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苏文自小优秀，打从初中修理第一辆自行车开始，什么收音机，发动机，手表只要有零件就没有他不会修的。
大哥出差全国各地跑，帮他从外面收些破烂玩意回来，他随便鼓捣鼓捣转手卖出去，挣得都比人家一月工资还多。
谭念邱的话，要是让苏家人听见，准得吐槽她，我儿子、三弟、三叔这么聪明的，你都看不上，你这是要上天，做王母娘娘？
苏文眼眸深黑，看了看手上拎着的藤藤菜，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谭念邱。收回迈进门的腿，转身就回家。
万菊花的卧室唯有面向后院的一个小窗户，昏暗的房间，屋梁上挂着的三条腊肉。苏文想也不想的就要取最大那块，手在半空却又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取了旁边最小的一条，方才露出满意之色。
苏老头拿着工具箱从阁楼下来，刚好看到三儿的表情，心里纳罕，这是又要算计谁？竟然用腊肉做饵，成本也太大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这个家，只要事不找他，在他眼里就没事。
苏文喊了声爸，等老头安全落地后，就拿着腊肉和蔬菜再次来到知青屋，将东西放到谭念邱面前，理所当然遭到念邱的拒绝。
苏文默了默，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大妞都说了，家里过几天给你答复。”
“那是我跟她的事，跟苏家没关系，要这样算，记分员的工作也算还了。”
“一块钱。”
念邱看了眼蜜色流油的腊肉，估摸着得有一斤多，摇头道，“这是亏本生意。”
“我乐意。”
谭念邱被噎了一下，从兜里摸了两块钱递过去，多了少了都是这么多。
“我只占自己人便宜。”意思是你这个外人，还是钱财两清的好。
苏文和念邱瞪视着互不相让，苏文看着念邱眼里的固执，颦起剑眉薄唇紧抿，最终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妥协。
张秀垂下眼眸，牙齿都要咬碎，这一刻，她非常厌恶谭念邱，比被抢了男人还恶心。装什么假清高，还只占自己人便宜，就是只花自己男人的钱呗，真是多高尚，多纯洁一人啊，瞧，孟浪和马小贱欣赏的表情，苏文被拒绝了依然心甘情愿的模样。
用钱换名声，再用名声换取更大的利益，人家还上赶着求着你收下，可真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衬得那些被男人用小恩小惠就收买了的女人多贱啊。更别说她还追在男人身后跑更是不堪。是啊，你谭念邱是白莲，我张秀就是淤泥。
她恨不得撕了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你自己清平乐道，我追求我的富贵荣华，两不相碍，你这番做派是膈应谁呢？
谭念邱回过身……
“张秀，麻烦你把眼里的恶毒遮掩一下，太难看了。”谭念邱说完端起还没吃完的饭碗，“以后我出了任何事，我就找你。”
张秀翘着小手指头，阴阳怪气的说，“找我又能怎么着，我又不是你的自己人。”
谭念邱把碗一推，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嘲讽，“甭装傻，想让我配合你的三观说话做事，一把锁配十把钥匙，你配吗，你以为你是谁，还没攀上高枝就当自个是国夫人，给人定规矩？”。
真以为全天下皆她妈，别人说话还得照顾她的心情。念邱在张秀不可置信的表情中，直接回屋歇午觉，懒得跟她继续掰扯。
迷迷糊糊间，谭念邱感觉有些冷，手脚缩进被子里，睁开眼看着屋里暗淡的光线醒神。窗外飘起了毛毛雨。经常看天过日子的农民，就知道雨虽然小，却一时半会的不会停了。
气温一下冷了差不多十度，念邱哆嗦着又翻了件薄毛衣套上，才开始穿雨衣雨靴。张秀孟浪也不知道去哪了，堂屋里也没瞧见，就马小建拿着个草帽准备出门。
念邱皱眉问，“他们人呢，你就这样下地？”
马小建站在门口仰头望天，嘴里道，“不知道，我也刚起来。”
“我还有件雨衣你要不要。”
“姐，你是我亲姐。”
谭念邱回屋把剩下的那件雨衣拿给马小建，两人一道出了门。湿滑的田坎不好走，念邱走得很慢，许多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社员，越过她匆匆往地里赶，有到得早的已经在拔秧苗了。
江城的五月，依旧不怎么热，水稻又喜欢暖和的气候，所以得在二月底三月初把种子洒到田里，再盖上塑料保温。
在五月初气温稍微升高一点的时候，赶紧移栽到拾缀好的地里。稻子一旦成熟，这头收割，那头就种第二茬，哪怕二季稻空壳的多，多出来的那两把米，兴许就是一个人的救命粮。
就怕二茬水稻种的时间晚了，冬季降温之前还不能成熟的话，几个月的忙活全打了水漂，那时候哭老天爷不给活路，也哭不出粮食来。
因此，农忙时节，别说下毛毛雨，就是下冰雹只要冻不死秧苗，所有社员都得下地，这个道理谭念邱有过经历所以懂，只是她懂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明白。
因此点名时仍有三人没到，孟浪、张秀、罗招娣。
社员们正在散开，念邱这边刚合上册子，罗招娣来了。
罗招娣看不看念邱，自说自话，“哎哟，还好刚巧赶上，差点就迟到了。”
念邱撇了她一眼，“已经超过五分钟，扣一个公分。”
罗招娣三角怒色满满，眼黑黄的手一指还没散完的社员，“都还没开始干活，丫头片子事逼啥？我几十岁的人了，迟到两分钟怎么了？”说着就想混入到人群里去。
倚老卖老？
念邱突然感谢苏文起来，册子上有曾经迟到的记录，连迟到的分钟数和原因，都清晰明白的写着。而且，不巧，她还发现罗招娣是贾癞子他妈。
呵~这不就巧了吗？
伸手将罗招娣一拦，冷笑，“迟到一分钟也要扣，不然对以前扣过分的社员不公平。”
罗招娣脸一变，就要撒泼往地下坐，可蹲到一般发现地上全是稀泥，又若无其事站起来，食指指着念邱鼻尖，唾沫星子从黑黄的牙齿里喷出来，“欺负老婆子，小□□打老人啦”
念邱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捂着鼻子连连后退。有没有搞错，蚂蚁大的事情，出动生化武器？她想也不想的搬出大boss，“有本事找队长去。”
罗招娣一甩脸子转头就走。跟万斗粮说，她吃多了去找骂吗？
念邱感叹大娘威力非凡，这是她投降最快的一次，砸巴着嘴，琢磨是不是该弄点防身的东西？嗯，花椒树枝和皂角树都不错，可以考虑。万一下次再遇上，她也不至于被人一击ko掉。
念邱翻开社员册子，勾掉罗招娣。孟浪和张秀仍然不见人影。队长也不知道去哪了，看着条理清晰的本子，犹豫了半响还是找到正挑秧的苏文。
虽说她觉得二人可能作死玩去了，可要万一不是呢。总归罪不至死，不至于盼他们啥出事。
苏文卸下肩头的扁担，喘着粗气道，“这事你不用管，我让人去找，你盯好社员就成。”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口哨有节奏的吹响。
“暗号？”谭念邱问。
“召唤哨！”
没等谭念邱明白，一群小孩跟群蜜蜂似的吵吵嚷嚷的呼啦啦而来。
领头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长得黑黝黝的，显得眼白特别明显，又咧着一口大白牙，很有喜剧效果，光是站那就让人觉得这个孩子很有幽默感。
“将军，敌人打过来了吗？”男孩又看了看谭念邱，“将军，敌人这次用美人计，你沦陷了吗，想要我等如何营救！”
苏文敲了他一个脑瓜崩，“黑娃，去把新来的知青找来。”
“是，将军！“然而黑娃说完却没有走，而是向苏文摊开一只手。
苏文脸一黑，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拍在黑娃背上，这才掏出两颗糖塞他手上。“去吧。”
。黑娃被拍得差点吐血，可小弟们都在很后，为了老大的面子，只能忍下。气鼓鼓的瞪了苏文一眼，才带着小伙伴们跑了。
念邱看着装逼不成，尴尬一脸的男人，不客气的笑起来。这人跟她第一天见到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谭念邱的鼻子挺、直、翘，精致得让人们的视线，总是不由集中在她脸中央，桃花眼和薄唇都成了衬托。
然而此刻，她桃花眼眼尾上翘，抿着嘴带着几分矜持的微微一笑，让人心中一颤，她什么都不提，你就想把心捧给她。这才发现，她最美的是那双动人的微笑。
苏文在咯咯的笑声中同手同脚，往前跑了几步又再次返回来，直直地看着她，认真的说，“黑娃儿是我大侄子，家里的孩子是我妈带大的，都是好孩子。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谭念邱愣了下才开始提取信息。
第一，苏家媳妇不用自己带孩子。
第二，孩子教育得好，证明苏母是个能辨是非的人。
第三，苏大苏二能同意让老娘带娃，证明他们知道自个媳妇的德行，而且是站在亲娘那边的。
第四，苏家连史春香和屠娇娇这样的媳妇都容得下，而且看两妯娌那活波样，日子过得还挺不错，证明苏家人心善，且对媳妇容忍度很高。
心思电转间想明白这些，谭念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咱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步骤，忽悠到我这里来了。
苏文红着耳根，“咳，以后有事让大妞叫我。”
谭念邱原本打算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拒绝，现在却张不开嘴，她可耻的心动了。
一直想去黑市，可惜找不到门路，要是有个本地人帮忙打听带路就好办多了。原本是打算找便宜师叔，可惜，被拒绝了，师父早就防着自己去黑市冒险，已经叮嘱过师叔了。
念邱叹气，好多东西，不在黑市，她根本就弄不着，咬唇犹豫了下，顺从心底的意愿点头答应下来。至于人情，总能找到机会还回去。
苏文眼里流出笑意，话不自觉的多了起来。“你熟悉几天后，不用一直在这里守着，日头大就回院里歇息，没人会说什么，在我之前的记分员一天只出现四趟。”
“谢谢提醒，不过你把工作让给我，你自己”
“已经在县城里找好工作，过不久就去上班。”
“没想到你还挺本事，才半天时间就能找着工作。”
“嗯，工作机会倒是挺多，我就是恋家，只挑了个就近的工作，虽说不大体面，但外水多，能多攒点钱娶媳妇，以后媳妇想买啥就买啥，比城里人过得还滋润。”
念邱眼睛猛的瞪大，得寸进尺了啊，而且人设都崩掉了，没想到你是这样人。两人身后的贾癞子偷听了好大一会了，牙酸得厉害。
作为情敌，当然全大队的男人都是癞子的情敌，他就见不得人谈情说爱，挑着扁担就冲上来，“让让，让让，大雨天堵路上，毛病啊。”
两人之间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谭念邱抿嘴笑，退开几步做了个请的收拾。苏文表情窒了窒，拿起扁担继续挑秧苗，追上癞子，踢了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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