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很能打的海州兵全是外行?
第405章很能打的海州兵全是外行?
第405章很能打的海州兵全是外行?
因为海州团练这种状态,韩世忠带队伍一路走来,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当然,这也是因为大多数海州兵职责都很明确,对职责之外的事情,他们显然已没有精力去过问——这让韩世忠不免猜想:如果我是方腊军伪装的话,这群海州兵大约一个都跑不了。由此可见,海州团练昨夜的乘势反击策略是何等正确。
然而,似乎海州团练也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耐力,以至于到了现在这功夫,士卒们已后继无力了……
稍停,韩世忠又思忖:如果当时是我,会做出什么决定呢?唔……恐怕我也会顺势反击,乘机攻击对方营寨,因为我的士卒疲惫,方腊军只会更疲惫。你瞧,胜利来得多么容易了,方腊军根本组织不起来像样的抵抗……当然,这是建立在我手上兵员更多的情况下。
韩世忠显然忘了,当海州团练在江南岸奋战拼杀的时候,自己也是站在江北岸的围观者之一。当时自己完全可以请求参战的,但他虽然赞同海州团练的策略,却压根没想到亲身参与其中。
事情总是这样,再做决定的时候要用上百分之百的勇气,而实行这个决策则不需要一汤勺勇气与胆魄,只需按部就班一步步推动事物前进就成。韩世忠缺乏的,就是下决心的勇气。
转念一想,韩世忠又问自己:那么,我要有多少兵员在手,才能具备继续攻击的勇气呢?……哎呀呀,像海州兵如此坚韧、凶悍的士卒,能有一千人就不很错了。训练这一千人该花多少钱?若要训练更多的人……谁能养得起啊?
想到这里,韩世忠觉得有点不对劲——是海州兵的数目不对劲。他一路走过来,虽然见到的海州团练都是十人队,但考虑到方腊水军营寨的广阔,以及自己走过的漫长道路……韩世忠心中悄悄估算了一下,立马觉得不对了:明明,海州兵至少有五千人,谁说他们只有一千余人?
既然起了疑心,再稍留意观察片刻,韩世忠发现海州团练的军服款式有四种,一种黑皮衣黑皮裤带软帽——大约是水军;一种人灰布衣灰布裤——大约是辎重兵;还有一种人身穿大宋制式红衣黑裤,上装板式青唐甲,下装黑布裤配高腰皮靴——大约是长枪兵。还有一种则全身灰衣,带红色皮顶大檐范阳帽——这是雷火兵。
但是,如今营中似乎都是雷火兵,无论穿什么服装,似乎腰上都别着短铳……
就这样一路嘀咕着,韩世忠终于寻找到这座水寨的指挥中心——就是司行方那座红锦缎围成的大帐。在这里,韩世忠也见到了海州团练主力:约千余人的队伍,每百人为一队,围拢着十具炊事车正在开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肉汤香味,以及微微的酒气。
野战部队,居然有酒有肉……啊,也对,刚打了胜仗,是要犒赏三军一下。理解
这座大帐前方是一座宽大的校阅场,足够容纳一万人同时列阵。操场的尽头就是水寨码头,相比当初“方主任”就是在这里校阅三军,而后意气奋发的踏上战船,走向不归路的。如今这操场外围是集结的海州兵,场地上则坐满俘虏,他们全盘腿而坐,也在端着饭碗吃饭。与此同时,场中不断有叫喊声,例如“戊队吃完了没有,吃完赶紧登船”,或者“壬队,速度加快,快点吃。”
这些方腊水军俘虏以一百人为一个方队,两两队伍之间空出巨大的通道,无数背着雷火枪的士兵在通道中来回巡视着,时不时的,会有一队俘虏被叫走,他们匆忙放下饭碗,跟着雷火兵走向码头——开始登船。
码头上如今停泊着无数巨舟,有来自方腊水军的船只,也有形状怪异的海州快船,无数俘虏正像蚂蚁一样爬上爬下,往船上搬运着货物,一些人进船后在没有出现于甲板上,更多的人则忙碌着搬运。而甲板上,无数海州水兵手持明晃晃的刀剑,监督水手们升帆降帆,整理船索——+瞧这情形,如今那些缴获船上,操船的已换成俘虏。
韩世忠不太懂水战海战,他只往船上扫了一眼,转回头望向那座锦绣帐篷。大帐的帐篷口,站着三名军官模样的人——韩世忠之所以认定他们是军官,是因为他们军装的肩章,以及左胸的胸章,都比普通士兵多了许多装饰。此外,他们腰间武装带上,更多了三个长长短短的物品,它们一个是三角状的皮盒(手枪套),一个是圆柱状的皮桶(单筒望远镜),以及一柄比匕首稍长的短剑。
这三名将领见到韩世忠带领人走近,一起停下手中的工作目视着韩世忠,韩世忠上前行了军礼,大声汇报:“河兰湟路、巩州、宁远寨准备将、韩世忠受命增援——那位是海州主簿。”
宋人军礼是右手握拳,置于左肩膀之上,身材十五度前倾,做鞠躬状——在日本国保留的“宋版”图书中,宋代将领在行军礼是时候,左手还可以按住腰中仪剑,成一个“叉腰、拳捶左肩”的军礼。而韩世忠行这个礼的时候,左手没有按剑,等他右手放下来,马上双手交叉相握,变成一个恭敬的叉手礼。
叉手礼是一个表示“行礼人等待您吩咐”的礼节,时穿是文官,且品级比不起眼的“准备将”要高,他也就不客气了,伸手招呼韩世忠:“你来了就好,太好了,我的士兵一直不曾休息,已经疲惫不堪,来来来……”
时穿一指广场上盘腿吃饭的俘虏,说:“这是甄别出来的三千四百名方腊水军造船技师,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家眷我全要了,剩下的方腊军俘虏……嘿嘿,我也不是圣人,管他是死是活。所以你的任务就是看管好这三千四百人,剩下的俘虏嘛,只要他们不闹事,就随他们去吧。闹事就杀”
紧接着,时穿一转身,给韩世忠引见说:“这位是海州团练统制林冲以及教头凌飞,今晚我的另一位统制官徐宁,将率领后勤组抵达,韩兄,方腊军的库房里还有我给你留的东西,只要你将这些俘虏看管到傍晚,库房里的东西随你拿。”
这又是个棒槌,居然不曾查看我的印信与关防,直接就吩咐开了,万一我要是偷袭的……嘿嘿,能把你们海州团练连锅端了。
韩世忠心中腹诽,脸上不显,恭敬地抱拳拱了一下手,说:“主簿大人,使相与太尉已决定:尽发三军渡江,增援海州团练,此刻,运送我们的船已经返回北岸,再过一个时辰,会再有千余人过江……”
时穿愣了一下,苦笑说:“看来,咱们还不能睡,还要坚持到大军渡江。”
凌飞与林冲也跟着苦笑了一下,时穿继续说:“韩兄弟……咦,什么?你叫韩世忠?我刚才睡意朦胧的,这才想起,你居然叫韩世忠?啊……叫韩世忠好,很好,这先交给你了,我的士兵撤下来睡两个时辰,只要他们休息两个时辰,马上就能协助你们。”
什么叫“居然叫韩世忠”,还“叫韩世忠好,很好”,这都什么意思?韩世忠上前一步,刚要开口,林冲突然插话,他大约是想掩饰主官的错误,赶紧说:“还请韩兄派人去寨墙豁口,接应一下后来的宋军……营寨中嘛,我的士兵需要两三个时辰轮流歇息,只要两三个时辰就好。”
双方相互介绍时,时穿曾随口说“林冲与凌飞都是统制官”——团练内的官职朝廷也不发薪水,兵部也不进行核准,所以团练内谁当什么官,还不是时穿一句话。而统制这个官职比韩世忠的“准备将”品级高,如今统制都发话了,韩世忠虽知道对方曾是梁山贼,也只得恭谨答礼……等行礼完毕他才想起来,原来这位也是十二指挥使之一:豹子头林冲。
团练的统制是什么品级?不好说,朝廷一般只会任命“团练使”,这个官是一个闲官,品级随行就市,从来不固定,例如宰相被贬谪,也可以担任团练使;而知县被贬,同样可以是团练使。除此之外,团练内剩下的官仅是个荣衔,所以林冲并没有纠正时穿的说法……不过,林冲心中却暗自嘀咕:其实,论起我拿到的薪水俸禄,恐怕远远高于军中“正将”。
时穿吩咐完,凌飞跳上来,伸手问韩世忠:“韩兄,你的关防文件在哪里?”
这才是个懂行的……韩世忠随即把目光转向林冲——他也该是个懂行的,怎么就不说话那?
只见时穿已转身向军帐中走去,林冲看了一眼凌飞,眼色中似乎在催促,自己则同样转过身去,尾随着时穿,一路走一路说:“……司行方姬妾四十余人,如今只找见七个,据说司行方临走时,杀妾祭旗,以恤军鼓……后来我军冲入寨中,有劫取司行方寨中财物者,亦有夺其姬妾而逃者。
事后,其姬妾多逃入军中营帐,刚才我们甄选匠师,有俘虏举报……”
“算了”,司行方的营帐内已架好了一张行军床,时穿倒在床上,懒洋洋地说:“这些女人都不知道司行方从那里抢来的,没准原先也是好人家出身,瞧司行方一点都不可惜她们,出征时都要杀几个,用她们的血涂抹鼓面,可怜……告诉军中士卒,有愿意收留者,自己悄悄收留了,然后咱当做士兵‘随身物品’,悄悄发运回海州。别让官军知道了就成。”
林冲接着说:“大人,如今韩世忠已进入营了,此后咱再做什么手脚,未免有所顾忌……”
顿了顿,林冲忍不下去了,叉手建议:“大人,不如今后军中往来让林冲出面,如何?……我这倒不是夺权,刚才韩世忠觐见,大人应该查验对方的文书以及关防,此外,他是外军,大人应该向对方统帅致敬并问好,好歹人统帅一片好心过来增援,大人那态度……”
“好——”时穿已经闭起眼睛假寐了,他含含糊糊回答:“军中礼仪规矩多,我是完全不懂的,你看着办。”
林冲站在那里想了想,再见到时穿毫无声息,他拱手退出营帐。
不一会儿,凌飞被替换进来,他也不说与韩世忠交涉的经过,像只可怜的小狗一般走到师傅脚边,倒头躺卧在地上,而后在猩红的地毯上伸个懒腰,满意的说:“即使最柔软的床,也比不上这里柔软啊……就是有点阴森森的。”
时穿也不回答,闭着眼睛继续打盹,稍倾,时穿低声问:“是时候了吗?。”
话音刚落,只听码头上响起一声礼炮,紧接着号角齐鸣,隐隐约约中,传来不断地吆喝“降侧帆,满舵,保持航向”等。
拔头水军的战船开始出港了,那些船上满载着从方腊军仓库里掠夺来的金银财宝,以及甄选出的战俘,这些战船一路毫不停留,驶出方腊水寨后正撞上第二拨渡江的宋军,他们既不回避也不打招呼,大摇大摆顺流而下。
炮声响起的时候,林冲刚与韩世忠完成了换防,广场边吃完饭的雷火兵被一队队派出去,替换正在执勤的士兵,加上俘虏也已清空,使得大广场显得空空荡荡。而韩世忠的部下也被派出去,身边只剩下几个传令亲兵。广场外围,大多数海州兵一交卸岗位,立刻从随身的行囊里抖出一个人形大皮袋,然后也不选择地方,就地抖开睡袋,人往睡袋里一钻,倒地就睡……不一会儿,操场周围发出一片鼾声。
鼾声响起的时候,林冲也变得有点睡眼朦胧,他打了个哈欠,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扁圆金属壶,拧开盖子,顿时一个浓烈的酒香飘了出来,林冲随后举壶猛猛的啜了一大口,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将小银壶递给韩世忠,说:“两日夜不曾合眼了……来,酌一口。”
韩世忠接过酒壶,随口说:“明白,你们打得那么苦,打完之后还要整顿对方水寨——都是费神费脑的活儿,一定累坏了。”
说罢,韩世忠举壶猛猛灌了一大口,顿时,一股浓烈的热流顺着喉咙延伸到肚子里,后味余香不断。韩世忠略微品味了一下,马上张大了嘴,举起林冲的酒壶,直接往喉咙里倒,直到嘴里装不下了,他才依依不舍的闭拢嘴巴,将满口的烈酒吞下,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将酒壶递给林冲,韩世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说:“昔日家贫,曾听说过扬州烈酒色白如水,酒性却猛如烈火,这次好不容易能够品尝到扬州白酒,托福了。”
这是海州崔庄的高度葡萄酒,酒精度数在四十度以上……但林冲并没有解释的兴趣,他指点着远处押送来的一支俘虏队,说:“马上,一个百人队将押送俘虏,去寻找他们的亲戚朋友——我们带走的人,也要把他的亲戚朋友带走。韩兄,这操场你留下一个百人队监管,剩下的人押运俘虏过去认亲……
韩兄,我们当夜攻破这个寨子的时候,约有三五千士兵逃了出去,主簿大人猜测,他们可能去秀州找方七佛求援了,如今我们人手少,暂时无力对外警戒,韩兄请坚持一会儿,等我的士兵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我就可以缓过劲来,那时候就不担心方七佛了。”
穿过空荡荡的操场,韩世忠把目光投向码头,只见拔头水军两艘最长大的战舰刚刚降下帆,船身开始缓缓启动,而其他的海鳅船也开始调整船身——一眼望过去,那些船上塞满了头颅,船的吃水线压得很低,一个浪花穿上甲板,引起了一片惊呼。
韩世忠失声问:“这么多俘虏,吃得下吗?。”
林冲却没有详细解释的兴趣,他打了个哈欠,拱了拱手说:“战后不知道朝廷有没有救济,这些人耗在此处,靡费朝廷粮草,能不能活下去还难说,我们把他们拉走,也是减轻朝廷负担……韩兄,我先去帐中打个盹,片刻就会。”
韩世忠张嘴喷出一团酒气,还想说点什么,林冲的背影已经隐入了军帐中,他只好怏怏地下令,分派士卒监管操场上的俘虏,并派出巡哨,检查各处岗位……
听到林冲进来的脚步,时穿并没有睁开眼,张嘴就问:“都交给韩世忠了?”
林冲点点头,时穿又问:“下一波增援的,是由谁领队,韩世忠说过没有?”
林冲在帐中找见一副士兵行囊,便将这副行囊当枕头,一边向地毯上倒卧,一边回答:“事到如今,下一拨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大人,此处是司行方‘王账’,住在里面太僭越,咱休息一会就得赶紧搬出去……我只眯一会儿,马上就起来,监督士兵搭新帐篷。”
话音刚落,林冲已经响起了鼾声。
虽然只是两夜未合眼,但打仗与打麻将不同。打仗的时候,人是精神与**的双重疲惫,生死就在一眨眼之间,故此士兵们始终处于精神高度紧张、**高强度运动的过程中。持续战斗一日夜,简直比片刻不停的连续打三天三夜麻将还要疲惫,而林冲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如果没有韩世忠接手,他也许会勉强坚持下去,只是一旦有了放松,立刻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
营帐中一片鼾声,时穿闭着眼睛自言自语说:“从来,成功者都不会是侥幸成功。韩世忠,既然是他,管理这座俘虏大营,对他来说应当是小事一桩,玩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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