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少女殇
疏荼正往黑诊所赶的时候，阎少陵也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看了眼露蓠，又环顾下周围，张开干白的嘴唇：“你没事了？”
露蓠欣喜地点点头，起身端过一杯温水问：“要喝点水吗？”
阎少陵支撑着要起身，露蓠赶紧扶住他后背，帮他靠在自己身上，又喂他喝了些水。
“还以为这次要去跟家人团聚了。”阎少陵喝过水后，苦笑着抬起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腕，又偏头看向露蓠“我的血味道怎么样？”
露蓠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舍己救人，你学雷锋做好事吗？救我这样一个怪物，不值得的，阎少陵。”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轻声道“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说罢，他伸手探向露蓠的枪伤处，手指接触到她的胸口轻柔地摸索着，这个看似有些冒犯的举动其实不带一丝杂念，两人之间亦都未觉不妥，露蓠任由他动作，伤口处的血肉还在修复中，不过前心通后背的血窟窿不见了，现在包扎着的纱布里已长出了一层薄薄嫩嫩的血肉了。
“疼不疼？”阎少陵手抚在露蓠心口处问。
“你不也受过枪伤吗，还用问我？”露蓠淡笑道。
“我说的是取心头血。”阎少陵直视着她，眼睛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露蓠怔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的，当时不是已经…”
阎少陵笑道“我也不知道，可当时就是在一片黑暗中听到了你的声音，还有血液进入我嘴里的感觉，咱们现在也算是血液交融了。”
“咱们算是有血缘关系了”露蓠说到这，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的血是有毒的，上次那只狐狸就是碰了我的血，你怕不怕会变成我这样的怪物？”
阎少陵慢慢直起身，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你这样不是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可怕。”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抚向她的脸“是不是怪物有什么所谓，有人陪你做伴就好。”
心脏有些加剧地“砰砰”乱跳，露蓠覆住他的手，笑了，并且笑容越绽越开，这一刻，她说不清有些什么，只是觉得开心，温暖，有安全感。
阎少陵就那么深深地望着她，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这一刻，其实他也说不清楚什么，只知道刚刚的话说得似乎有些冲动，而且活这么大他从未对谁说过这种暧昧情愫不明的话，可是一点也不后悔，心下隐隐地有些开心激动，甚至有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疏荼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他脚步顿了一下，复又走到床前：“小阎君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输起血来了？”
露蓠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疏荼一眼，忙扶着阎少陵靠到床头，平复了一下回道：“我们两人去钟三的姘头家出了点小意外，他伤口崩开失血有点多，所以…”
疏荼扫过阎少陵包扎着的手腕，又看向露蓠衣领里露出的绷带，皱着眉打断：“什么意外让你们两个都添了新伤，你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没有大碍，快说说你那边的发现吧。”露蓠摆手绕开话题。
“我们是合作伙伴，有什么事一定要瞒我吗？这么不信任我？”疏荼被她几次三番的隐瞒弄得有些烦躁，似是赌气地伸手就要去查看露蓠的伤，没成想又被阎少陵一把挡住，他笑望着疏荼“疏少，露蓠的伤处在胸口，男女有别，你这样贸贸然地要看，不太合适吧。再说了，我们真没有什么要瞒你的，确实是在钟三家遇到点意外受了伤，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人也没有大碍，何必再提呢。当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徐琳琳，时间紧迫，你说呢？”
疏荼面色不郁地直视阎少陵，对方却是一脸无畏地笑眯眯，他又看向露蓠，露蓠对着他讨好地笑了笑“疏荼，我真没事，赶紧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疏荼有些不明白，露蓠什么时候，怎么就和阎少陵如此亲近了？为什么对着他就一直各种防备呢？不过只困惑了几秒钟，他就恢复了理智，管他呢，只要这个阎少陵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他才懒得管乱七八糟地闲事，但是如果影响到了自己，那可就不能放过他了，皮相再好也不过是只见不得光的野狗。
想到这，他脸上扯出一抹笑，轻轻地拍了拍露蓠的肩“没事自然最好，有事千万不要硬撑，我家在国内有疗养院，配备了顶级的医疗设施和最好的医护人员，任何伤情都不用担心。”
阎少陵歪着身子吊儿郎当地怪笑“哈哈，疏少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疏荼随意地坐在了床边，他按住阎少陵受伤的手腕，恶意地暗施了几分力，脸上仍故作善意道“小阎君这一身的伤，真该去我们那好好调养调养了。”
阎少陵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浅笑道“多谢疏少关心。”
疏荼嘴角勾了勾，不再废话，他转向露蓠道“我找到了录像里的男人岩温，他承认曾奉钟三之命试图绑架徐琳琳，不过缠斗间误伤了那姑娘，他当时以为自己杀人了，所以就吓跑了，把人扔在了旅馆里，再也没敢回去过。
可奇怪的是，如果徐琳琳真的死了，那么旅店为什么没有报警呢，他们总不会傻到还帮忙处理尸体。我们刚去了那家店，老板娘根本不承认自己店里有过尸体，而且看她样子不像说谎，不过据岩温所说，他犯事的时候是男老板在店里，所以这家店有可疑。”
“我跟你一起潜入那家旅馆探查一下。”露蓠明白疏荼找过来的用意，她看了下阎少陵“你好好休…”
“我跟你们一起去，反正也没事了。”阎少陵说着就起身要拔针头。
疏荼出手按住他“不急在这一时，小阎君，身体重要，我们等你把这点血输完。”
露蓠知道阎少陵其实也在忧心着徐琳琳的事，他肯定想要亲自找到那个长得像他姑姑的美丽女孩，所以她也不再劝阻，只是嘱咐道“你可以去，但是我和疏荼进去，你在外面等着，有发现我们会通知你进去。”
阎少陵点点头，没有反对。
三人将车停在了‘不夜天’附近，然后步行到蓝天旅社门外，就看见岩温贼兮兮地藏在一个垃圾箱后面观察着旅社内的动静。他看到疏荼身边的阎少陵，吓得一怔“小阎君，你，你怎么也来了。”
阎少陵厌恶地瞅了他一眼，没吭声，疏荼开口问：“店里有什么动静吗？”
“大哥，我看见那个秃头老男人了，那肥婆娘打电话叫他来的，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啥，然后肥婆娘就走了，秃子一人在里面看店，不过这会他进里面去了，没在前台。”
“很好，你陪小阎君留在这守住前门，我们进去看看。”疏荼拍拍岩温的肩以示肯定，然后又对阎少陵说：“小阎君，委屈你在此等候了。”
阎少陵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算是同意了。岩温看他脸色苍白似有不妥，赶紧讨好地把上衣脱了铺在隔壁餐馆门前台阶上：“小阎君，您坐这儿等吧。”
阎少陵也没客气，径直走过去坐下。露蓠见没有问题，就和疏荼进了旅社，前台确实没有人，两人往里面客房走，边走疏荼边低声问：“你闻到什么了吗？”
露蓠闭眼感受了下摇摇头，这家旅社门面看着挺小，但是里面弯弯绕绕的客房倒是不少，两人一间一间地摸过去，很多空房，只有几间传出人的呼吸声。
奇怪，岩温看到的秃头老板去哪儿了？竟然连店都不看了，两人在里面绕来绕去，竟然都没看到他，更没看到任何服务人员，公共卫生间疏荼都看过了，也没人。
“我有种预感，那个秃头男人可能是闻风回来毁尸灭迹的，他现在或许就藏在店里某个地方处理尸体。”疏荼对露蓠说。
露蓠再次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失望地睁开眼“没想到，受点伤，竟然有些感官失灵了，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到底怎么受的伤。”疏荼异常严肃地问。
“挨了一枪，不过，你知道我的体质，没大碍。”
“中枪？是谁？钟三的姘头？”
“嗯，那女人挺狡诈，偷情被我们撞见了，不过她已经被我处理了。”露蓠故意龇牙道“我吸光了她的血。”她想试探下疏荼的反应。
疏荼一点骇怪的表现都没有，他摸摸她的头“你没事就好。”说罢，就迈步继续探查。
露蓠倒有些诧异，她撅嘴挑着眉跟了上去。
两人细细地摸索搜寻，直到最顶头锁着门早已荒废的储藏室里才终于有了发现，胡乱堆放着一些废弃旧物的地板上，有一处踩着有些松动，疏荼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敲了敲，声音听着不太对，露蓠见状也俯下凑着砖缝深吸了口气，顿时眼睛一亮，她有些激动“我闻到了，血气还有尸腐气。”
疏荼连忙在地板上四处敲打摸索，果然在墙角处沿着松动的砖缝找到了可以活动的大块地砖，将其掀起后，就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地下通道，一股阴冷之气迎面扑来。
露蓠探头进去看了下，扭头对疏荼道“下面一定有尸体，我先到前面开路。”
露蓠沿着窄陡的楼梯慢慢地走下去，疏荼跟在身后。下面似乎是一个冷藏用的地窖，温度较低，凉气森森，露蓠顺着气味的指引走入一条长长的过道，转过拐角后，眼前出现了点点昏黄的灯光，一道开有小窗的铁门在过道尽头透着阴森地死气。
浓烈的尸腐气正是从铁丝网里传出的，露蓠悄声凑到窗前往里看，光线暗淡的地下室里一个秃头男人正在奋力地拆卸着一面墙上的砖，旁边一个破床垫上躺着一具赤luo腐烂的尸体。
她一脚踹开铁门，里面的男人吓了一跳，惊惧转身叫道“你们是谁？干，干什么？”他随手拎起脚边的铁钎，冲着前面的露蓠挥舞过来。
露蓠冷笑一声，长腿一抬就踢掉了他手里的武器，没等他反应过来，头部就遭到一拳重击，紧接着心窝又正中一脚，直接飞撞到墙上又倒地。他蜷缩着身体哇哇大叫“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疏荼上前用脚掌抵住他的脸，厉声道“闭嘴！”露蓠极厌恶地瞅了秃头一眼，蹲身至尸体前，这是具年轻女孩的身体，虽然尸身腐烂，且生出了蛆虫，但是狰狞模糊的面容还是能大致认出模样，她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长着，面上似痛苦恐惧又似悲愤不甘，右脚踝上绑着一条红绳。这就是徐琳琳无疑了，浑身血污确实跟她母亲在梦里见到的一样，脚上的红绳露蓠也在照片中见过，是她母亲编的。
长叹一口气，露蓠转头轻声对疏荼说：“是徐琳琳，死亡时间应该就是一个月前，身上有利器捅伤，也有击打伤，具体死于哪种原因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岩温当时确实没有捂死她，只是窒息昏迷而已。”
疏荼望着这个死状凄惨的漂亮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怜惜与愤怒，他狠狠地冲着秃头连踹了几脚“人是你杀的？”
“哎呦，哎呦，我没杀人，救命啊！”秃头抱着头边滚边喊。
“哼，你没杀人，这尸体是哪来的，你现在不是打算藏尸，把尸体砌进墙体里吗？”疏荼捡起铁钎抵在秃头的脖子上。
“我，我没有，救命啊，救命啊…”秃头双手握住铁钎，仍挣扎着抵赖。
露蓠缓缓地站起身，左手掐住秃头的脖子将他提起抵在墙上，右手一拳一拳地打在秃头右脸上，边打边吼“救命，你想让谁来救你的命？你把女孩禁锢在这儿不就是因为这鬼地方隔音无人可至吗？私自囚禁并杀害未成年少女，你以为你还有的救？大声喊，把警察喊来啊！！！”
“哎呦，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了...”秃头鼻青脸肿地哭嚎着求饶。
“求饶？这个小姑娘求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放过她？”露蓠越说越愤怒，她加重左手的力道，掐得秃头面部充血直翻白眼。
“先别弄死他，你去把阎少陵带进来吧。”疏荼伸手阻止。
露蓠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冲动的情绪，她将秃头扔在地上，走了出去。
疏荼居高临下地冷眼审视着秃头“说吧，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明白，这个时候抵赖是没用了，早点坦白，少吃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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