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H
沈大童因任着翰林院的差事,故而这两年一直就住在京城,如今慧安出嫁,童氏一人也忙不过来,许氏便也每日往侯府跑,天不亮就来天黑了还要赶着回去照顾沈大童。慧安瞧着感激,也有心和这位表嫂亲近,加之许氏是个温软性子,没两日也便和慧安熟了起来。
这日下午沈峰便带着沈小童和沈么童到了,侯府中自免不了又是忙乱一场,晚上在府中摆了席面,一家人聚了一场,却是只差了沈童一人。童氏由不得念叨了两句,又说起沈童的婚事,只道这次沈童回来说什么也不能再将人放走。
谁知翌日清晨沈童便到了,慧安心知他和关元鹤是一道回京的,听他进了府,由不得心跳就有些快,只她也知道两人婚期渐近,只怕关元鹤回府也是忙乱,加之没几日便要大婚,想来他也不会再做那偷香窃玉的事儿,这便捂着又甜蜜又忐忑的心静候大婚到来。
日子一晃便过,嫁人的头天晚上,经过这两个月的折腾,慧安早就被拘的发了慌,更被折腾的散了架,如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童氏和方嬷嬷才算发了好心,撵着叫慧安休息,慧安这才算能歇口气了。
早早地她便躺在了床上,使劲伸展了下身体,在床上滚了两滚才觉疲乏劲儿舒缓了些。
只这一滚动便觉床里的被子中好似有东西,她伸手一摸触到那硬物便拽了出来,却是一个用腥红布包着的小包袱。
挑了挑眉,慧安将那包袱解开,却见里面包着一本画册,慧安瞧了一眼便被羞得满脸通红,将画册合上扔了回去,接着便将脸埋在枕头里使劲蹭着。
秋儿进来正瞧见此景,不由笑着道:“姑娘这么做什么呢,若是睡不着奴婢给点些香吧?不若明儿这一日的累却是受不住。”
慧安闻声怕被秋儿瞧见面上红色,也不抬头,只闷声道:“不用了,我就睡。”
言罢却想起一事来,又抬头道:“对了,那日秦姐姐送的东西呢,拿来我瞧。”
秦小双除了给慧安几匹上好布料,和衣裳添妆外,那日来还给了她一个两尺见方的红木印花盒子,也不知装的什么,却是神神秘秘的叫她出嫁前一夜再打开瞧。
慧安如今才想起这事,秋儿闻言也一拍脑门,笑着取了盒子,慧安抱着坐起身,只打开瞧了一眼,两眼便瞪的老大,接着啪地一声便合上了那盒子,两颊红成了火烧云。
秋儿瞧着奇怪,不由问了一句,慧安便挥手道:“没什么,你赶紧休息去吧,我也要睡了。”
说着却是把那盒子放在了床里,再也不叫秋儿碰了。待秋儿出去,慧安忙将那盒子又踢了踢,直踢到床脚,这才躺着翻起身来。只她闭上眼睛,就老想着那盒子里的物件。
那一套陶瓷的小人偶,那男偶和女人偶姿态奇怪地扭抱在一起……
慧安想着这些,再想到关元鹤那张俊美的容颜和他挺拔的身姿,黑洞洞的眼眸,想到明日便要嫁给那人,浑身滚烫烫的难受。
她在床上使劲翻了一个身将脸埋在床里烧红了脸,心里一阵娇羞,不由也暗骂秦小双送什么不好,怎就送了那么一套让人脸红心跳的小人偶,回头却是叫她藏都没地方藏去!
慧安捂在床上闷了半天,却又红着脸坐了起来,爬起身又将那套人偶取了回来,蒙着被子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红着脸研看了起来。
这夜慧安只觉刚眯了一会子眼,便被方嬷嬷叫了起来,丫头们早已备好了沐浴的热汤,慧安被推进浴室,但见浴桶中洒满了青翠的绿竹叶。
想到关元鹤惯常用的竹香熏香,慧安便知这定是方嬷嬷特意留意过才给自己准备的,为的是让她能更快地抓住夫君的心。
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羞涩,坐在浴桶中闻着清新的清香,慧安只觉浑身筋骨都舒展开了,人也恢复了清明。
泡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方嬷嬷便带着冬儿和夏儿进来将慧安扶出了浴桶,擦拭干净,服侍她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便扶着出了房。
慧安刚坐下片刻,凤阳侯府请的全福夫人便到了。
全福夫人必须得是父母皆在,儿女双全,家事和睦的长辈方能做得,童氏给慧安请的全福夫人却是鼎北王妃。
今日她一早便到了府中,被方嬷嬷带进屋,瞧见慧安,便笑了起来,道:“今儿这喜气儿我确实要沾全了!”
慧安忙起身冲她福了福身,童氏也忙迎了上去,笑着冲鼎北王妃道谢,鼎北王妃见慧安上前冲自己行礼忙将她扶起来。
童氏忙指挥着丫头将慧安按在了梳妆镜前,给她绞干头发,这才请了鼎北王妃给慧安疏发,一面梳,一面便有喜婆在一旁喊着。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慧安听着那喊声,面颊便有些微微发热,待通了发,鼎北王妃才接过丫头手中的细线准备给慧安开脸。
此时一行人笑着进了屋,却是文景心、谢云芝、云珊瑚几个。
慧安瞧过去,对她们一笑,便被童氏按住了肩头,道:“别乱动,若是绞到了眼睫毛可做不成美娇娘的。”
景心几个闻言便笑,慧安吐了吐舌头,却是不敢动了。文景心站在一边由不得将慧安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见她脸颊红润,目含氤氲,显是昨夜睡的极好,就笑着道:“不错,安娘今儿定能做的成美娇娘呢。”
鼎北王妃笑了笑,这便仔细拿粉给慧安抹在了脸上,接过丫头手中的红细线给慧安绞起脸来,那细线在她两手间一捻密密地在慧安脸蛋儿上刮过,刺刺的疼。
一边婆子喊着:“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
文景心在一旁听着由不得捂着嘴冲慧安笑,待慧安使劲瞪了她两眼,这才收敛了笑意,瞧着慧安道:“云芝出嫁也是我王妃婶子给开的脸,说是一点都不疼呢,你老实坐着,一会子就能变成美娇娘。”
慧安只觉被那细线捻的难受的紧,闻言瞧了眼一边的谢云芝,谢云芝却是冲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慧安便笑了。
开过脸的自是知道便是手艺再好,那也是疼的,鼎北王妃便瞧了眼二人,笑着道:“这女子出嫁,开脸是大事,疼了,嫁了,婆家才会疼着,夫君也会疼爱,这疼也是甜呢。”
众人闻言便笑,待开过脸慧安已是出了一身的汗,而外头的太阳也早已过了中天。
童氏招呼着鼎北王府和文景心她们去歇息,慧安便被扶着又进了浴间,这六月的天已是极热,她泡在水中好一阵子,这才穿上吉服被扶了出来。
又坐着被丫头捣鼓着绞干头发,梳理好,鼎北王妃和文景心几个才被迎了进来。
这两个月来慧安本就在方嬷嬷的监督下日日用牛乳敷面,又整日喝那些养颜的汤水,肌肤本就养的犹如新生婴儿般娇嫩白皙,如今这一绞脸更是脸蛋儿嫣红的如同天际的彩霞。
鼎北王妃瞧慧安这般,不由啧啧的夸赞了好几声,笑道。
“这倒是连胭脂都省了,真是白瞎了这老金记的上等胭脂,竟是用不着了。”
文景心也瞧着点头,一脸艳羡的道:“如此才好呢,这大热天的,若是再抹了厚厚的脂粉,胭脂,那得多难受啊!”
鼎北王妃笑着便又拿梳子给慧安盘起了头,插上珠钗,再拿着眉笔细细给她描眉画眼,画了个精致的桃花妆。
慧安本就长的妩媚动人,这桃花妆更是将那一张美人脸映的光彩夺目,竟让女子也移不开眼,煞为好看。鼎北王妃瞧了一阵,这才冲童氏道:“这么一张美人脸,你今儿不叫我做着全福夫人,不叫我画这妆,那才是折磨人呢。”
言罢,鼎北王妃又瞧向慧安,道:“这满京城的闺秀夫人,倒是真没见过比你更趁这桃花妆的,真真就像是从那花丛里走出的仙子。”
谢云芝也在一边儿笑,点头道:“我那时心里也觉自己是美的,如今这一比,哎,却是连安娘半分都及不上了。”
云珊瑚闻言便笑着拍了谢云芝一下,打趣着道:“新娘子都是最好看的,谁不知道你是个受宠的,这会子倒来说这酸话。”
谢云芝脸便一红,众人正笑闹,门帘被打起,慧安见文景心笑容凝滞,回头一瞧却见一个身姿消瘦穿暗红上襦,月白裙的女子进了屋,后头跟着脸色铁青的夏儿。
慧安一愣,仔细瞧了一眼才认出那女子竟是孙心慈!
只见她一张脸极为消瘦,下巴尖削,模样虽是长开了不少,也瞧着明丽了,只那脸上覆着厚厚的脂粉却也难掩面色的苍白,和眉宇间的沉郁之色,她瞧见慧安身子分明僵硬了一下,目光闪动着,接着才笑了起来,竟道:“大姐姐,你可真美!”
她一进来这屋里的气氛便凝滞了,童氏蹙着眉瞪了夏儿一眼,夏儿却委屈地低了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心慈,慧安脸上的笑也微微凝结,只觉一早上的好心情都没了。
自孙心慈被抬进马府,慧安先还留意了下,叫方嬷嬷在马府中收买了两个马鸣远的通房,不时给孙心慈制造点麻烦什么的,只后来她发现孙心慈的日子过的实在不怎样。
她进府时已经坏了名声,而且正是她那父母声名狼藉之时,那时候她进马府,马鸣远又是那般德行,又岂能得宠?
先开始马鸣远瞧她有点颜色,加之到底原先也是国子监的同窗,她又是太子妃的姨表妹,这便还得了两日宠,只后来府里人瞧出来孙心慈已完全被姜红玉和威钦侯府抛弃,孙心慈的日子就越来越难熬,且不说马鸣远对她腻了,单单马夫人就觉着她勾引了自家儿子,日日的寻她麻烦,更别说马鸣远的那些通房们了。
马鸣远那院子早被他染指了一个遍,孙心慈虽是从府外抬进去的,但却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置身在一堆的通房丫头中过的实在苦不堪言。慧安发现即便没有自己的搅和,孙心慈已是生活在了地狱中,这便没再关注她,后来她又忙起马场的事情,这便更没功夫搭理孙心慈了。
今日猛然见到她,还着实愣了一下,接着便觉恍然隔世一般。她倒是不怕孙心慈会是来寻麻烦的,如今两人身份在那里放着,孙心慈除非是疯了,或是不想活了,不然她就万不敢造次半分!
而且非是慧安瞧不起孙心慈,实在依慧安对孙心慈的了解,她也没有那寻死,或是玉石俱焚,和自己同归于尽的狠劲。
所以慧安瞧见童氏上前一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就笑着拉了拉她,道:“这位大婶许是认错门了,只今日来者是客,夏儿,打赏。”
孙心慈那年被抬出凤阳侯府,身上却是半点银两都没能带出的,到了马府日子越过越拮据,她今日身上的一套衣裳却是从府中黄姨娘那里得来的,式样老,面料也不好,加之她面色不好,人也消瘦,又摸着厚厚的脂粉,打眼一瞧还真显老,虽不至于就成了大婶,但瞧着却不像十多岁的花样儿姑娘。
如今慧安一言,众人皆笑,孙心慈面上的笑就僵住了!
她心中也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慧安只怕万不会给她好脸色,但这趟她难怕是做给人看,哪怕是自取其辱也必须得来,因为如今她能借的势实在太少,日子实在过的艰难。
孙心慈脸色青白,还没从众人嘲笑的目光下回过神来,便有婆子打起帘子,笑着道:“关府的司礼婆子来了。”
童氏便忙招呼着鼎北王妃,和文景心等人出去歇息,一时间屋中乱成一团,丫鬟忙碌间却是将僵直站着的孙心慈给挤到了角落,待众人出去,关府的司礼婆子便笑着进了屋,准备给慧安说教。
婚前礼仪早就有嬷嬷交待过,如今却也只是走个过场,那婆子尚未说上两句,前头就传来了锣鼓声,竟已是到了酉正。
童氏一听迎亲的到了,慌忙着就回头上上下下的查看,道:“快快,给姑娘检查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没!”
丫头们呼呼啦啦的忙活,接着外头便有小丫头奔了进来,急急地报着,“迎亲的队伍到了,姑爷已行过了奠雁礼,赶紧扶姑娘出门了!”
慧安闻言心一慌,瞧向童氏,童氏见她目光盈盈,隐有水光,拉了她的手,眼眶就红了,勉强着笑道:“别耽搁了吉时。”
慧安给童氏磕了个头,这才被蒙上了红盖头,手中又塞了个苹果,接着外头便传来喜婆的喊声。
“吉时到了,新娘子出阁咯!”
慧安被童氏扶着出了屋,外头沈童已经候着了,见人出来忙笑着过来,俯身就蹲在了慧安的身前,慧安一笑,伏在了他的背上,低声道:“有劳二哥哥。”
沈童嘿嘿一笑,背着慧安便往榕梨院外走,一路人声吵杂,鞭炮声,恭喜声不断。
孙心慈一直僵直着站在屋中,如今慧安出了屋,她才迈着僵硬的脚步跟着到了外头,却是站在人群后,瞧着慧安那身影消失。
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是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手心中,生疼生疼!她的眼中亦满是嫉妒和不甘,她如何能不嫉妒,且不说慧安那美到惊人的容貌,只她身上那件大红的喜服便叫孙心慈嫉到心疼。
童氏见慧安一行出了院子这才瞥了眼后头的孙心慈,又瞧向夏儿,夏儿便委屈的小声道:“她一路蛮闯,府中人多眼杂,奴婢也不好硬拦着。”
童氏知道这事也怨不了她,这便道:“赶紧赶走,没的辱了客人的眼!”
慧安这会子却是没心思想那孙心慈了,她被沈童背着过了二门,只觉迎亲的锣鼓声越发响亮了,欢庆的气氛倒是冲散了她心头方才涌现的惆怅,心跳加快,两颊也红了起来。
想到关元鹤这会儿就候在府门口,等着迎她,慧安心中便泛起了丝丝的甜意,她现在听着这喜乐声,多日来心中的彷徨和害怕却是少了,有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对关元鹤的信任和势在必得!
沈童背着慧安刚步入视线,关元鹤便盯了过来,瞧着一身嫁衣被沈童背着往这边来的慧安,脸上难得的露了笑模样。
沈童将慧安背出大门,这边喧天的锣鼓声便又大了几个音,震的慧安耳朵都疼了起来,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夹着散喜钱,和围观人群纷抢喜钱的呼喊声。
慧安还没迷糊过来,便听沈童道:“妹妹出嫁后不比在家中,可莫再任性了。”
慧安闻言知道沈童是不放心自己的性子,也是关心才会如此交待,心中一暖,点了点头,沈童这才将她放下,交由门口早候着的送喜婆子掺扶着。
从门口到花轿这几步路用上好的红绒地毯铺着,却是要新娘自行走过去的,表示娘家已将姑娘送出了门,以后却是要属于夫家的人了。
慧安扶着喜婆子的手垂着眸往前走,听着耳边的各种欢庆之声,心跳如鼓。
关元鹤端坐在马上,目光却瞬也不瞬的盯着慧安。如今正是日落时分,晚霞满天便浮现在慧安的身后,夕阳落在她身上,将她一身红衣照的更加艳丽如火。
她款步而来,大红的衣摆在身后拖了一地,宽宽的衣袖走动间随着步伐起伏,其上繁琐的花纹像是要荡起来一般,腰间束着宽腰带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勒的越发纤细。
也更显得身姿苗条,双腿修长,体态纤盈,关元鹤瞧着,只觉那夕阳仿似在她身后镀上了一层艳光,她自光影流离处走来,即便不露面容,只那身姿已是动人心魄的美。
待慧安被扶着到了轿边,一直忙着在外院招呼客人的沈峰这才走了过去,瞧着慧安目光闪动,半响才道:“若是谁敢给你气受,就回来告诉舅舅!”
关元鹤见慧安到了轿前,终究是忍不住下了马,大步行了过去,正听到沈峰这话,不由便沉声道:“我定会待她好的,舅父且放心。”
慧安听了沈峰的话眼眶便是一红,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倒是猛的听到了关元鹤的声音。她一惊之下,只觉那人就站在身边,他熟悉的气息似还吹的喜帕轻动,有股温润的热度伴着他沉肃而肯定的话语透过喜帕留恋在她的耳边。
慧安心一触,双颊便惹的霞飞满颊,心情也在羞喜中沉淀了浓浓的安定。
沈峰迎上关元鹤的目光,两人对视两眼,他才哈哈一笑,道:“小子,交给你了!少了一根头发丝我沈家也不会绕过你!”
关元鹤未再多言,喜婆便将慧安塞进了花轿。
待坐好,慧安只觉头上顶着的新娘头冠压的脖颈发硬,脑袋昏沉,花轿一起,更是恍恍惚惚,她由不得靠着车壁长舒了一口气。
一路喜乐高唱,慧安被盖着红盖头,面前只一片的红,却是什么也瞧不见,只觉着颠簸的身子越发虚软了起来。
她先还有些紧张,脑中闪过和关元鹤相识相处的各种画面,心思也跟着轿子的起落忽上忽下的揪着,只没一会心神便松了,加之她被折腾了一日,又困又乏,坐在轿中被一晃就更觉脑子混沌不清。
也不知走到了那里,又行了多少路,她便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轿子忽而一颠,她的手一松,便感手中的苹果脱了手,慧安一惊,忙眼疾手快地去抓,却因这动作身子一斜,苹果是抓住了,只慧安却也撞在了轿壁上,一手扒着轿窗这才稳住身形。
谁知她刚松一口气,准备将手收回来,那手腕却被人自外面一把抓住,狠狠地捏了一下,慧安吓得差点没尖叫出来,再将手里的苹果脱手扔出去。手一僵,便听外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慧安瞧去,正见自己的手被一只修韧的大掌紧紧攥着,听着外头的喜乐声,围观百姓的笑闹声,慧安的面颊一下子便红了,使劲拽了拽手腕,只没想到关元鹤竟是抓着不放。
慧安简直急出了汗,登时心中将关元鹤给骂了个透,怎么都不明白他怎么会没在轿子前头,却是在轿子边儿上跟着。她生恐被人瞧见两人的动作,越发用力去拽,可外头关元鹤却似故意让她着急惊慌,偏就不放手!
慧安一气,将苹果往两腿中一夹,空着的手扯住轿帷,手腕一用力将关元鹤的手往里拉了拉,接着埋头对着他的手便是狠狠的一咬。
关元鹤哪里想到她敢如此大胆,当即又是吃惊又是吃疼,便松开了手,慧安便咯咯的笑了起来。接着外头就传来关元鹤低沉的声音,道:“看来你是不累。”
言罢,慧安便听他大声道:“花轿绕东城再行一圈再回府!”
慧安闻言登时便傻眼了,倒是关元鹤爽朗一笑,打马行到了前头。而那些轿夫们却是高兴地大声吆喝一声,脚步越发轻快了!
迎亲的丫鬟,仆妇们也是欢笑连连,百姓听到他那话更是欢呼声一片,只因多绕城一圈,他们的赏钱却是要多出一倍来的,而且迎亲队伍一路上也是要不停散那喜钱的。
一般人家迎娶高门女,为了表示欢喜这才会多绕行,关元鹤这般却是叫慧安哭笑不得,只不知他这是给自己做脸呢,还是故意惩治自己的!
这般也不知颠簸了多久,轿子总算是停了下来,片刻宁静后,慧安便听又迎亲婆子在外头唱着:“新郎踢轿门啦。”
接着便是又一阵喜乐声,围观的人群也喧闹了起来,慧安刚直起身子,便感一声闷响,轿身晃动了下,新郎踢轿门却是表示以后不会惧内的。而新娘反踢轿子,也是以后不会什么都被婆家压制的一种表示。
只大辉到底是夫家为天,女子一般为了表示温婉柔顺不会使劲反踢回去,慧安因恼怒关元鹤方才的使坏,却是用尽力气狠命踢了下轿子,登时那轿子便是一阵晃荡,接着外头一静,便响起了一阵的哄笑声。
慧安听着有人在打趣关元鹤正想着他这会儿也不知是在笑,还是黑着一张脸,轿帘便被掀开,接着便有一个媳妇弯着身探进来扶住了她,一手将红绸塞进慧安手中,一手扶着她下了轿子。
耳边是不断喧闹的人群,透着红盖头,慧安只能瞧见各式各样的鞋子在眼前跑过,只那绳子的另一端却始终又一个坚定的力量拉扯着,引着她不停往里走。
大件的嫁妆摆设早在前两日便抬进了关府中,如今只剩珍宝古玩等小件嫁妆,便是这样,这边新娘子已经进了府门,那边凤阳侯府中嫁妆队伍却是还没能出完,当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
慧安牵着红绸往关府中走,一路尤且还有婆子不停唱着进门歌,进厅歌,进房歌。关元鹤将慧安送进洞房,牵着她到了床边,这便叫喜婆子扶着她端坐在了床上。
慧安只觉浑身僵硬,感觉关元鹤就在身边,隔着红盖头又觉着满屋子都是人,不由面颊绯红。
如今正是热天,虽是外头夜色已弥漫上来,但是白天大地的热气还没有消去,这屋子里更是点着红烛,挤满了人,虽是有冰块震凉,但慧安里三层外三层的罩着喜服,实在是又热又闷,又饿又累,难受的不行。
再加上心中又是期盼,又是不安,又是紧张,又是羞喜的,慧安的手心,颈上便都出了汗,潮潮湿湿的,越发加剧了心头的万千情绪。
只关元鹤站在屋中却是迟迟没动静,慧安能感受到他落在身上的目光,知道他是故意的,由不得就恨的咬牙。
“瞧瞧,这新娘子太美,新郎官却是瞧的呆了!”
不知是哪个女眷先起了哄,登时众人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新郎官快揭盖头,叫咱们也都瞧瞧这美娇娘!”
“早听说是个美人,今儿却是要睁大了眼好好瞧瞧的。”
慧安听着这些哄闹声,登时心一提,身子便更加僵直着不敢动了,接着屋中便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慧安颤抖着睫毛,待那脚步声停下,她这才抬了抬眸子,却见身前一双皂青靴子,大红的衣摆稳然如山,带着迫人的压力,只叫她觉着一阵心慌。
关元鹤缓缓走向慧安,步伐迈的极大,却也极慢,瞧见她端坐在大红帐下,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己,他的唇角便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在慧安身边站定,目光落在她压在膝盖上却有些指节分明的手,唇角的笑意便又胜了几分。
关元鹤一动,屋中那些喧闹声便停了,皆睁大了眼睛要瞧新娘子呢,关元鹤接过婆子手中的挑杆儿,却是又顿了一下。
慧安察觉到关元鹤落在头顶的目光,只觉着心跳如鼓,偏他动作迟缓的要命,慧安恨不能一把掀开盖头,瞧瞧这人到底在干什么,非得这般的折磨人。
只她正咬牙切齿,却是眼前突然一亮,慧安一诧,面上略带奇怪的神情便暴露在了关元鹤的眼中。
慧安迎上他黑沉沉又分明带着笑意的眼眸,登时脸颊便更红,嗔恼地嘟着嘴瞪了关元鹤一眼。
只她却不知道,那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的模样却是瞧着叫人心脏陡缩。
关元鹤只觉红烛微动,灯下美人似带着流光四射的美,化作一缕幽香抚上他的心头,叫眼前的一切都浮光若影般有些恍惚。
金钗凤冠的华丽,都及不上那张动人的脸,更及不上她那一眼嗔意所展现出的华彩炫目。
关元鹤瞧着慧安那宝石般灼烁着,其间波光粼粼中带着点点羞涩,自微颤的长睫下瞧向他的眸子,只觉从未领略过如此带有侵略性的美丽,只叫他手心都浸出了汗,心口更是犹如被她那轻鸿一般的睫毛扫过,酥麻难耐。
他这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慧安瞧,那边夫人们却也才反应过来,纷纷称赞。
“啧啧,新郎官有福气,娶得如此美娇娘!”
“恭喜恭喜!”
女眷们又笑闹几句,喜婆这才说着吉利话,令慧安与关元鹤行了拜礼,慧安这才被扶着又坐在了宽大的喜床上。
一边的喜娘用托盘捧着喜酒送到身旁,关元鹤目光不移,伸手取过成双的鸳鸯白玉杯,慧安便也取了另一只。
一道红丝绾着同心结,却是缠着两只玉杯的杯脚,纤细如缕,却牢牢牵扯,慧安由不得瞧向关元鹤,触及他炙热的眼眸又忙避了开来,睫毛便颤抖的更加厉害。
关元鹤似是发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声,接着才凑近她,两人交颈而饮,慧安面颊发烫,红唇微启,那温润而清冽的琼浆便润入口中,她感受到关元鹤落在面上的目光,恍惚想着那年在鼎北王府两人因酒令而共饮交颈酒,由不得感叹世事之奇妙。
想着这些,却是玩心一起,手臂微微一动,登时关元鹤唇边的酒水便溅了出来,直洒了他一下巴,慧安不由抿唇而笑,目光中落满了狡黠和戏谑。
那次在鼎北王府,慧安也用此招欲令他吃瘪,却是没能得逞,如今瞧那酒水溅了关元鹤一脸,慧安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愉悦,如花的笑靥便绽放在了关元鹤的目光下。
关元鹤只觉酒未沾唇人已醺,目光直勾勾盯着慧安,只觉她那笑靥令的一颗心千回百转,已是心神俱醉。
他双眼眯了眯,便伸出舌头舔去了唇角的酒夜,瞧着慧安的目光却是颇具意味。
慧安被他这暧昧的举动闹得面色大红,登时那笑就挂不住,扑扇着睫毛低了头。
两人因吃酒靠的极近,又有喜娘在一边站着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故而这一番小动作却是无人瞧见。
众人见关元鹤和慧安皆吃了酒,便哄笑着说起了吉祥话。喜娘却将那合卺酒杯往床后一扔,然后笑着唱道。
“一俯一仰,大吉大利!”
众人这才笑着离开,喜娘也道:“爷该到前头待客了,新娘子也得沐浴更衣。”
关元鹤点了头,又瞧了慧安一眼,这才大步出了房往前院去了。
慧安大出一口气,这才拖着僵硬的身体被秋儿和春儿扶着挪到了梳妆台前,由着几个丫头给她去掉头发的凤冠发钗,散了头发,又一层层脱去了外头的大衣服,这才觉着浑身上下都舒畅了一些,连带着呼吸也顺畅了。
一边的婆子见慧安脱了衣裳,便笑着上前,道:“热水早就准备妥当了,少奶奶先洗下,这身上就能松乏了。”
慧安点头,被扶着进了净房。净房极大,转过屏风,放着宽大的酸枝木浴桶,里面已放满了温水,慧安被春儿伺候着脱了贴身亵衣,便舒服地泡进了水里,痛快地大出一口长气。
她泡了一阵子,觉着身上的酸楚消散的差不多,这才起了身,由着秋儿几个给擦拭了身上,又换了件红色绣金丝忍冬花的百褶裙和交衽襦衣,颜色明艳,舒适有度。而那儒衣却是广袖低领,露出优美的脖颈和一段如藕般的手腕来。
秋儿给慧安绞干了头发又挽了个松松的弯月髻,只插了一只镶红宝石流苏的凤头钗,这便将慧安扶到床边坐下。
外面已送了汤水点心来,摆在了东厢的桌子上。慧安刚坐下,便听外头传来丫头悦耳的说话声。
“少奶奶可梳洗完了?”
“绿蕊姑娘来请少奶奶用膳吧,已经梳洗好了。”
外头响起婆子殷勤的答话,慧安由不得瞧向门口,门帘挑起,便进来两个穿戴极为富贵精致的丫鬟,两人进了屋,先是低着头冲慧安福了福身,那前头的丫鬟才抬起头来,瞧向慧安,愣了一下,才忙笑着道:“少奶奶可要用膳?已在暖阁摆好了。”
这丫鬟穿着蓝绿色小袄,一条同色的百褶裙,十五六岁的年纪,白净的脸庞,细眉丽眼,琼鼻樱口,神色间带着一丝温婉,慧安瞧着却没有说话。
那后面的丫鬟便也福了福身,却没敢抬头打量,只低着声音道:“奴婢红鸾见过少奶奶,少奶奶大吉。”
慧安瞧去,却见红鸾穿着一件姜黄夏袄,一条藕荷色裙子,面容瞧不见,只那身段却极为纤细玲珑。红鸾一说话,那前头的丫鬟面上便闪过了尴尬,也忙福了福身,道:“奴婢绿蕊见过少奶奶。”
慧安还是未曾说话,只拿目光打量着两人,一旁伺候的婆子这才忙道:“这两个都是原先伺候在棋风院的,是爷这院子里的大丫头。”
慧安这才笑了,吩咐夏儿拿了两个荷包来,打赏二人,待两人跪下谢恩,慧安这才道:“还确实饿了。”
说着便起了身,那绿蕊想上来参扶着,却被秋儿抢了先,慧安往外走,一面道:“绿蕊,我这几个丫头也一日没吃东西了,劳烦你带她们下去垫垫肚子。”
绿蕊一喜,忙是福身应了,慧安到了暖阁但见桌上摆着几样精致而清淡的菜色,并两个汤品,慧安用了小半碗小米汤这才觉着舒服了。
关府早已是华灯异彩,彩绸遍地,关元鹤直出二门,正殿和前头搭起的喜棚处早已喧哗劝酒声不断,关元鹤直接便进了正殿。
殿中正桌关白泽和一众亲朋正笑闹着,主位一人高冠黄衣,却正是太子李云谈,下面还依次坐着几个皇子,李云昶和钱若卿却也赫然在坐,见关元鹤进来钱若卿却是最先闹了起来,端着酒杯就欲灌他三杯,太子等人也纷纷起哄。
关元鹤吃了两杯,李云昶这才笑着断了茶盏,道:“本王伤势未愈,便以茶代酒,只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却是要连饮三杯才对得住本王带伤前来庆贺的这份心意,大家说是不是?”
李云昶自从在雁州遇刺后,便高烧不退,贤康帝得知此信儿,几乎派了半数的太医前往雁州为其诊治,这才算是救回一条命了,在雁州修养了一个来月才被护送进京,直接便安置在了宫中,三日前才算出宫回府。
对李云昶遇刺一事贤康帝龙颜大怒,令彻查严办贼子,只此事查了两个月,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却是重拿轻放,竟全然没有了动静,倒是叫人猜不透贤康帝到底是何用意。可各种补品,赏赐却是源源不断的自宫中往秦王府抬,这却是叫众臣公也嗅到了一丝不对来。
李云昶一开口,淳王等人便纷纷附和,关元鹤却只瞧着李云昶道:“殿下可还没大婚呢,这酒早晚可都是要还的。”
鲁国公世子在一旁听了便笑,“这洞房花烛夜却是耽误不得的,我可听闻咱们这位嫂嫂是个厉害的,一脚踢在轿子上倒是叫关大哥这张肃面也露了笑模样,这若是喝的进不了洞房,只怕却是要吃嫂嫂挂落咯。”
众人哄堂大笑,又闹了一阵,关元鹤却也只吃了两杯,关白泽便笑着道:“今日宾客多,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是新郎官快去招呼一下,我关府有失礼的地方也待为父赔礼一二。”
关元鹤这才应声,难得地冲关白泽躬了躬身,这便大步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正殿。
钱若卿只瞧他在两处偏厅绕了一绕,又在喜棚间一转,应付了一下,这便瞅了空甩脱缠拌急匆匆往后宅去了。钱若卿唇角勾了勾,却是昂首猛灌了一口酒,辣酒入肠,搅的胃中微微泛起了酸涩。
慧安用了吃食刚回到内室坐下,便听外头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接着就响起了关元鹤低沉的声音。
“备水。”
慧安心一跳,瞧向门口,就见他大步而入,瞧见她目光闪了闪,慧安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落落大方的一笑,倒是惹的他挑了挑眉。
待他走过来,那喜婆也是知趣,二话没说,忙将两人的头发各剪去一小缕,装在鸳鸯戏水的荷包里,笑着道。
“结发百年,恭喜爷,恭喜少奶奶。”
这繁复的仪式算是彻底结束了,喜婆带着人退下,一时间屋中便只剩下了静谧和微微跳动着火苗的红色花烛,慧安瞧着被褥上的各种喜庆图案,一片的红,不由面颊生热,一抬头就撞上了关元鹤幽沉深邃的眸子。
慧安瞧着面上红晕更胜,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关元鹤穿这样的艳色,大红的喜服和花烛柔化了他刚毅的外表,瞧着那脸部线条却是柔和了不少,少了清冷,却是多了几分叫人眼红心跳的妖魅。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像是一汪深不可见的潭,其间波光流动,似要将她整个吸入眼底一般,慧安心跳加快,却是迫使自己倔强的和他对视,唇角勾起了一抹安宁而满足的笑。
屋中红烛映照,四处都是喜庆而旖旎的红色,灯下瞧美人本就是要媚上几分的,更何况是这般的美色天成。
关元鹤盯着慧安,见她笑的甜美,只觉一颗心都醉了,抬手轻抚着她唇边的醉人,目光和慧安交缠着,只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房中弥漫开来。
半响他才轻笑着抚了抚慧安的发,道:“以后都要这般笑。”
慧安便含羞带恼地嗔了关元鹤一眼,想着在花轿上他拽着自己不放,害的她险些急的背过劲儿去,不由抬手便往关元鹤脸上挥,却道:“真霸道!”
关元鹤却是没避开她的手,慧安怎会真打,那手软绵绵落在他面颊上倒似抚摸,当即便叫关元鹤一把抓住,将她的指尖轮流的凑至嘴中轻啄细舔。
关元鹤那唇经过酒水浸染红润而菱角分明,慧安瞧着只觉心神震荡,身子便是一抖,关元鹤就笑了,又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这才道:“我喜欢你那般笑,很美。”
言罢却是猛然将慧安一带,拉入怀中,俯身就吻上了她的唇。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慧安来不及惊呼,已被关元鹤火热的唇舌堵上了嘴,酒气连带着极熟悉的属于关元鹤的气息瞬间便将慧安包裹。
他的唇是火热霸道,在她唇舌间一阵翻搅,惹火的恣意品尝着甜美,慧安只觉那男性气息如潮水般将她掩埋,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直接她心跳的似要冲出胸腔,迷迷糊糊关元鹤的大掌便移到了她的腰背,沿着腰线往下滑,直滑到她的臀下,托住她挺翘的小屁股便是紧紧一箍,慧安被他的使力带的只能整个人都扑在了他怀中,上身和他紧密相贴。
感受到关元鹤身上火热的温度,慧安微微闭着的眼眸便不住抖动了起来,唇齿相依,那吻实在谈不上温柔,甚至充满了掠夺性,迫使慧安退无可退地和他两舌纠缠,似是几欲叫慧安记住他的味道,也几欲完全占有她的甜美。
慧安被他固在怀里只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她闭上满是羞涩的眼睛,但却也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眼前的红光,感受到花烛燃烧的温度和旖旎的光影。
想着这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又理所当然,慧安就放开了心怀,缓缓抬手搂住了关元鹤的脖颈,被他纠缠着的舌也开始试着回应他,关元鹤吸允着她的动作为之一顿,接着却是将放在她臀上的手移到了腰间,改而拥着她,那吻也变得温柔缠绵了起来,总算有了几许怜惜。
不知过了多久,慧安只觉都要溺死在他绵长的吻中,他才将她放倒在床上,压了上来,离开她的唇,瞧着被自己抚弄的嫣红微肿的唇瓣,吻了吻她的眼睛,哑着声音道:“我去沐浴,等我,恩?”
他近在嘴角的低哑声音,和他含着调侃的黑色眼眸登时便叫慧安别了别脸,这才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关元鹤便笑了,起身往净房去。
许是外头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有一个丫头打帘进来,慧安瞧去却正是那之前进屋伺候的绿蕊。她见关元鹤站在屏风处扯腰带,面色一红便忙碎步过去,正欲伸手,关元鹤却抬头盯了她一眼,锐利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悦,绿蕊吓了一跳,手就僵在了那里。
慧安瞧在眼中,没想到自己的洞房夜便有丫头敢这么当着她的面给自己难堪,唇角便勾了一抹冷笑,只她却没有吭声。心里却想着这绿蕊是关元鹤的大丫头,她这般作为到底是蠢呢,还是背后有什么依持,亦或是觉得她沈慧安是个好欺的?
慧安正想着,那边关元鹤却是沉声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绿蕊这才松了一口气,匆忙着垂着头又退出了内室。慧安从不知道关元鹤的怒气竟这么容易压下,闻言便抬眸又瞧了那绿蕊一眼,心中一动。
难道这绿蕊敢如此是平日关元鹤的纵容?这个想法一出现,慧安便直觉摇头否定,他对自己的喜欢慧安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他对她尤且不会没原则的纵容,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丫头。
慧安这边想着,那边关元鹤已自行脱了衣裳,扔在一边的春凳上,只穿着单衣便朝屏风后走去。
慧安见他也不唤人进来伺候,诧异了一下,心想他是否在等着自己亲自去伺候呢?女子嫁人伺候夫君沐浴却是应当的,慧安犹豫了一下终是站起身来,只她走了两步到底抹不开那羞意,又停下了步子,只瞧着屏风后传来动静,便犹犹豫豫地垫着脚尖往那边瞧。
可这一看,便见屏风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宽厚的肩膀,窄韧的腰身,平坦的小腹,如同玉雕一般直挺而强健的大腿,此刻关元鹤正往浴桶中进,长腿迈开,动作间身子被拉展出柔韧的线条来,充满了阳刚之美,还有那双腿中间的男性象征,此刻正清晰的映在屏风上颤巍巍的晃动着。
慧安只瞧了一眼便瞪大了眼,接着两颊迅速升温,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瞧见了什么,豁然转身扑到了床上,将头埋在鸳鸯戏水的枕头里再也不抬起来了。
关元鹤平日起居都是小厮和长随伺候,如今屋中慧安,这院子里有了主母,自是规矩又都变了,他又不习惯叫丫鬟伺候,加之以往在军营中自己动手也是惯了的,这便屏退了下人自己进了浴室。心中也多少想着,兴许慧安会有自觉,进来伺候自己也未可知。
只他听屋中传来慧安的脚步声,唇角就扬了起来,谁知刚窃喜,就听慧安又冲床边扑去,他当即便抿了抿嘴。只想着慧安到底还小,又是两人初夜,今日又劳累了一日,他生恐惊到了她,便也没开口叫她。
他随意泡了下,这便起了身,拿布擦拭了身子,裹了件单衣,就出来净房,这才吩咐下人进来收拾。自己却是躺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见慧安端坐在床中被床幔遮着脸,不由冲她道:“过来给我绞头发。”
慧安这才摸了摸发烫的脸,磨磨蹭蹭下了床,行至他身边,接过丫头手中棉帕抚上了关元鹤的黑发,他的发长大极好,被水一浸又黑又韧,又滑又柔,慧安抚了两下这才用帕子裹上揉弄起来,只她从来没干过这活,难免扯到关元鹤,关元鹤却也不语,只闭着眼睛,唇角含笑。
慧安想着方才的一幕,心跳就有些不受控制,却又忍不住目光往关元鹤身上飘。
他坐在那里,单衣只系了下带,露出赤身精壮的上身,从慧安这处正能瞧见那完美的身躯,结实而又平滑的肌肉……慧安只觉屋中燥热的难受,她尚未挪开目光,关元鹤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微微仰头那目光便也慧安的触了个正着。
慧安只觉着被他一瞧便似触电一般,慌忙着就错开了头,面上一阵娇羞难掩,关元鹤瞧着她那模样,那红红的脸颊,闪动的睫毛,茶色又波光流转的眼眸,只觉心悸不已。腰身一转,便搂住了慧安的腰,将人横抱了起来,大步就往床边走。
慧安惊呼一声,由不得叫道:“头发还没干呢……”
关元鹤却笑,“那不重要……”
慧安闻言瞧着他似沉淀了万千渴望的眼眸,身子便有些发软,一手抓着他的衣襟,满脸娇羞的道:“屋里……屋里还有人呢……”
关元鹤被她娇羞的嗔了一眼,只觉那一眼便挑动了他的心,也唤醒了身子里的躁动,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欲望袭来,一波一波冲击着他,叫他砰地一声便将慧安扔进了床上,接着便压了上去,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慧安。
慧安被他一瞧,那心就一阵悸动,微微地战粟了一下,关元鹤这才笑道:“哪里还有别人。”
慧安顾目四望,这才发现屋中早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喜烛闪烁着红光,散了一室的躁动红光。
慧安心一跳,抓着关元鹤衣襟的手就使劲揪了揪。关元鹤瞧着她骨节分明的手,轻笑着道:“害怕了?”
慧安被他这么一问,便想起两人的前两次荒唐来,这会子只觉那种酥麻的难耐又欺上了心头,想着如今她已是他的妻,那羞涩便慢慢退去,多了几分和他一般的期待和兴奋来,方才还闪躲着的目光却是瞧向了关元鹤,媚眼如丝的笑着用本揪着他衣襟的手。
关元鹤倒抽一口冷气,眯着眼就咬住了慧安的唇,几近缠绵,浓情烈意从两人越来越炽热的呼吸中迸出花火,男人女人身子中最原始的情感被唤起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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