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九章毕业回国
下了飞机,看着指示牌研究了一下方向,谭江走到放行李的转盘那儿等着。刚将飞行模式切换成在线模式,微信就有电话打了过来。那个人是海洛。导师送在她到机场,临行前说等她到了以后晚点会问候。
她按了接听键,“喂,海洛?”
“你下飞机了吧?我在停车场,你行李多吗?要不要我来接你?”海洛一口气自顾自说了一串。
“你在机场了啊?我没让你来接我啊。”谭江心里暖暖的、但很有些无奈,她还打算自己先静一静呢。
“废话,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迫不及待想见你呗。而且我不来接你,你迷路了怎么办?”那边的人半开玩笑地说。
“我现在在等行李,一会儿来停车场找你。”轻笑了声,谭江低声等海洛说完挂上电话。
“好,我等你。”海洛也笑了。
等了半天,终于看到她的行李,拿上之后顺着指示往外走。跟着指示牌准备往地下车库走的时候,面前忽然跳出一个人,穿着白色t恤、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夸张地看着她,说,“你就这么点行李?”
“你不是说在车库等我,怎么来了?”她眨了眨眼、辨别了一下,眼前的人正是好久不见的海洛。
“我不是怕你东西太多一个人拿不下吗。再说了,等着也是等着,还不如来这里等。还不是因为想见你啊。”海洛从谭江手里接过行李箱,一边上下打量她。
她笑了笑,“谢谢。”
海洛不在乎地摆摆手,又问了一遍,“你就这么点东西?你应该至少是在国外呆了五年吧。”
“东西本来也不多,而且有些东西我放在导师家了。”谭江淡淡地说。
“导师”海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故意将两个字拖得很长。
谭江瞥她,“我导师明年就70了,别想了。”
“哦。”海洛没精打采地答了句。
一路说笑着走到停车场,海洛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你先上车。”
谭江和她一起把行李箱塞进车厢,“你开车来的?你老公呢?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和你好久不见带他来干嘛,我们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聊聊吧,谭博士。”海洛无所谓地说。
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她嗯了声,盯着车库逼仄的暗影纠正道:“楚博士。”
海洛忙着在地下车库找出口,没听清,“什么?”
“我改名字了,楚曦秀。王羲之的曦加一个‘日’,秀才的秀。所以你应该叫我楚博士才对。”谭江将车窗摇下来透气、纠正海洛说道。
“啊。啊!好好的改名干嘛呀?而且连名带姓怕是不好改吧。”海洛像坐过山车一样,想不通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名字。
“因为要、重新开始啊。”还有就是,三个字的名字、她的小小心思,和宋柔山一样。
海洛轻车熟路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楚曦秀看着飞快向后退的建筑,天那么蓝、心情也变得很好。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睡了十几个小时,虽然一点困意也没,但她还是靠着靠枕眯上眼假寐。
海洛瞥过头看了她几秒,若有所思地总结,“你变了好多。”
楚曦秀没睁眼,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谁都会变,连时间、都走过五轮了啊。大学毕业那年她回来,她们还见过一次。之后就是五年的时间,一个在国内工作、结了婚、安家立业。一个在国外读书,工作。五年不见,她们之间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海洛打开蓝牙正要放音乐,忽然手机显示来电,是她老公陈康打来的。响过三声以后,她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里传来陈康不疾不徐的声音:“接到人了吗?”
海洛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好友,刚接到谭江的时候她还很正常,现在却沉寂地靠在窗上,兴许是累了,“接到了,现在在路上。准备找一个地方吃东西。”
“那你小心开车。待会到了给我发一个定位、回来提前给我发信息,我来接你。”陈康简单地说。
“嗯,那你自己在家吃呀。”海洛说完挂断电话,问:“听什么歌,你自己打开蓝牙连吧。”
“连你的吧,我都可以。”楚曦秀吐了口气、睁开眼,转过头去侧着身看着海洛,“看你们如胶似漆的样子我很为你开心。还有,对不起、你结婚的时候我没法参加。”
“你还知道啊!我本来已经在心里原谅你了,结果这次一听他结婚你就回来了。哼,见色忘友。”海洛哼了两声,但脸色并没有怒气。
楚曦秀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坐在那里无所适从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还吃得惯辣吗?我们去海底捞怎么样?”海洛问她。
她点头。
随后海洛就把车开进某个停车场,两人在市中心区的海底捞坐下。
“我毕业了本来就准备回来,刚好他结婚而已。不过我那时没回来,确实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吧,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并且已经原谅过我一次的份上。”她双手搭在桌子上,眼眸微微含笑,真诚地看着海洛说。
海洛低头喝了一口水,冷哼了一声,“没诚意。”
楚曦秀仍是含着笑,想了一会儿、偏过头说,“高二那年我请假回家,你还记得吗?”
海洛点头,她记得当时谭江请了两天假,回来却什么都没说。
楚曦秀看见海洛点头,眼里藏着困惑,好像不明白她那时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她,现在又忽然提起这个。她接着说道:“那年,我妈生病去世了。大三,我爸出了车祸也去世了。明明他们是最亲的人,可又有些陌生。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和你的经历很像。因为和他们的关系紧张、所以不管对他们还是对其他人都有些凉薄。说不准悲伤和爱意哪个先来。你说的对、连名带姓确实不好改。不过出国以后,对新认识的人、我总是自我介绍说我是楚曦秀。新的名字、新的地方、和新的开始。”
在国外读博的几年,她很少回来、想来也是在逃避现实。如今想通了、也应该回去临安老家看看那些人。
楚曦秀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叙述,时间过了很久、她心里的悲伤难过早已经化作了习以为常的怀念。
海洛的心一时间却千回百转,“你”玲珑剔透的海洛想起高中时沉默的她、张扬的她、高调喜欢一个人的她、还有哭泣的她、勇敢的她、阳光无畏的她那个时候偶尔看不懂她的沉默,只是用哪个年轻人没有点心思来回答自己心里的疑惑。但从没想过谭江有这样的故事,“我我觉得现在你才把我当成好朋友,第一次这样触及真心的开诚布公、这些年,你”一定很难过吧。
和魏然一起纹过身、一起早起晨跑、一起去自习室看书。和海洛的关系更早三年,海洛知道她喜欢的男生、她知道海洛的恋爱事迹。可是关于她父母的这些事,魏然不知道、海洛不知道、大风白雪也不知道。那些记忆被她不停压缩、抽空,放在一个罐子里。现在,她把罐子打开、给海洛看一看。
“我没事、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安慰我。还有,姜风的婚礼,我就不去了”差点忘了回来是因为一个人的婚礼的事了。楚曦秀拿起手边的温热茶水,给海洛倒了一杯、又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半杯,接着拿起杯子淡淡喝了一口。
海洛回过神,问:“为什么不去?你专门回来不是想看看?”不管怎么说,海洛不信谭江回来没有姜风结婚的原因。
“原来我也以为我回来是想看他的,不过我在飞机上想明白了。我确定我回来并不是因为他。”楚曦秀看着海洛,十分真诚地说。
婚礼她本来是想去的,想去看看这么多年没见的姜风、还有他马上要娶的那个人。可是在飞机上睡不着的她开始反思。反思反思着,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反思有些长,长到要从高一第一眼见到姜风起。高一开学第一天,她抱着一摞书从邻班走过,不经意一瞥只看见教室里零星坐了几个学生,而窗边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他靠着窗、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一堆书。
她为什么会喜欢他?又为什么要从高一到大三等他六年?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八岁那年内心小小的惆怅、那种惆怅后面藏了一个小小的颀长身影。他的身影与高中姜风的身影重合起来的时候,她改了想法、决定不去婚礼了。
想明白的事是,她原来以为的喜欢、是错把姜风看成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冬天穿着黑色的校服长裤、在衣服领边镶着白色的线。夏天穿着天蓝色的校服和及踝长裤,雾霾蓝色的校服衣领上仍是白色的线。他穿着合身的校服、在人群中绚丽夺目,她总是在看不见他的身影时努力寻找、看见了目光便一直追随。他的名字是宋柔山。
没有一天不想他。
却已有十五年不曾见过他。
海洛一脸不信的表情,“真的?我记得你大学那会还喜欢他。”
“在经历过那些事以后我早就不喜欢了,而且他现在都要结婚了。我会祝福他,但不一定会去见他。很久以前,我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成绩好、性格好、相貌也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我喜欢那个人,不奇怪吧?我把姜风当成了那个人,也不奇怪吧?”楚曦秀脸上有丝丝愉悦的神情,但说话的语调还是不急不缓。
海洛看了楚曦秀一眼、她今天一下子告诉了她两个秘密,她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看着楚曦秀那个表情像释怀、也像怀念,“这么优秀的人,真的存在吗?”海洛试着想象了一下,问。
“昂,是我想象出来的、不存在。”楚曦秀轻轻笑了笑,说。那时候宋柔山有很多的爱慕者,大家都很早熟地说着喜欢告白、而她唯一的烦恼是怎么不引起他和其他人的注意悄悄地喜欢他。在人群中爱慕他,大概是最合适的距离。
那明明就是说谎的样子,海洛懒得拆穿她、接着想了想,问,“既然你不喜欢他了,除了那个优秀的虚构的人、你还有没有喜欢的人?快奔三了还不准备结婚?”
开始花式催婚了。
楚曦秀笑了笑,“上飞机的时候刷到一个心理学的鸡汤,说只要熬过十八到二十七岁对感情最有需求的阶段,能保持单身,能克服孤独感,之后就都可以不需要另一半的陪伴了。这几年,我不停地工作和学习,感觉自己已经到可以一个人过的程度了。”
海洛震惊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什么!你认真的?看来读书果然把你读傻了,醒醒吧你。”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认真的。”她很认真,也很清楚地说着这话。这么多年,看着身边的朋友恋爱分手、失恋结婚。看来看去,总觉得自己看的太透缺乏了恋爱的激情和动力,虽然在无助地想哭的时候很想找一个人靠。幸好那个想法,并不持久。“等周末有空了请你对象一起吃饭吧,我好像还没正式和他见过。”
海洛没有继续那个话题,配合地点点头,“行。今晚去我那里住吧?”
“不用了,我住酒店。”不想去打扰海洛的生活,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住。
海洛看了看谭江,她的表情温和、但藏着坚持。一个人在外面那么久,现在身边的朋友家人都成家立业,她应该是不想打扰他们吧。所以海洛妥协。
她和海洛说过博士毕业以后就回国发展,没想到最后还是食言了。
原来打算在国内选几个大学投简历,平时上上课、寒暑假旅旅游。但在临安呆完暑假,楚曦秀又回了法国。在博二的时候,她已经做了导师的助教、帮忙带研究生。回国前,学校教导处和她谈过话、她回到临安后就不久收到了学校的聘用合同。
两年后,合同到期、但她对于续签还是回国犹豫不决。虽然无法下决定,但她还是趁着暑假一个人去了韩国旅游。事情最终都会有决断,又何必急于朝夕。
在韩国呆了半个月之后,她飞去了云城。要在云城举办文化年,导师早和她提起过、因为希望到时候她能负责翻译。她自然是答应了。其实哪怕导师不要求她帮忙,她也会主动提出。一是为了回报导师,其次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这些年她回国总会抽时间去一趟云城,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行人,猜想其中有没有她曾经共处过的人。
导师说希望她能够继续呆在巴黎。七年里他早已把她当作家人,而她呢?她要不要选择继续?
她想,答案是肯定的。
确定后心变得坚定,再也没什么可以动摇。宋市长的信就这样递了过来。
世事无常。这个无常里,也包括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宋柔山。
宋柔山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八岁,他的名字被她千遍万遍、念了三年,在她十岁的时候置于一旁。那时,隔着时间和空间,他看不见摸不着。
所罗门瓶里的鬼神等了三个千年,时光悠悠,终于将他内心的期盼变成了绝望。他发誓说,打开这个瓶口放他出来的人,他会杀了他。可她的所罗门瓶打开,里面蹿出来的赫然仍是对宋柔山刻骨铭心的欢喜。即使隔了千山万水,即使他们之间,隔了十七年不相见不相识不相知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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