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陆时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程云光吃完后，主动起身把垃圾都收拾了。
瞧着陆时一声不吭的打扫卫生，程云光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问他：“你是不是还想给我当保姆啊？”
一天之内，陆时已经把保镖、司机的活都做完了，现在还当起了临时保姆，这倒是让程云光越来越膈应了。
陆时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毫无起伏回道：“我想当，你让吗？”
也就这么六个字，却对程云光来说杀伤力有些强，强到他说什么都扳不回这局了。
“你，你！你你你……”程云光词穷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怼才算自己更有气势。
憋了半天，程云光才憋出一句话：“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嗯。什么？”陆时好像没听说过这句精辟句子。
“怎么？没听过下半句？”程云光眉毛轻挑，觉得自己扳回了一成。
陆时一言不发盯着他看。
程云光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别的东西，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烧得程云光脸颊发热，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没听过就算了！我上楼睡觉了，你别来烦我。”
就这样，陆时眼睁睁的看着他踩着楼梯上去了。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这是什么暗讽吗？可他怎么还脸红了呢？
陆时并不知道自己看向程云光的眼神有多炽热，但程云光看得很清楚，并且他还表现出了强烈的抵制行为。
一如五年前，程云光被他吓到出国。
陆时微微叹气，紧接着他坐在了刚才程云光坐下的沙发上，这个房子里有程云光的气息，而他也在这个房子里，四舍五入也算是他俩共处一室了。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不到，他还可以利用工作的借口，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五年了——
他盼了那么久总算把人盼回来了——
陆时第一次见到程云光的时候，自己正在被同校的几名同学按在地上欺负。
那时候他们还在上初中，程云光那会儿就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还经常到处认小弟。
第一次遇见陆时，就看到那倒霉鬼正被人按在地上欺负，于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你们干嘛呢？在我地盘上揍人找事，就不怕我反过来揍你们吗？好心情全让你们几个碍眼的搞砸了。”十四岁的程云光稚气未脱，可他看人的眼神却凶得很，逼近一米七五的大高个更是为他制造了几分压迫感。
那几名欺负人的初中生一见到程云光，肢体就开始变得不协调了。
整个学校谁不知道程云光家里超有钱，而且他的另外三个朋友也都不是普通人，为了不惹祸上身，他们识相的放开了地上的人，接着向程云光道了歉，然后缩头缩脑的跑掉了。
可怜地上躺着的那个男生被欺负得灰头土脸的，衣服都被扯得变形变皱了。
和程云光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都不知道陆时的名字，可陆时却知道他们四个人的名字。
“喂，你能自己站起来吧？”程云光已经多管闲事的帮了他一次，也不介意再多问这一句话了。
十四岁的陆时没说话，却用行动证明了他能站起来。
程云光身后的人突然笑了起来，挨着程云光的肩膀打趣道：“光光，他好像不太愿意搭理你哦！看来这次咱们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被比作是狗，程云光回了他一嘴：“你才是狗。”
颜知栩被他这么一冲，索性笑笑不说话了。
这次的小摩擦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火花，没过多久双方就恢复了各自的生活。
直到一个月后的期中考试，考试结束后，学校临时决定要开一场家长会。
这本来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可开家长会那天，学校里发生了件不可扬的大事——
当陆时的父亲和其他家长一样坐在教室里专心听班主任说话时，陆时的母亲气呼呼的冲进了教室。
“姓陆的！你给我滚出来！好啊，我天天在家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累死累活的，你居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要不是我今天去菜市场碰到邻居王大妈，我还不知道你给我织了条绿围脖呢！”
陆时的母亲冲进教室后就一直骂骂咧咧不停，一教室里的三十多位家长纷纷都懵了。
而陆时的父亲也在这时走了出去，拉着女人的胳膊就要出去。
这里人太多了，还都不认识，他不能在这里丢了脸，更不能丟了儿子的脸。
陆时的母亲向薇气昏了头，一把甩开了他，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她红着眼睛指着陆桥骂道：“干嘛呀？做了坏事，现在被我说出来了觉得丢脸了？你比我大八九岁，我有嫌弃过你吗？当初哄着我嫁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真以为我天天在家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瞪我也没用，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把话全都说出来！”
“你有完没完！？这里是学校，有话我们回家再说，你还想不想让儿子继续上学了？”陆桥被骂得脸都没处放了，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身后的那些家长们会用什么样的鄙夷目光去看待他。
“你也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呀，那你在外面乱搞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王大妈都告诉我了，你还带着那个女人去她摊位上买过菜，还是手牵手，你以为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吗？想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你有那个资本吗？”
“你家里是有金山还是有银矿啊？还学着有钱人在外面乱搞了，你老婆孩子在家里天天吃青菜炒腊肉，你在外面和情人吃烛光晚餐，姓陆的，我就问你良心痛不痛？”
“我也是命苦，二十出头就被你的花心骗的团团转，跟你结婚了十几年，除了结婚的时候你给我买过戒指，之后你有送过我别的什么贵重礼物吗？我平时想买个包买个化妆品，你都要唠叨半小时，叫你陪我出去散步，你是死活都不乐意，亏我还以为你是工作太累了，赚钱太辛苦了，没想到是因为精力有限，白天挥霍无度，晚上回家懒得再动！”
向薇的一顿口头输出愣是让陆桥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投放在了这对大吵大闹的夫妻身上。
初二四班的动静有些大，已经有好几位老师都出来看热闹了，其中还包括数位家长。
陆桥和向薇争执的同时，正在上体育课的陆时被人叫走了，他在班里沉默惯了，存在感也特别弱，因此没有哪个学生愿意跟他一起玩耍。
程云光和小伙伴们在踢球，在他休息喝口水的空余时间里，他一眼就瞥见了陆时。
这次家长会主要就是针对初二年级的，因此整个初二年级的学生都在操场上体育课，而他们的班级教室则腾出来用于各班的班主任开家长会。
这个时候陆时被叫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程云光好奇心重，再加上他踢球累了，现在只想先休息个十五分钟。
反正坐着看他们踢球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悄悄跟过去看看有什么热闹。
陆时赶到教室的时候，正巧听到了母亲和父亲争吵的声音，他不敢跑得太快，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看到了教室门口围了不少人，好多人都是他不认识的。
那应该都是他同学的家长吧，那么多人都在看什么呢？
少年陆时虽然还不够成熟，但他已经能明辨是非了。
他颤颤巍巍的叫了声爸爸妈妈，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向了他。
十四岁的陆时站在人群中央，也许是他家里的伙食不够好，生活环境也不够优越，这才导致他看起来又瘦又矮，皮肤还偏黑，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还有些好看，还真找不出其它出挑的优点了。
陆桥的心里还惦记着儿子，看到儿子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时，他快步走了过去，两只手把儿子搂在了怀里。
今天他爹妈已经丢尽了脸，以后恐怕是不会再光临这个学校了，至于孩子……要是真不过去这个坎，那就只能转学了。
少年陆时什么都没有没问，可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那天之后，陆时请了三天假。
家长会开完，所有家长离了校，学生们才回到各自的教室。
放学后，程云光难得的安静了一次。
“欸！想什么呢？体育课上踢球踢到一半人就不见了，你去哪了？”崔子澄拿了瓶饮料递给了他。
“没什么，踢球累了，就找个地方睡觉了。”程云光没说实话。
“真的假的？你还有累的时候？该不会是有女生缠着你表白了吧？！你不好意思说出来才骗我们说躲起来睡觉了。”颜知栩的八卦之魂又开始展开了臆想。
程云光斜了他一眼，“你将来别继承你家的家产了，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当个编剧或者是作家。”
“那我还是要继承我家的家产的，这样我才有钱去投资一部剧啊！干脆到时候就我们四个来主演，一起出道得了！”
一直安静喝饮料的邓仰星谢绝了他：“出道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镜头对着我，不过我勉强应该可以混个制片人当一当。”
“你们够了啊，别再乱猜了，我就是有点累了，一会儿我先睡了，你们声音小点，别影响我就行。”
大概是受了白天的影响，程云光从回到宿舍后，情绪就一直持续低落。
他还在想陆时，只因他从陆时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父母婚内不合，继而出轨，最终导致双方情绪爆发，双双走向了离婚大道，在这个社会好像已经是很普遍的现象了，不过在走向离婚大道时双双车祸而亡，这应该不算是社会上的普遍现象吧？
那时程云光还没来得及思考爸爸妈妈为什么闹矛盾吵架，家里人就先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他的父母在路上遇到了车祸，车毁人亡，他还那么小，却永远的失去了双亲。
那陆时呢？
他的父母应该也会走到离婚那条路上吧。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走向婚姻，也不是所有的婚姻都会永久忠诚。
程云光的父母是这样，陆时的父母也是这样……想到这里，程云光更加讨厌“恋爱”“结婚”这两个词了。
关于陆时父母的事在第二天就传遍了全校，除了程云光，其他学生都露出了十分震惊的表情。
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是住宿生，但还是有少数走读生每天晚上回家的，而关于陆时父母的事情也是那些走读生回到家后听自己父母说起的。
——什么！陆时的爸爸在外面乱搞，于是陆时妈妈就冲到学校来报复了？
——什么！陆时爸爸老牛吃嫩草，外面养的情|人是个年轻小姑娘？
——什么？陆时妈妈虽然长得漂亮，可陆时却完全没继承他妈妈的美貌，该不会也是捡来的野孩子吧？
——
传言在三天内越传越夸张，可惜陆时已经请假回家了，不然他肯定会站出来澄清的。
三天后，陆时回到了学校。
如果说以前的他只是不爱讲话，不爱交朋友，但至少该说话的时候还是会说两句，可现在的他却变得更加沉默了，除了上课听老师讲课会抬头看黑板，其余时候他的头永远是低着的，就连唯一好看的眼睛也失去了最亮的光芒。
以前只有那么几个人爱去招惹他，欺负他，但现在欺负他的人却变得比以前更多了。
“我妈说了，你爸不学好，你是他儿子，将来肯定也会不学好，你怎么还好意思回来上学的？脸皮真够厚的。”
“陆时，你爸妈都闹到学校里来了，你怎么不闹也不哭？你居然还回来上学了，你见过你妈妈的情敌吗？是不是长得比你妈妈好看，所以你爸爸才不要你妈妈的？”
“真恶心，要是我爸也在外面瞎搞，给我十张脸，我都不好意思再回来上学了。”
“就是啊，这种事都闹到了学校里来了，就算老师不忍心来说，我也会主动退学离开的，有这样的父母真是倒霉透了……”
“……”
诸如此类的恶言还有许多，那些披着稚嫩人皮的孩子抓着他，不让他逃跑，更不肯让他躲起来，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挥拳打向了离他最近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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