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初定缥缈峰头云散

逍遥子带着两个徒弟进入石堡，堡内有大厅，有庭院，房间数不胜数，最后面是大片花园。他简单地对大徒弟交代了两句，就说自己要闭关去了，要两个小家伙好好吃饭读书习武，无事不得打扰。

        逍遥子闭关之所就在缥缈峰的地宫内，入口在灵鹫宫花园的一座假山后。盛无崖跟着大师兄把师父送到了地宫入口，只见师父单手就将那座假山推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幽深的地道内走去。

        假山合上后，偌大的灵鹫宫就只剩下两个幼童，盛无崖有点懵。她的大师兄似乎也不知怎么跟这个新来的师妹相处，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半晌无话。盛无崖认为自己好歹也是个大人，必须得打破僵局，便主动问道：“师兄，你冷不冷？要不要加衣服？”

        没错，她的小师兄人虽不大，着装却和他们师父一模一样，一身白衣，单薄得很，全不似盛无崖一样把自己裹成个球。

        “师妹可是冷了？我带你去加衣吧。”巫行云听到小师妹这样问，还以为是对方冷。如今的天山虽已进入盛夏，但缥缈峰也不过刚刚解冻而已。巫行云练功日久，不觉得冷，但他新来的师妹却不一定。

        “不用，我也不冷。”

        “哦。”听到师妹这样说，巫行云也就没有坚持方才的提议。

        “额……”盛无崖赶紧又找了个话题：“师兄今年多大了啊？”

        “刚满四周岁不久，师妹呢？”

        “快一岁半了。”

        “哦。”话题又结束了。

        盛无崖举目四望，叹了口气：“这里好大啊，我担心自己迷路，师兄能带我转一转认路吗？”

        “嗯，好。”巫行云点点头：“这里离藏书的地方最近，先去那里吧。”

        于是巫行云便带着盛无崖穿过花园，往灵鹫宫后山走去。后山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草甸，几头水牛和羊羔散落在草甸上，正优哉游哉地啃草。巫行云指着牛羊介绍道：“那是师父从山下带回来的。师父曾说我们这样的童子，每日都要食用肉蛋鲜奶，它们便是肉奶来源。”

        “这样啊，那蛋从哪里来？”

        “宫里养了一些禽鸟，此刻都散到山里觅食去了，晚上才会回来。你要是好奇，迟些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盛无崖拍了拍手，笑眯眯道。

        后山草甸之畔，有一片大湖，湖水来自高山融雪，冷冽清澈，深不见底。巫行云说湖里有一种银鱼，非常好吃，师妹想吃的话，他就去捉。

        盛无崖打量了一下她这位师兄的个头，再看看那幽深的湖水，心想下这样的湖捉鱼，这是四岁小孩能干的事情嘛？就算她师兄从小跟着师父练武也不成啊，太危险了。于是便摇了摇头，说自己不会吐刺，不喜欢吃鱼。

        大湖之东，有一塔一阁。阁叫神农阁，内藏大量医书灵药。盛无崖望去，见神农阁筑于高台之上，上下六层，飞檐重重，十分精致优美。走近后，还看到正门那里挂了个横匾，上面写着“万物一马”四个字。

        而那座塔则有九层之高，听巫行云说，那是他们师父藏书的地方，叫娲皇塔。塔上也有一方匾额，写的是“天地一指”。这两副横匾都没有落款，也不似逍遥子的字迹，不知是何人所书。

        巫行云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到娲皇塔前把大门一推，对盛无崖说道：“师妹，进来看看吧。”

        “唉？没有上锁吗？”

        “宫里就我们师徒三人，因此各处都没有落锁。”

        “奥奥。”盛无崖恍然，跟着巫行云跨过门槛进了塔。

        刚一入塔，她就感觉有点不对，只因里面实在是太明亮了。她自从眼睛能视物后，就发现这个世界因照明条件的限制，建筑内部大多昏暗，塔阁这样的地方尤甚。可娲皇塔却不同于它处，里面轩敞清亮，宛如明堂。盛无崖抬起头，这才发现整个娲皇塔的内部是中空的，最高处的塔尖全然透明，梁上又错落有致地垂着大块未经打磨的水晶，将塔顶内涌入的天光折射到塔内四壁，上下洞然。而她师父的藏书，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墙壁的架子上，一圈又一圈，将九层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牛哇……”盛无崖看得两眼发光。

        巫行云笑了笑，脸上露出了浅浅的骄傲：“这座塔是师父亲手设计搭建的。”

        “师父他可真厉害！”盛无崖欢呼一声，跑到书架子边一排一排地看过去。她师父的藏书包罗万象，什么都有，简直就是个大型图书馆。看了一会后，盛无崖又在塔内转了几圈，四下打量，疑惑道：“这里好像没有梯子，想看上面的书该怎么办？”

        “师父说功夫练上去就能看了。”巫行云答道：“最上面三层，都是武学秘籍。”

        “应该都是很厉害的功夫吧！”

        “不见得。”巫行云摇了摇头：“那是师父在外行走时收录的别家传承，咱们逍遥派的武学大成，都在师父闭关的地宫内，而最顶级的内功心法，则由师父亲传。”

        最顶级的内功心法，盛无崖知道啊，分别是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北冥神功、小无相功三样。她室友对此可是如数家珍，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网上跟人掰扯这些武功的高低之分。

        “那些心法，师兄学到了吗？”盛无崖问。

        “未曾。”四岁的小大人脸红了一下：“师父说我根基还不够，不论是地宫的招数还是内功心法，贸然去学都有走火入魔之虞。”

        “咱们还小，不着急的。”盛无崖安慰道：“我还在练师父教的吐纳术呢。”

        离开娲皇塔后，巫行云领着盛无崖去了灵鹫宫内一座独立的庭院里安排了住宿。这座庭院唤作松园，据说也是逍遥子建造的。前后两进，房间很多，主厅卧房水井等一应俱全。盛无崖的房间和巫行云相邻，考虑到师妹或许怕冷，巫行云将褥子铺了好几层，被子也是最厚的。盛无崖把鞋子一甩，跳上床一块帮忙，然后拿着抹布各处擦拭，很快就将房间收拾得能住人了。

        这之后，巫行云就说要做饭了，盛无崖一块跟着去厨房整治。灵鹫宫的规矩，一日只食两餐，分别在辰时和申时，也就是早上七至九点，下午三至五点。卯、午、酉三时则用来练功，分别是早上五到七点，中午十一到一点，傍晚五点到七点，其它时间自己安排。

        可怜巫行云才四岁，还没有灶台高，烧饭都要踩着板凳，更别提盛无崖了。巫行云也不要小师妹帮忙，只让她等着开饭就好了。可盛无崖哪好意思啊，就蹲在灶前续柴烧火。烧火的时候，盛无崖问道：“师兄，你白天睡觉吗？”

        “并不。”巫行云一边切菜一边回答，不明白她师妹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而盛无崖则在琢磨，按灵鹫宫的时辰表，她师兄每天五点前起床，晚上七点后睡，貌似睡不够十二个小时啊。不像她，虽然练了吐纳术后也是按着这个时间表作息，可她经常在师父怀里睡回笼觉啊。听说小孩子睡不够会长不高，她成年后还能一口气睡十个小时，小孩子怎么也得睡上十二个小时吧。

        于是盛无崖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得劝劝这个小朋友，养成睡回笼觉的好习惯。

        盛无崖到缥缈峰的第一顿晚饭，吃的是白灼小青菜、嫩鸡野菌汤、碎肉青稞饭，吃得盛无崖五体投地，差点跪在她小师兄面前。吃完饭后，两人收拾好碗筷，然后一起去后山把牛羊牵回来了。此时天色已暗，在山里撒欢了一天的走地鸡也纷纷归笼，盛无崖在鸡舍里捡了不少蛋，统统放进了松园储藏食物的大冰窖。

        之后就到了练功时间。巫行云把师妹领到石堡的大厅内逛了一圈，然后两人就各自占了一个角落，潜心习武。

        酉时过后，二人回房洗漱，分别就寝。不过盛无崖还是在睡前敲了敲她师兄的门，递过去一个小盒子。

        “这是？”巫行云接过木盒，颇为不解。

        “我在路上听师父说，五月初二是师兄的生辰，这是我给师兄准备的小礼物……”

        巫行云打开盒子，只见盒内躺着一枚彩线坠子，坠子上编连的既有美玉，也有普通的小石头。石头虽然普通，但色彩各异，形态规整，显然是用心挑选过的。

        “这些都是我在路上捡的，戈壁上有好多漂亮的石头啊。”盛无崖叹道。

        “谢谢师妹……”巫行云把坠子珍而重之地系在了腰上：“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以后我们可以再去戈壁上捡！”

        这个以后有多远，倒是不好说。毕竟逍遥子闭关前说了，两人想下天山也可，只要能下得去。

        盛无崖想想来时路过的十八天险，估计好多年里她都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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