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童年噩梦(六)
“怎么会?!”赞恩吃惊地瞪大眼睛。
他的妹妹诺拉,在他眼中一向友善、有礼,只不过有时过于早熟、待人有距离感,但从不会随意不喜欢人的。
而他一直以为,诺拉很喜欢她自己带回来的薇达,毕竟她邀请“她”进入房间同住、还形影不离了呢!
“你搞错了吧?!”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想……也许是我弄错了吧。”
“薇达”的手绞在一起,语气竟变得愧疚和仓皇。
但似乎又有什么事让“她”害怕得语无伦次起来。
“毕竟,我只是这里的陌生人……我也很感谢诺拉小姐,她和西娅妈妈带我离开边境,来到这里。但、但……诺拉小姐开始的确很好,但后来……”
“薇达”狠狠地咬唇,话却没有说完,像是不敢说下去。
赞恩的心提在了喉咙口,“到底怎么了?!”
薇达“可怜”地看向他,“赞恩少爷,我说了的话,请你不要怪我……”
“你先说!”
而接下里薇达的话,让赞恩呆住了,身体仿若结了冰。
“刚回到克拉雷庄园时,诺拉小姐的确很好,但现在……她变了,变得可怕……”薇达的眼眶变红了。
从“她”骤然哽咽、破碎的语言中,赞恩才逐渐知道了关于诺拉的信息。薇达提到,诺拉似乎是从这个月开始性情变了,变得像换了个人。
她自从前的知礼冷静,变得暴躁易怒、乖僻无礼。
除此外,诺拉做事时也开始昏昏沉沉,记性变得不好,总记错物品摆放的位置,却还总责怪其他侍者。
“格罗斯太太也知道这点……而且,我那天提醒了诺拉小姐一次,她就非常生气……唔,或许我错了,不该那么直接,这冒犯了诺拉小姐……自此后,她就再也不主动跟我说话了,让我一直往这边跑……”
“薇达”低头轻声哭了出来。
赞恩的血却都变冷了。近来他就听到了诺拉的这些传闻,但听了薇达的话后,他发现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这听上去完全是不容小觑的精神问题了。
但赞恩心中始终存疑,因为这完全不像他印象中的妹妹。
“……你再说遍细节。”
薇达又伤伤心心地说了次。
而这次听着,赞恩低头,突然发现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千圣城日报》。
那是神院密会宣传组下发的报纸,首页是一条社会新闻,标题写着“梵妮疗养院成功创新催眠治愈疗法”。
赞恩蓦地瞪大眼睛。
梵妮,这是现在整个南境内最优秀的精神治愈法师,战后,赞恩也在那里去治疗过。而这个疗养院,似乎是其名下采取封闭式治疗的新开张的机构,资料上说不过开业三个月,便治愈好了不少有战后创伤性应激障碍的病人。
薇达的头也凑了过来。
“梵妮疗养院……”或许是赞恩的出神吸引了她,“她”盯着报纸,低声念道,“采用催眠、封闭居住的方法,能让人的精神快速恢复正常……”
“她”轻柔地念着,随着往下读,声音渐渐浮起了希冀。
这和报纸上的文字合在一起,竟恍然间让赞恩感到一股命运在暗示的错觉。
这似乎在暗示……他该为妹妹做些什么。
赞恩安静地盯着报纸。
但几秒后,他却突然摔下了它:“不,诺拉不用去!”
像是骤然清醒于梦魇,赞恩甩了甩头。他信任诺拉。
克拉雷也被教导要永远相信自己的家庭成员,他们是一体。
但薇达……赞恩狐疑地看向薇达,但又转瞬打消了某个泛起的念头。
他最信任爸爸、妈妈和诺拉。而薇达据诺拉说是妈妈要求带回来的。妈妈作为大神谕者,看普通人几乎不失误,所以薇达应该是好人,这之后,又所以……
“所以,薇达,我觉得……你和诺拉之间应该是互相误会了!”
赞恩握拳。嗯,就是这样。
薇达脸上的温柔、眼中的希冀却瞬间凝固了。
“……什么?”“她”轻声问。
赞恩继续说:“我的妹妹诺拉,据我了解,哪怕经历创伤,也不可能真正地变成刻薄的样子,她骨子里就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她有时不爱人表达,性格显得冷淡,可能会让人误会……而薇达姐姐,我最近和你接触,感觉你也是个善良斯文的人呢,我估计你无意做了什么,让诺拉产生了误会……”
“这样,我作为中间人,让你们谈谈!”
“我,不,赞恩少爷……”薇达眼珠转动,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发展成了这样。
而在“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前,赞恩已雷厉风行地打开了通讯罗盘,朝诺拉传讯了。
罗盘,这是神院的通讯工具。
而最高阶的罗盘附着传音附魔,赞恩直接把自己的声音传了过去,风风火火。
“那个,诺拉……我刚刚遇上薇达,她哭得很伤心,我问她‘怎么了’,她竟告诉我是因为觉得你不喜欢她。啊,我感觉她人挺好,也挺在乎你的——唔,她刚刚还和我说了你的状态。”
薇达:“………”
“你们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误会吧。”
“这样,我一会儿让侍官准备下午茶,我做中间人,你来,薇达也来,我们谈谈。”
薇达:“…………”
赞恩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薇达脸颊已开始发白。
而他虽这么说,其实也有自己的算盘。
他不清楚事实,既不确定诺拉到底精神是否出了问题,也不知晓薇达是否全说实话,但赞恩觉得自己总得在外人面前给妹妹做足场子。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他得看了才知道。
想到这里,赞恩又瞄了眼之前的通讯记录,却发现在两个小时前,诺拉传来了一条留言,提到她这两天新进了边境的果茶,问他要不要。
赞恩想了想,又回了句:“对了,你的果茶正好可以带过来。我们一起喝。”
薇达:“……”
白衣“侍女”悄然吸气,看向窗外。
……
午后。
阳光散布在花园中。
克拉雷庄园后方,整齐修剪的花床、树篱围绕纯白的阳伞,金黄色的光芒将花朵照得影影绰绰,弥漫初夏的芬芳。
赞恩坐在伞下。
他和诺拉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锐利。他拥有一头蓬松的金发,海蓝色眼睛透出如隼般的锋芒,嘴唇薄薄的——如果说诺拉的气质代名词是“冷静”,他的就是“锋利”。
而少年赞恩的身旁坐着高挑貌美的“少女”。“她”穿着白裙,手指绞着,似乎坐立不安。
诺拉到达约定的下午茶地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薇达——不,准确说,兰顿正挨在哥哥旁边坐着,一副柔弱的模样。
她心里冷笑了声,走过去,立刻撇下嘴角。
“薇达也来这里了啊?”
这乍听像是无心的问句,但大多数人都可以听出诺拉对眼前“薇达”或多或少的排斥。
兰顿立时抬头,却小小地瑟缩了下。
他小声说:“对不起,诺拉小姐,我……我可以离开。”
诺拉:“……”
“不,不用走。”赞恩却嚷嚷着阻止了,“诺拉没说让你走啊,就是问问……诺拉,你今天也表现得和善点。我知道你不爱这样。今天你既然答应了,你们就得好好谈谈。”
诺拉终究没说什么,像是不想和亲哥哥起口角般,理顺裙摆,面无表情地坐下了。随后,她身后的侍官走上前,盘子里端着白瓷茶具。这是诺拉从自己的房中带来的。
其为三人布上茶点——苹果夹心饼、枫糖糕,随后开始斟茶。
不过,茶快添到兰顿的杯子时,诺拉却冷不丁地淡淡开口了。“这我亲自泡的。”
“啊,这样……”兰顿的脸色再次像在演话剧一样的苍白起来,摇起头,“我,我可以不喝……”
但话是这么说,他话音落后,又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赞恩。
……诺拉无声地凝视他。
赞恩咳了声。
诺拉瞪了眼兰顿,却像是强作忍耐般地吸了口气,抢先发话了,“薇达,我没说你不能喝我带来的茶,我只是陈述事实。既然哥哥邀请了我们两人,你当然可以喝。”
她面露不情不愿,摆了摆手。侍官把茶倒入了三人的杯盏中,茶香与花香交杂,溢满空气中。
兰顿看了眼诺拉,终究扭扭捏捏地把茶饮喝了下去。
然而,只有在诺拉的角度,才看到了他侧脸上骤然出现的微妙神情。
面向她的那半张脸上,唇角隐隐勾起,浮现讥讽的笑意。
……这是专门作给她看的。笑容里是挑衅。诺拉明白。
她也知道兰顿想暗示什么——她的,总是他的。他总有法子碰她不想让他碰的东西。
诺拉的手捏成了拳头。然而,她并不是因为愤怒。
实际上,现在的诺拉也在疯狂阻止自己嘴角上翘的冲动和心里泛滥的紧张。
……
据《德威尔毒记》记载:
“‘兽哑者’,驯兽之毒,为白色晶体,溶于液体后无色无味;
但如果要达到毒效,须由魔兽自愿饮下,其意愿越强,毒药入体后与后期法阵的联结效果越佳。
之后,药、阵配合,恶兽将陷入浑身无力的虚弱状态,任人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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