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他也没有想到，秦若秋竟然会怀孕。
他以为，秦若秋只是他喜欢过的众多女子中最普通的一个。
“肖宇尧”顾九清冷冷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我现在要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
顾九清拿出他昨日送给她的白玉，右手将黄符贴在肖宇尧抱着的孩子头上。
待黄符燃尽后，那孩子渐渐变成了灵魂状态。
只见顾九清闭上双眼，左手拿着白玉，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立于胸前，嘴里默念着什么。
一条淡蓝色的丝线从肖宇尧右手手腕处伸出，连接在了孩子的左手手腕处。
下一秒，孩子和丝线都消失不见。
顾九清看着着急的秦若秋，说道
“你当初用怨气强行留住这孩子的魂魄，令他无法再入轮回”
“我现在已将孩子收入这玉佩中，助其蕴养魂魄，五年后，她便可入轮回，再次投胎”
秦若秋早便后悔了，第二年，她怨气渐消，准备带着孩子入轮回，却发现，孩子已经无□□回了，原本为她维持人形的怨气也渐渐失去效用，孩子一日一日，在她面前化为血肉，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也是因为太过绝望，以至于她想拉上肖宇尧，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没想到，她的孩子，竟然还有轮回的机会。
“多谢，多谢大人”
她立马跪下，对着顾九清磕了两个头，被顾九清及时止住了。
“先别急”
“她想重入轮回，还得看他的”顾九清将白玉递给肖宇尧说道，
“你需得日日带着这白玉，每日午时，为秦若秋上一柱香，直到五年后，她成功转世投胎”
“肖宇尧，你可有问题？”
“没有！没有问题”肖宇尧内心对这孩子也是有些愧疚的，只是烧烧香，戴戴玉佩，没什么问题。
“秦若秋，事情已了，我带你入轮回吧”
“可我现在是厉鬼”
本来已经不是了，结果因为发现孩子入不了轮回，她又恨意缠身，怨气大涨，化为了厉鬼。
“无妨”
“那我能，再看一眼孩子吗”
秦若秋看着肖宇尧手里的白玉。
那里面，是她的孩子啊。
她不顾世俗的言论也要生下来的孩子啊。
她还没看够她的样子，就要永远离开了。
怎么舍得呢。
顾九清右手黄符飞出，碰到那白玉后，一个小小的婴儿出现在肖宇尧手上。
他赶紧小心调整姿势抱住，往秦若秋这边走来。
“你要抱抱她吗？”他问道。
“不用了”秦若秋摇摇头。她现在还是厉鬼，不能影响了孩子。
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看着。
那孩子却突然对她笑了，清脆的笑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宝宝，娘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我们终究还是，没有做母女的缘分，孩子，娘对不起你，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鬼泪。
顾九清伸手接住了它。
那鬼泪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暖的白光。
鬼是没有泪的，顾九清遇到过许多怨鬼厉鬼，没有任何一只鬼能留下鬼泪来。
师傅说过，只有拥有极纯粹的感情，才能流下鬼泪。
许多恶鬼要么被仇恨蒙蔽，要么被杀意扭曲，再没法拥有纯粹的感情了，因此，鬼泪才极少见。
今日也算开眼了。
“大人，我们走吧”
秦若秋转头，看着院子空旷的一角。
不能再看了，再看，便不想走了。
“好”顾九清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一步，便离开了院子。
肖宇尧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有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低头看抱着的孩子，已经变回那块儿白玉。
突然想起那日，他送顾九清时，她说‘过两日你也能用到’
原来，她竟早就算到今夜会发生的事吗，所以她才说，今日子时会来找她。
肖宇尧为自己的发现出了一把冷汗。
这个顾姑娘，实在不简单。
“这里是？”秦若秋悲伤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白塔寺”顾九清提起裙边，先一步走在前面。
这白塔寺怎么如此多台阶。
看着每隔一段就出现的台阶，顾九清感觉内心烦躁。
这得找多久。
要不是没给在那和尚身上留下符纸，现在找不到他具体的位置，她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上了一段儿台阶，就会有一排房间。
顾九清扔出一张纸符探了探，都不是，又继续往上走。
好在这儿不算远，秦若秋能跟上顾九清的速度。
到第九层时时，顾九清已经完全没耐心了。
她随便推开了最近的房间，想问问路，结果发现，里面住的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和尚，而是普通人。
难道，这里住的是香客？
里面正熟睡的男子一下被惊醒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眼前便出现一个极美的女子，只听见她问
“你是香客吗？”
他点点头。
“你可知和尚都住哪儿”
他摇摇头。
那女子朝他一挥手，他便眼前一黑，又睡了过去。
顾九清沉着脸走出房间。
秦若秋默默地跟在一旁，不敢出声。
下一秒，只见顾九清双手合十，手掌缓缓分开，而她双手间出现了许多纸符。
她轻声说了句什么，那些纸符便源源不断地从她手里飞出，在整个白塔寺展开搜寻。
三五个呼吸间，顾九清便将纸符都收了回来，然后拉住了秦若秋的手腕。
就像来时那样，只一步的时间，秦若秋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房间。
“真是太神奇了”
她忍不住感叹到。
顾九清脸色终于缓和不少，自顾自地坐下左手支着脑袋。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屏风后面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顾施主找贫僧所为何事”
循着声音的来源，秦若秋看见一个十分俊美的和尚走了出来。
看得出他已经睡下了，因为听到动静所以又匆匆起来，他身上的白色袈裟有些地方还未抚平。
他一边朝她们走来，一边轻轻抚平有皱褶的地方。
分明是有些尴尬局促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只让人感觉到从容淡定。
秦若秋立马回头看着顾九清。
顾九清见玄若出来，轻笑了一声“呵，玄若大师这住处，可真是难找”
玄若并未说话只是温和地微笑着等她说。
顾九清挑眉，评价了句“笑得真假”
玄若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我之前，将九千思让给你，现在，想让你帮我办件事儿，你没意见吧”
玄若轻轻点头。
顾九清拉过秦若秋，“她，你帮她重入轮回吧”
“可以，这位施主，请随我来”
玄若在前方带路，出了房间左转进到隔壁的房间。是他的禅房。
他示意秦若秋坐在蒲团上，随后，他也缓缓坐下，褪下左手手腕的佛珠，改为握在手里，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梵语。
秦若秋随着梵语的声音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好像脱下了许多枷锁和负累。
渐渐地，她什么也不再想，进入了放空的世界。
再然后，她看着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
看来，要离开了。
大人，谢谢你。
…
不一会儿，玄若便睁开了眼睛。
“好了”
顾九清点点头，拿出刚刚从秦若秋那儿收集到的鬼泪“大半夜让你帮我，呐，这是她的报酬”
玄若突然笑出了声，虽然很小声，他却愣了愣。
顾九清看他笑了笑又不说话，正疑惑，又见他恢复了那个虚假的招牌微笑。
“不用了，这算是我给顾施主的补偿”
嗯，这和尚还挺懂人情世故。
既然他不要，那她便收起来了
顾九清一向不耐烦那种推来又拒，反复来去的的过程，所以在这方面，她一向利落，若别人不要，她也不会再继续强迫。
“多谢，那我先走了”既然事情解决完了，也不好继续打扰别人休息。
玄若点点头。
顾九清刚打开门，却突然转身，朝他身上甩了张纸符，然后才离开。
“别扔，方便我之后找到你”他可是还欠她三次占卜的机会，万一到时候来白塔寺，他却不在，那岂不是又得到处找？
玄若看着贴在袖子上的纸符，轻轻取下来，放进左手袖口里侧。
那纸符一碰到衣服便又重新贴了上去，除非他刻意拿走，否则不论水洗还是火烤，都不会消失。
回到床上，重新闭上眼睛的玄若却莫名想到顾九清那句‘笑得真假’。
假？
何为真，何为假？
发自内心当为真，掩饰隐藏便为假。
若是当下想笑，便笑了，应当是真；若当下不愿笑，却笑了，应当是假。
他如此笑，并非因当下开心而笑，但他早已习惯这种笑。
这样的微笑会让人镇定，让人安心，更会让人信服。
他为令他人安心而笑，也是发自内心的想法，那如此，究竟是真笑，还是假笑呢。
或许，一切，只在于‘心’。
自己心中认为是真，那便是真；若自己心中亦认为假，那便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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