兄言重了，白泠，放人！”
白泠犹疑道，“主人……”
“别废话，得罪了苏誉文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若论一手遮天，天底下除了皇帝谁能与他抗衡？”他在白泠耳边悄声说道。
是夜苏王府内
一下子死里逃生，我真不知道该用高兴还是高兴来形容，以至于来到苏王府，躺在亲爱的床上，我就觉得连睡觉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可是，这苏公子，到底为什么要出手相救呢？他怎么这么在意我的死活呢？这与我的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不行，我得亲自去问问他。
屋外正下着大雪，我披上他上次赠与我的大氅，冒着纷飞的大雪去寻他，在盈尺的松软的雪地上踩出了两串脚印。
他却并不在他常待的书房里，看门人告诉我他去畅音阁了。
大半夜的，去畅音阁做什么？
远远站在岸边望着桥对面的畅音阁，他被一群能音善舞的佳人们环绕着，好不快乐。丝丝缕缕的乐音从琴底流泻出来，缭绕在雪夜的上空，在融融月色的映衬下，原本冷清寂寞的夜也多了一份热闹。
果然是出来寻欢作乐的，我在心里腹诽道。
尽管心里酸溜溜的，我还是踏过了石桥，迈上了木阶。
他好像依然沉浸在歌舞乐声之中，看到我来，也只是笑而不语。
“喂，苏公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我有点愤愤然，也许是有点嫉妒的缘故？
他拍了拍手，乐舞戛然而止，起身笑道，“安陵姑娘，这好像不是和救命恩人说话的语气吧，更何况，我还救了你两次，说起来，你欠我两份人情呢。”
我自知理亏，嘴硬道，“苏公子的人情我又不是不还，我可不是一个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苏公子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只要别拐弯抹角的骂我就好。”
“安陵姑娘，刚刚是在下有所冒犯，失礼了，还请姑娘多多担待。”他做了一个邀我就座的姿势，而后为我斟了杯酒，道，“安陵姑娘可还记得与在下十年前的赌注？”
十年之前的赌注？什么，我和他十年前就认识？我听得一头雾水，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安陵姑娘对此物可还有点印象？”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桐木偶人，全身已经锈迹斑斑，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似是被毒虫咬噬。
我双手颤抖着接过偶人，模模糊糊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这是……害死宁妃的巫蛊娃娃！我挣扎着丢开它，想藉此逃避遗失的过往。
“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我没有！！”苦痛的记忆毒蛇一般在我体内乱窜，我痛苦的哀嚎着。
“啊！！……”惨烈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他轻轻拥我入怀，安抚着我不断起伏的双肩，“我知道，我知道。”
一束光闪过，我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一个月夜。
那天是上元节，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处处鱼龙舞，七岁的我迷失在如水的人潮中……
“这是什么？”由于经常有机会出入皇宫，上元节灯会对我已经不甚新鲜，可这次却让我碰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我从一堆相貌相似的娃娃中挑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妆容夸张的娃娃，它的笑容天真无邪又稍显诡异。
“姑娘好眼力，你手里拿的可不是普通的娃娃，可是能辟邪消灾的呢，只要将人的名字刻在它的背面，并把它埋在房屋西南十尺深处，就可保那人一生平安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小声说道，好像深怕泄露了天机。
“这娃娃要多少钱？我和他们走散了，怎么办……”我沮丧的说道，恋恋不舍的摸着娃娃。
那人遗憾的叹了口气，我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谁知他又说道，“这样吧，我看你和这娃娃有缘，就不收你钱了，拿走吧，小姑娘。”
我怀里抱着失而复得的娃娃，欣喜万分，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小姑娘，没事吧？”他竟然没有怨我，我抬头望他，深邃的明眸里透着诱人的色泽，这一瞥，黑白了时光，惊艳了流年。
“我，没事。”我窘迫的说道，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能否把你的娃娃给我看看？”他接过我手中的娃娃，“姑娘，这娃娃虽然美貌，可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邪气，恐怕是个不祥之物。”
“怎么会？你个大骗子，只是眼红我的娃娃罢了。哼！”我赌气把娃娃一把抢过来。
他莞尔一笑，“那姑娘敢与在下赌一赌么？十年之后，若你生活依旧，算在下输了，在下愿听姑娘差遣，若你因此物招致不祥……”
“赌就赌！谁怕谁？”我不耐烦的抢白道。
原来是我输了……
我看到了他，君临天下，贵胄天成，一身镶金边墨袍，没有戴冠，没有束发，深黑色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狭长的凤眼澄澈如水，却又深不见底。身材高俊颀长，站在那里，不即不离，和我四目相对。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只余一抹若有若无的猩红。
我望着他冷若冰霜的脸，狠狠的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爱？
几日前的场景还在我脑中映现，他和她，在龙床上颠-鸾-倒-凤，香-汗-淋-漓，共赴巫-山-云-雨，却让我在一旁“观赏”这污秽的春-宫图。
我用力掐着自己，指节泛白，在手掌心留下血红的印痕，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懦弱，不那么在乎。如果什么都失去了，至少还余我安陵婧为人的尊严与冷傲，这是最后的底线，而他，似乎并不满意。
“婧儿，你痛吗？”他冷酷的笑着，继续用唇-舌去探寻那女子口里的玉露琼浆。
我凄然的笑笑，“陛下，臣妾早已感受不到痛了。”
也许是我漠然的态度激怒了他，他猛地把那女子推开，“砰”的一声，她一头撞在房梁上，一时间鲜血横流，“你当真有爱过我吗？！”
“如果臣妾的痛能换来陛下开心的话，求陛下赐臣妾一死。”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我跟陛下，即使没有真感情，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希望陛下能成全臣妾。”
“你！”他眸色渐深，眼里仿佛酝酿着一场狂澜，“好，安陵婧，你别后悔！”
我就站在这里看了他最后一眼，向后退去，我的身后，是万仞悬崖。
我微微一笑，转身纵身一跳……
“婧儿，不要……”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等待我的，是粉身碎骨，还是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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