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骷髅

　　第一章：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无论是同盟还是夏柏帝国都投入了所有兵力，但每隔几百年的圣战让无论是同盟还是帝国，都对彼此的实力一清二楚，战斗僵持不下，直至夜幕西垂。

　　仿佛约好了一般，最后一丝阳光落入地平线后，同盟与帝国同时鸣金收兵，扔下一大堆尸体，各自后退十几公里。原本喊杀震天，血肉纷飞的战场转眼间变得无比寂静，只余下满地的尸体与烽火的余烬无声地映证着先前那场惨烈的战斗。

　　月上中天，夜幕中清冷的风划过大地，发出凄厉的呼啸声。战场中央，一大堆洁白的骨骸堆积在地面上，其中一具骨骸的头颅里忽然燃起暗红色的光芒。

　　黑龙醒了过来，空洞的眼眶中微弱的灵魂之火在闪动着，灵魂之火是所有不死生物能量的来源，只要灵魂之火不熄灭，不死生物就可以自由地活动。黑龙的灵魂之火是死亡召唤师赐予的，非常微弱，只能支撑几个小时，但此刻黑龙已经很高兴了，没有死亡法师的驱使，没有坚不可摧的钢铁丛林，第一次，黑龙凭自己的意愿抬起头来。

　　空洞的眼眶里，灵魂的火焰在闪动间，四周一切尽收他心底。漆黑的夜晚，没有讨人厌的阳光，他的灵魂之火可以更持续一点。

　　整个战场此刻空无一人，只有遍地的尸体无声地印证着先前那场战争，没有赢者，没有输家。结果只不过为这里增添无数的尸体。

　　黑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上关节传来咯吱咯吱的磨擦声，他俯下头颅检视着自己的身体，还好，只是肋骨断了三根，左手臂断掉而已，还不影响他的行动能力。黑龙心里有种庆幸的感觉。

　　站直了身体，黑龙漫步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其实他是一个很本份的骷髅，每一次都听从召唤师们的指挥，伙同同伴一窝蜂往敌方冲，悍不畏死从不退缩，然后被敲得支离破碎等待下次召唤，这就是骷髅们的本份，像黑龙现在这样随意在战场上漫步，可能从来都没有骷髅这样做过，黑龙在心里自豪地想到：这也许是我们骷髅的一大创举了吧。

　　脚下是一具被砍成两截的尸体，从尸体上传来一股微弱的灵魂气息。黑龙好奇地蹲下身子，让自己的灵魂之火去感应那股力量。没错，的确是灵魂的力量，虽然这个人类已经死去了，但是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消散。看着这具尸体，黑龙忽然心中一动。

　　灵魂之火是支持不死生物活动的力量，只要火焰不灭，那不死生物就能永远地活动下去，但是黑龙身上的灵魂之火太微弱了，只能够支撑数个时辰的时间，时限一过，他便会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如果能吸收尸体上的灵魂力量，那岂不是可以延长自己的活动时间？黑龙心里顿时兴奋起来，这可是个伟大的发现啊！

　　把自己的头颅凑近那具尸体，黑龙用力一吸，尸体上顿时冒出几缕幽蓝的光芒没入了他的体内，顿时，黑龙眼眶中微弱的火焰为之一亮。

　　人类的灵魂力量真是强大，即使是已经死去的人，那尚未消散的灵魂之火也比黑龙这骷髅强大了无数倍，足够支持他一个月活动的能量。转头环视整个战场上还有数万具尸体。黑龙心里变得无比兴奋，一具尸体的灵魂之火能活动一个月，一万具就是一万个月，二万具就是二万个月，那应该是多久呢？

　　黑龙简单的智慧似乎无法胜任如此复杂的计算，算了半天也算不出应该是多长时间，只知道那会是很久很久。

　　飞快地奔向下一具尸体，重复着先前的程序，一次又一次，眼眶中的火焰变得越来越旺盛。

　　黑龙很快地发现，并不是每具尸体的灵魂之火都没有消散，只有那些面部扭曲，脸上带着恐惧，不甘，怨恨等表情的尸体，它们身上才会存在灵魂的能量。

　　不过即使是这样，灵魂之火的数量还是十分庞大的，黑龙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自己的灵魂之火也不断地壮大，直到吸收了一千多个灵魂之火之后，黑龙停住了，因为他发现体内灵魂之火竟然变化起来，在他的头颅内形成一团不断旋转的火球，并且缓慢地跳动着。

　　这个莫名的变化让黑龙十分迷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死生物通过沉睡，灵魂之火会不断地壮大，最后凝聚出灵魂之心，灵魂之心是高等级的不死生物才具有的灵魂形态。机缘巧合之下，黑龙吸收了上千个灵魂之火，聚结出灵魂之心，从此晋身高等不死生物的行列。

　　但黑龙并不知道这些，因此迷惑了。

　　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这种变化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坏处，变化之后的反而比之前更有力量，感觉也更敏锐，如此看来，这是一个好的变化。

　　只是变化出灵魂之心后，黑龙再吸取灵魂的力量也无法让它壮大了，难道不能再吸收了吗？望了望四周数以万计的尸体，黑龙心里十分惋惜。战场上还有数以万计灵魂尚未消散的尸体。如果现在不吸收它们，不久之后这些灵魂的力量便永久地消散了。

　　愣愣地看了半晌，黑龙忽然从地上捉起一个头骨，从灵魂之心里分离出一丁点灵魂之火放进头骨内，头骨空洞的眼眶迅速闪动起暗红的火焰。

　　接收灵魂之火的头骨眼眶燃起幽蓝的火焰，身下散落的骸骨便像被无形的大手捉起来一般，一节节地飞到头骨上，很快地拼凑出一具完整的骷髅。

　　望着眼前这具骷髅，黑龙心里十分迷惑不解，原本他只是想分离出一点灵魂之火在头骨里，然后去收集那些未消散的灵魂之力，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灵魂之火会自动拼凑起一具骷髅。

　　事情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个家伙竟然很听黑龙的话，自己屁颤屁颤地跑去收集灵魂能量了。不用亲自动手，黑龙干脆弄多几个出来，连续分离出十个骷髅，让它们分头行动，有了这些家伙的帮助，天刚蒙蒙亮，所有灵魂的能量便全部收集完毕。

　　十具骷髅整齐地排列在黑龙的面前，眼眶中炽热的光芒显示了这些骷髅也全都凝聚出灵魂之心。看到这么多同类，黑龙心里十分高兴。这些可都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看着它们空洞的眼眶中跳跃的炽热火焰，黑龙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带着所有骷髅，黑龙向着峡谷的深处走去。科罗拉多大峡谷很大，长七十多公里，最宽处有四十多公里，最窄处只有三公里，那里是两军交战最激烈的地方，而其它地方却布满各种灌木和毒草，基本上人烟罕至。

　　走到峡谷的深处，黑龙带着大家向山上爬去。他是不想再回到那个沉闷而不断重复的战场了，而对于人类来说，他们是异类，指挥骷髅送死还可以，但是绝对不会愿意和他们共同生活，黑龙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人类的领地他们不能去，只能到一个没有人类的地方，建立一个骷髅自由生活的领地。大峡谷两边的山区会是很好的选择。

　　战场上遗留了许多破烂的武器和铠甲，人类的身体并不比骷髅坚韧多少，但是凭助这些武器和铠甲，人类却摇身一变，变得比骷髅强悍多，七次圣战让黑龙对这件事深有感触，所以离开的时候，他和骷髅们收集了许多武器和铠甲，然后歪歪斜斜地装备到身上，摇身一变，顿时变成了威武的骷髅战士。

　　爬到一个人类很难到达的高度，黑龙用破烂的武器在山壁上开起洞来，不死生物最合适躲在阴暗的墓地或洞穴之内，没有墓地，洞穴便是唯一的选择。骷髅不会累不会苦，身体能承受多大的力量，他们便有多大的力量，所以开掘工作进展很快，六个小时后便在山壁开出一个可容二十多人的洞穴，此时，太阳已经移到峡谷正上方了。烈日之下很不适合不死生物活动，在刚开好的洞穴内，黑龙和他的孩子们很快进入了沉睡之中。

　　沉睡不但可以减少灵魂之火消耗，同时也会慢慢地壮大灵魂之心，特别是在科罗拉多大峡谷这个百战之地。充沛的死亡气息源源不断地从战场方向传来，不停地壮大着这些骷髅的灵魂。

　　下一个黑夜，黑龙醒了过来，然后他惊喜地发现，灵魂之心竟然壮实了许多，原本分离十几朵灵魂之火后，他的灵魂之心就已经暗淡了不少，可是沉睡一日之后，灵魂之心竟然再次回复刚形成时状态。这个发现让他无比的兴奋，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灵魂消散了。

　　他的孩子们还在安睡着，黑龙不打算把它们唤醒，因为起来也不知道让它们做什么好，死亡的世界是孤寂的，不像人类社会那样多姿多彩，人类可以娱乐，可以繁殖，会为三餐温饱劳累奔波，有追求，有yu望，有诞生，有死亡，会争斗，会自相残杀，虽然荒谬，但是却多姿多彩，而骷髅却只有沉睡和苏醒。

　　黑龙独自回到那片战场上，他的胁骨断了三根，要找几根好的骨头补回去。孩子们仓促间形成的身体太脆弱，要帮它们找过副好的身体。关节磨损太厉害，要找些方法减少关节的磨损，人类经常用一些润滑油涂抹在那些大型的攻城器械上，可以减少许多磨擦。而骷髅的骨头抗打击能力太差，找起布把它包起来可能会结实一点。黑龙心里默默地想，不管怎么样，找点事来做，免得太无聊。

　　黑龙在战场上找了几具身材高大，比较完好的尸体，把它们身上的烂肉全都刮了下来，然后收集一些尸体上的衣服，还在一辆坏掉的投石车旁边找到一桶黄色的像牛油一样的东西，圣战的时候他曾经好几次看到人类把这种东西涂在投石车的转轴上，应该是润滑油没错。黑龙试着抹了一点在关骨上，果然动起来不再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了。

　　捧着一大堆骨头和衣服还有黄色的牛油，黑龙满载而归。回到洞穴里，他把其中一个孩子叫醒，用灵魂的声音对它说到：“孩子，来，换一副骨头。”这个骷髅形成身体是所有孩子中最破烂的一个，许多骨架在频临破碎的边缘，因此为它更换骨架成了当务之急。

　　它什么也没回应，只是依言走到黑龙的身前，这些孩子虽然和他是同类，可是奇怪的是全都没有自己的想法，黑龙叫它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黑龙心里默默地想着：大家都是骷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难道是因为我比较特别？

　　又是一个不解的问题，黑龙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思绪扔到脑后去。想不通的事情不要想，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方法了。

　　黑龙把十个孩子分别取名为黑大，黑二直到黑十，以免把大家搞混了。现在要换骨架的是黑大。

　　抽出黑大的灵魂之心，把它重新安放到新的骨架里，头颅里空洞的眼眶燃起熟悉的光芒，骨架动了起来。

　　给黑大换好骨架后，黑龙独自整理收集回来的衣服，他把衣服全都撕成一条条地布条，然后用润滑油给自己全身关节全都润滑一遍，再用布条慢慢地缠起来，从指骨开始一圈圈地绕，直到全身都缠满了布条，因为骷髅是不必用嘴巴吃饭和讲话，所以他连嘴巴也缠个结实，只露出两只空洞的眼睛，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也许没人会认出他是一具骷髅，最多会以为是一个全身扎满绷带的重伤号。

　　布条容易磨损，黑龙干脆又找来昨天捡回来的铠甲套在身上，长筒靴，护腿护手护腕，再带上头盔，重伤号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威武的战士，不过破烂的铠甲和满身的绷带让他威武的形象大打了个折扣。

　　不过骷髅是不会在意这些表象的，黑龙站起身来活动着身体。紧缠的布条增加了骨头的抵打击能力，同时填满了骨头与铠甲间的空隙，让铠甲套在身上时不会四处晃荡，十分贴身。而润滑油更减少关节的磨擦，整顿完毕后，黑龙竟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

　　骷髅竟然会感到舒畅！？当然，起码晃动手臂的时候不必害怕卡到肋骨。黑龙有不少同类在战场时就是因为挥动的时候手肘不小心卡到肋骨上，一时间抽不出来才会被人敲碎的，此患一除，在战斗时就更能随心所欲了。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黑龙继续偷溜到战场上，寻找合适的骨架和尽量多的布条，把孩子们全都换上新装，现在他们一行十一人，已经不是刚开始时那种破破烂烂的骷髅了，而是全都换上了完整的骨架，关节涂满润滑油，骨架外缠满布条，还装备着破烂铠甲和兵器的骷髅战士了。

　　对于这样的新身体，黑龙和他的孩子们都非常满意，一来是行动更加灵活了，二来身体也结实了许多，没这么容易损坏了。

　　日升月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的时间，黑龙和他的孩子们在这阴暗的山洞里过着宁静的生活。这段岁月让黑龙肯定了一件事情，灵魂之心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熄灭，反而越发壮大着，每天太阳落山之后，从战场的方向源源不断传来阴冷的气息，不断地强壮着他们的灵魂，现在他们上下山已经不必像开始那样一步一步地爬上来，只要几个跳跃，就可以跳到半山腰的山洞上，下山更是方便，直接跳下去便可以了，这个人类难以企及的高度，完全无法影响他们日益强壮的灵魂与身体。

　　不过没什么事，黑龙都尽量留在山洞里，黑大黑二这些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着，这种沉睡可以更加快速地壮大他们的灵魂之心。

　　但黑龙却无法沉睡，他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好奇，大部分的时间，黑龙都会独自一人坐在洞口上，看着日升月落，云彩变幻，和风吹拂，然后思考着随之而来的许许多多问题。这让他常常静不下心来，常常心里会兴起一种探索未知世界的冲动。

　　不过外面的世界对黑龙来说有着太多的未知了，这常常让他感到很恐惧，心里的恐惧每每阻止了这种冲动。

　　今天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黑龙一如往常地坐在洞口，看着月辉之下峡谷崎岖的轮廓，心中一片茫然。从得获得自由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他对时间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洞穴外的大雪下了又融化已经反复了好几十次。

　　无数个月升日落，黑龙心里开始慢慢厌倦这种生活了，他心里有着深深的渴望，渴望了解所有未知的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洞内刮起了一阵古怪的旋风，旋风越来越大，惊动了沉思中的黑龙和黑大，黑大缓缓地从沉睡中醒来。

　　感应到黑大的苏醒，黑龙心中一愣，平常如果没有他的命令，黑大这些孩子是绝对不会苏醒过来的，发生什么事了呢？

　　黑龙冲进洞里，把其余的孩子全都唤醒，然后紧张地打量着在洞中盘旋在的怪风，这阵旋风有古怪，洞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强烈的旋风，黑大这也从来不会自动苏醒，很显然一切都是旋风在作怪。

　　旋风越来越强烈，最后在黑大的身前撕开一个漆黑的大洞。这时，黑龙心里接收到黑大的灵魂波动，它告诉黑龙，这个洞正在把它扯进去。

　　因为经常沉睡的关系，黑大它们现在的灵魂的力量都比黑龙要强大，而黑大更是它们中最强的一个，但是此刻的黑大正身不由已地被黑洞吸引着，一点点地往洞口靠去。

　　黑龙心里大急，扑上去拉住了黑大的身子，其余的孩子也扑了上来，紧紧地拉住黑大，奇怪的是，这个古怪的洞传出的吸引力只作用在黑大的身上，黑龙和其余的孩子们即使同样地靠近黑洞，但却一点感觉不到吸引力。

　　这股吸引力非常的强大，纵使黑龙十个骷髅紧紧地拉住黑大，但是它的身体还是一点一点地被扯向黑洞。吸力和黑龙他们的拉力相互作用，黑大的身体已经被拉得吱吱作响了，再这样下去，恐怕骨头的身体会被扯散，这奇怪的黑洞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黑龙盯着黑洞，心里焦急不已。

　　黑大是他的孩子，黑龙绝对不愿意让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扯进去。黑龙的灵魂之心一阵跳动，好半晌，他突然命令大家一起松劲。黑洞扯着黑大的身子，然后带着黑龙他们一起投进了洞内。

　　即然我救不下你，那就让我们一起去面对。黑龙的心里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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