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慈母心
秋兰院中,杜美珂已经听了下人的回报,知道慧安没有上当登时面色便不好了起来,孙心慈亦是满脸郁色,恨声道。
“没想到那小贱人还挺能耐的,竟没有入套,娘这次可真是白忙碌了一场。”
娘还专门吩咐让她入了城就放慢车速,别和沈慧安一道,就是怕事发时她也在场,会平白影响了她的名声,倒没想着这一切的安排都落了空,沈慧安竟是识破了!
“娘,不是说那小娼妇将您送的九节鞭藏在了身上吗,她怎么就能忍住不出手呢!”孙心慈见杜美珂不言语,禁不住又恨声道。
杜美珂这才看向她,面色严肃地道:“什么小娼妇!你一姑娘家怎就满嘴的腌臜话!娘是怎么教你的?行了,识破便识破吧,就当给她个警告。明儿她要和文家的姑娘一起观看大军归朝,你也一起去。今儿早些休息,明天好好打扮下,让水心和明心跟着好好出去玩一日。”
孙心慈闻言却是一脸不乐意,闷声道:“那文家的三小姐似乎不很喜欢我,还有威远侯府那个崔知菲,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就是因为我的琴弹的比她好嘛。哼,他家还不是靠着皇后的裙带关系才威风了的,有什么了不起。我明儿不想和她们一起,我要自己去玩,娘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明儿端门一定特别热闹!”
杜美珂见她如此登时面色便是一沉,中指重重地戳了下孙心慈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就知道玩,娘当初一步走差,结果累的你也跟着受苦,如今娘帮不了你,你自己又不上进,你就等着嫁个破落户,将来被沈慧安死死压着吧!那崔家乃是大辉望族,什么靠裙带关系!娘跟你怎么说的,说话要小心,不能给自己惹祸!你个死丫头怎么就不长脑子!”
孙心慈见杜美珂是真的生气了,忙低了头,诺诺地道:“这不是就我和娘说说嘛……又不会传出去……”
杜美珂见她虽是嘴硬,到底还是怕了,这才又苦口婆心地道:“那些个贵介小姐们那个还没点毛病,只你就看不起比自己地位低的,何况是她们了。只是我们母女要想在这府里立足,就得让那些贵夫人,贵小姐们接受才行,为了将来能嫁个好人家,你就哄哄她们,这样她们办了什么聚会诗社什么的才会给你下帖子,你也才能有表现自己的机会。今儿你就做到不错,要记住娘的话,该把握的机会倘若放过了是会后悔一辈子的。娘这辈子就是年轻时太过任性,行将踏错这才苦了半辈子,女人这一生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谁都帮不了你!娘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懂吗?”
孙心慈见杜美珂一双美眸殷殷切切地看着自己,心里一软扑进她的怀里,道:“娘的心女儿都懂,女儿明儿一定想办法让沈慧安带着女儿。”
杜美珂面上闪过欣慰,爱恋地揉着孙心慈的头发,道:“这个你放心,娘已经打听好了,明儿她们会在裳音楼上相聚,到时候你只要出现在那里,沈慧安就不能不带你。毕竟在外,你终是她妹妹,她就是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当众苛待你。娘听说那鼎北王府的公子是个长相俊美又才华横溢的才俊,娘的小慈长的美,明儿可要好好打扮下……”
孙心慈闻言,想着今日弹罢曲子后文思存便弃了慧安去找她,还赞她曲子弹的好,不仅面颊微红,往杜美珂的怀中埋了埋头,娇羞地嗔恼道。
“娘亲真讨厌,净排揎人家……”
翌日天刚蒙蒙亮慧安便被方嬷嬷唤醒,睁开泛着红丝的眼睛,望了望沙漏,吩咐了方嬷嬷一声,又眯了一会慧安才爬起身。
方嬷嬷见慧安面色疲倦,眼中还有血丝,不仅蹙眉,总觉着这次姑娘大病后睡眠就一直不好,她心里想着改日得请了李太医再来给慧安看看,别是落下了什么隐疾才好。
慧安自净房出来,方嬷嬷亲自拿了梳篦给她通开长发,一面梳理着她乌黑发亮的大波浪长发,一面轻声问着:“姑娘昨日没休息好?要不今儿让冬儿燃上些安神香?”
慧安闻言一笑,摇了摇头:“不用了,今晚应是能睡个好觉,那安神香不能总用,要是形成了依赖反倒不好。”
她说罢低头自嘲一笑,昨夜躺在床上,一想到今日有可能会见到李云昶,她就一阵烦躁,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煎饼,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又都是那人。
她梦到初次见他时的场景,那还是在都察院右都御使家刘老太君过七十大寿的寿宴上。当时京中各府都收了帖子,她那日和文景心一起去内院给刘老太君祝寿,正遇到刘大人陪同李云昶出那院子,隔着湖心和一片花海,不知刘大人说了什么,他扭头冲她们这边笑了一下。
君子如玉,气质天成,就是那么惊鸿一瞥,便让她犹如魔怔般失了心,从此开始关注那人的一切,不停制造偶遇。
梦中的李云昶对她亦没有任何好感,如同现实,对她的纠缠,他先是客气,再到疏离,再到不耐,直至最后的厌恶。
慧安还梦到前世她不甚美好的洞房火烛夜,李云昶兴致缺缺的态度,淡漠无波的眼眸,还有他敷衍般的动作……
她还梦到自己要去抱他,却被他一次次推开,不知为何那场景突然一变,当她最后一次靠近李云昶时他们已是站在了悬崖边上,再次被狠狠推开,她惊叫着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梦也就随之醒了……
醒来时似还不到二更天,她也未唤丫头们进来掌灯,只盯着黑乎乎的床帐发呆,直到天边星星慢慢堙没才又迷糊着睡着。
“姑娘这头乌发真是和夫人一模一样,蓬蓬松松的,就像海浪一样,梳了这坠马髻再插上一朵绢花最是好看。”
听到方嬷嬷的赞叹声,慧安才回过神,她抬眸看向铜镜。镜中女子右耳后松松的挽了一个坠马髻,发间只别了一只粉色的牡丹宫纱绢花,鹅蛋脸犹如雨后梨花般白净,长眉飞扬,一双明艳的大眼还带着初醒的迷蒙,已见少女的娇媚之态。
笑了笑任由方嬷嬷给自己带上一对白玉蝴蝶坠的耳环,冬儿几人已是急的在屋中团团转了。慧安见她们一个个激动的不行,眉开眼笑地,顿时也被感染,心情舒散了不少,从一早上就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李云昶的脸终于渐渐消散。
用过膳,几人带着方嬷嬷准备的糕点登上了马车。东征大军凯旋,这一大早京城便都动了起来,内城倒还好,只各个府邸的马车络绎不绝地往端门赶,倒也井然有序。
慧安的马车到了外城便有些走不动,一打听才知道原说由秦王代贤康帝到端门外迎接大军,可不知怎的皇上昨夜临时决定要亲自前往端门外犒军。
慧安听闻却是一愣,她记得清楚前世时确实是李云昶代替贤康帝迎了东征军,怎么今世倒成了皇帝亲自犒军呢?
“这么说今日咱们还能见到天颜呢,姑娘,皇上长的什么样?是不是通身都是龙气,让人一靠近就浑身发抖啊?”
耳边响起秋儿兴奋的声音,慧安才回过神。
“浑说什么!圣上是你们能乱议的?”慧安忙厉声喝了秋儿,秋儿也不怕,嘻嘻一笑又说起别的事来,慧安被一茬便将方才心中的狐疑丢开了。
贤康帝要亲自犒军,这可忙坏了礼部一群官员,通宵达旦的忙了一夜,天还没亮御林军就封锁了自宫城、皇城至内城到外郭的主干道,故而百姓便都拥到了小道上。
偏今日好似京中的百姓全部出动了,万人空巷,将整条路都堵得满满,凤阳侯府的小厮破着嗓子喊,这才勉强挤出一条路来。
慧安一行到达临近端门的裳音楼时,裳音楼的三层楼阁果然人满为患,慧安坐在车上向外看,只见临近街道凡能看到端门的高阁都挤满了人,除了主干道已被御林军清空,沿街的小道上也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沈小姐到了,这边!”慧安刚下车便闻一声喊,抬头却见文景心的贴身丫鬟曼儿正从三楼的雅阁中探出头来俯身向她招手。
慧安还没答应,冬儿便乐的跳了起来,抱着慧安的手开心道:“姑娘,还是鼎北王府有能耐,居然订到这么好的位置,今儿一定能将皇上犒军看的真真的!”
“瞧你眼皮子浅的,多大点事儿值当你高兴成这样。”慧安笑着打趣冬儿,抬头却见文景心的脸在窗前晃了下,正打算进楼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叫声从人层外传来。
“大姐姐,大姐姐等等我。”
慧安蹙眉回头,正见明心和水心护着孙心慈挤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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