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忝望,我想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江亦辉开口,说出的话令江海望心再一次往下沉,“你是江家的大少爷,氵工氏集团以后肯定要交给你主持大局,不过……”
他话锋一转,开始为自己辩解:“你车祸后昏迷不醒,集团内人心涣散,我作为你父亲的兄弟,又是集团的元老,绝不可能放任这个摊子不管,对不对?”
江海望不顾大局,在江氏夫妻的追悼会上还雇凶对江忝望下手,实在让他意外,也令他大失所望。
反观江忝望,不仅没有怯场,而且气度非凡。
尽管他的态度咄咄逼人,但处理刺杀事件的手段干净利落,让江亦辉刮目相看。
他心里举棋不定,还想再观望一下局势如何发展。
余润点头同意,然后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也就是说,亦辉叔是因为担心我一直昏迷,不能出面稳定人心,所以才让江海望暂时理事,而不是要扶他上位。”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江海望脸色难看极了。
且不论江亦辉是不是真的这样打算,只要稍微有点眼色,不想闹得太难看,就不会像余润现在这样,把有心人隐晦的盘算明明白白地摆到台面上来,当面逼江亦辉表态。
他都不怕得罪人,简直有恃无恐。
江亦辉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当着江海望的面,他也不可能真的出尔反尔,撕破脸皮。
“哈哈哈哈,忝望啊,我好歹也算是你和海望的长辈,你这样跟我说话,会不会太不客气了?”江亦辉皮笑肉不笑,开始向江忝望施压。
“一家人当然不需要说两家话。”余润像没听出江亦辉话里的警告,依然保持微笑,“我的坦诚是出于对亦辉叔的尊重,所以我希望亦辉叔,你也能尊重我。”
他脸上的笑突然消失,眼皮往上抬,浑身散发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压迫:“请你们二位牢牢记住,我才是江氏的长子。”
“特别是你,江海望。”余润视线扫到江海望脸上。
江海望呼吸一窒,竟然被他的气势震慑,差点往后退,虽然险而又险地站稳了脚跟,但气势却差了余润一大截。
余润勾起嘴角,眼神轻蔑:“这一次看在亦辉叔的面子上,我放过你,如果你还想在我背后动歪心思,那你一定要手脚干净一些,因为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句话说得很聪明,既抬了江亦辉的脸,又打压了江海望的气焰。
最令江海望憋屈愤怒的是,不管余润意指的是之前那场车祸,还是今天追悼会上的刺杀,他都不能反驳。
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他双手握拳,额角青筋直跳,最后留下一句“江忝望,你很好,咱们走着瞧!”便愤愤离去。
江亦辉也没有继续待在这个令人尴尬局促的环境里,但临走的时候,他路过余润,拍了拍他的肩。
“少爷,您今天的表现,可谓精彩,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稳重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余润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往后靠了靠,略显单薄的肩膀陷进轮椅的靠背里,丝毫没为江宏的夸赞感到开心。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第一次经历别人的人生,能演这一出戏,不过是借着这具身体原本优渥的条件,他自己没什么好得意的。
“派人跟着江海望。”他闭上眼睛继续善后,过度的思考让他感觉头有点痛,“他肯定会和许晴晴接触。”
江宏低头就能看见余润的后脑勺,他的眼镜有些反光,衬得镜片下的一双眼睛格外幽邃。
听余润说完,他点头答应:“好的,少爷。”
余润睁开眼:“刚才那个人……”
“送他出国。”不等他说完,江宏便接下这句话,像会读心术似的,明明白白地说出余润心里的打算,“不让任何人找到他,就说他畏罪潜逃,失踪了。”
余润抬头看向江宏,后者也正垂下眼帘,两人视线在半空接触。
江宏弯起嘴角,笑得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余润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撇开脸:“差不多到时间了。”
追悼会结束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会进入大厅,在获得余润准许之后,有条不紊地搬运尸体,送去火化,并准备接下来的葬礼。
江宏眼里笑意更深,应道:“嗯。”
·
在殡仪馆忙碌一天,回到别墅已经过了晚上的饭点。
现在时局不稳,余润不能长时间在外抛头露面,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他的饮食都由江宏负责安排。
江宏把余润放在客厅,确认了晚餐的菜单后就去厨房里忙活。
余润操控轮椅挪到落地窗前,放眼望去,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景,再远一些的地方,有城市灯火。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午雨停后又出了一会儿太阳,现在一个暗红色的圆盘挂在天边。
随着它一寸一寸落入地平线,黑暗从另一半天空蔓延上来,直到浓墨似的黑夜将天幕染成一片星空。
等江宏从厨房出来,招呼他用餐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走过七点。
江宏将香煎的牛排和几个摆盘精致的小菜整齐列在桌上,认真调整了刀叉摆放的位置,最后还替余润倒上一杯鲜榨的果汁。
他像个永远不会疲惫的机器人,从早忙到晚,余润从没见他停下来过,而且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演练过无数次,优雅漂亮,让人挑不出毛病。
余润沉默地看着他忙活,直到江宏推着他来到桌前,他才开口:“谢谢。”
江宏笑了笑,双手递上餐巾:“少爷,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一会儿用完餐是否需要洗个澡?”
洗澡。
听见这两个字,余润就不由自主想起一些微妙的经历,再看江宏那双带笑的眼睛,总觉得好像饶有深意。
在别墅住的这几天,每天晚上睡前江宏都会帮余润洗澡。
他的身体对陌生的触碰非常敏感,所以时常感到自己处境尴尬。
虽然大多时候江宏会保持沉默,规矩本分地完成本职任务,但有时候,江宏也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那些话好像是在宽慰余润,让他思维不由自主地跑偏,但等他真的想歪了,江宏又会同他开玩笑,肆无忌惮地调侃他。
总之就是,很烦人。
“待会儿的事待会儿再说。”余润窘迫地清了清嗓子,低头拿起刀叉,动作生疏地切开牛排。
江宏仍一本正经,毫不做作地回答:“好的,少爷。”
余润握紧叉子,往嘴里塞了一口鲜嫩多汁的牛排,嚼得异常用力。
晚餐结束后,江宏替余润兑好感冒冲剂,看着余润喝下去,接过空杯后又尽职尽责地询问一次。
余润认命地闭上眼:“要洗,劳烦。”
他在殡仪馆待了一整天,还见了好几个令他头痛的人,确实想洗个澡,去去晦气。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说完这句话,他好像听见江宏笑了一下。
但因为下一秒他就被江宏打横抱起来,注意力分散,所以他没有心思细想这男人为什么笑。
江宏抱着他去洗手间,轻车熟路,动作娴熟。
余润双手搂着江宏的脖子,五指微屈,轻轻抠着男人的衣领,很想直接昏睡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异样反应,不用理会江宏对他的调戏。
对,就是调戏。
经过几天的相处,余润越来越明确这一点。
江宏不时会说一些容易让人多想的话,举止也透着似有似无的暧昧,这不是他的错觉。
但他不能从这些言行中判断江宏真实的想法,究竟是江宏在故意制造种种巧合,还是只是他遭遇匪夷所思的经历之后变得敏感多疑,他不能确定。
温热的流水又一次沾湿了男人的裤管,余润看向雾蒙蒙的镜子,隐约可见两道重叠的影子。
浴室中的热气蒸腾,让他像喝醉酒似的,脸颊浮上浅浅的红晕。
江宏摘了眼镜,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挽起两只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胳膊。
衬衫解开两颗纽扣,水雾浸润了他的衣服,江宏刀削斧凿的下颌线往下延伸,勾勒出轮廓分明的喉结和线条流畅硬朗的锁骨。
这场景已经见过好几次,但余润依然不能完全适应。
原来过分完美的肉体,不论男女,都会催生异样的情绪。
他喉咙动了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只能欲盖弥彰地闭上双眼。
他的身体果然不争气,一团可疑的红晕从他的脸颊蔓延到耳朵,最后染遍了他的脖颈。
但令余润意外的是,江宏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趁机打趣他,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江宏按照既定的流程替他打上泡沫,然后再仔细冲洗干净,往他身上裹了浴巾就把他送回房间里去。
余润躺在床上,江宏帮他盖上被子,掖紧了被角。
“……”余润欲言又止。
江宏微微低头,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板正又严肃。
他好像误会了余润的意思,十分自然地开口:“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余润撇开视线,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没解释什么,只道:“留一盏夜灯。”
江宏笑了笑,起身前还揉了揉余润的脑袋,向余润道了一句“晚安”,随后就离开了房间。
余润望着天花板,过速的心跳一点一点平复,不知怎么的,忽然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
可能是夜太深,屋子太安静,回想起浴室内的场景,他好像有点把持不住自己。
——有需求是正常的。
他想起江宏对他说过的话,内心无力地叹了口气。
手往下埋进被子深处,视线跟着斑驳的影子来回晃动。
激烈的颤抖过后,身体格外倦怠,随手抽了张纸巾清理干净,他就再次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他终于感到困倦,开始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见房门被人打开,故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黑暗笼罩余润紧闭的双眼,湿热的呼吸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男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暧昧的气息蔓延开来,近得余润似乎能听见两道重叠的心跳声。
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隐约听见一声薄而轻的叹息,男人悬崖勒马,随后呼吸远去,脚步声再次响起,房门打开又合拢,发出细微的动静。
余润眼睑轻颤,双眼睁开,冷静的眼神像极了清秋寒夜,一轮寂静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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