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无意中听到谈话 荣主任顿起杀心

　　陶曼之所以忍气吞声，是因为她想早一天离开黑河，十月底，知青招工的名额下来了，陶曼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很快就要脱离苦海，结束绣地球的生活，回大上海去了，忧的是，在她拿到招工通知书之前还要忍受荣主任的纠缠。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事件运动的轨迹。

　　十一月十号的深夜，荣主任和佟海棠在松树林里苟合之后，回到北院，刚准备躺下，他发现自己的怀表不见了，就准备到松树林里面去找，刚准备走出北院门的时候，突然看到厨房的窗户里面有两个人影闪了一下。屋子里面的灯亮了一小会就熄灭了——厨房里面怎么会有两个人影呢？而且另一个人影好像是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扎着两条仰角辫——陶曼扎的就是这种辫子。

　　荣主任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的窗户底下。

　　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是荣子豪的声音，而是陶曼的声音。

　　这时候，荣主任才知道陶曼正在和荣子豪谈恋爱。这使荣主任大为震惊，陶曼竟然只字未提她和荣子豪的关系；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让荣主任更为震惊的是，荣自豪和陶曼的谈话涉及到了荣家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虽然荣子豪和陶曼说话的声音非常小，但由于距离荣主任的位置非常近。

　　荣主任在无意之中发现了荣子豪和陶曼之间的关系，更糟糕的是，他还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在他所听到的这些东西里面，有魔鬼的咒语，也有地狱的召唤。两个年轻的生命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死亡之旅，也就是在这一天的夜里，荣主任的一只脚也跨进了地狱的大门。

　　那么，荣主任到底听到了什么呢？

　　正如同志们所预料的那样，荣子豪和陶曼已经知道了荣主任和佟海棠之间的暧昧关系，但单凭这一点，还不能作为荣主任杀人的动因，因为它的份量还不够，任何犯罪分子在实施他们杀人计划之前，都会计算其犯罪的成本，俗话说得好，有多长多粗的秤杆，就得用多大多重的秤砣。

　　荣子豪和陶曼谈话的内容有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要不要把叔叔和母亲之间的丑事告诉给自己的父亲，陶曼让子豪别说，因为，这对子豪的父亲太过残忍，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不要说；荣子豪则倾向于说，他觉得一定要让父亲知道，至少应该提醒父亲小心堤防，把母亲看紧一点，不要再给二叔任何机会。让时间慢慢洗刷耻辱，让岁月渐渐淡忘伤痛。这既是父亲的伤痛，也是荣子豪的伤痛。

　　荣子豪更多的则是犹豫，直接告诉父亲吧，这对父亲的打击太大，那么，怎么才能既不让父亲知道事实的真相，又能达到阻止野猫叫春、狗钻篱笆呢？

　　两个人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一个肯定的结果，这样很自然地就过度到了第二个方面，这是最令荣主任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荣子豪要杀了荣耀祖，而且是发了毒誓的，怪不得，那些日子，荣主任总看到荣子豪闷闷不乐，眉头紧锁，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现在想来，冷淡的背后是仇恨，荣主任预感到：一场暴风骤雨，或者一幕无声的悲剧即将发生在荣家大院。

　　第三个方面的谈话内容促使荣主任下定了决心，荣子豪提到了荣家大院，他把荣家大院比喻成一个活棺材，一家人，彼此互相防着，家不像家，人不像人，很显然，这句话是有所指的。荣子豪提到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大姑和荣家的关系，就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关系断送了他和夏晓筠的爱情和婚姻，使他在痛苦中煎熬了一年多的时间。

　　第二件事情提到了荣主任，有一次，奶奶到河东村二姑家去了，那天夜里，他亲眼看到二叔打开奶奶房间的门锁，钻到奶奶的屋子里面去了，荣主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竟然被荣子豪发现了。

　　那么，荣主任钻到母亲的房间去干什么呢？这就是荣子豪提到的第三件事情：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荣子豪跟奶奶睡在一张床上，那时候，荣子豪才四五岁，爷爷荣家堂还健在，一天夜里，他看到房间里的一个大衣橱突然移动起来，不一会，大衣橱的后面亮起了灯光，接着，爷爷荣家堂从大衣橱后面走了出来，手里面端着一盏罩子灯。不一会，大衣橱就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荣主任要找的地方就是密室。秘密——荣家所有的秘密就在藏在大衣橱后面的密室里面，那么密室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呢？爷爷荣家堂在经营荣家的生意和做黑河寨寨首的时候积攒的财富全藏在密室里面。这应该就是荣家堂在临终之时所说的“那些东西”。

　　荣主任并不知道这些秘密，他钻到母亲房间，就是想寻找这些东西，遗憾的是，他连密室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密室里面的“那些东西”了。

　　这时候的荣耀祖，其心态已经远远地偏离了人生的坐标。当然，这种偏离是有一定的情绪背景做铺垫的。

　　首先，大哥荣光宗是荣家的长子，荣子豪是荣家的长房长孙，在父亲荣家堂和母亲车紫薇的潜意识里面，他始终被排在大哥荣光宗的下面。

　　其次，母亲的房间平时是不上锁的——这是指母亲在家的时候，母亲采用的是明松暗紧的办法，但只要母亲离开荣家——在荣耀祖的印象中，母亲是很少出门的，即使出门走亲戚，顶多一天的时间，只要母亲出门，就一定会锁门。母亲诡异的行为引起了耀祖的深切关注。

　　那么，荣主任为什么要对荣子豪下手呢？

　　第一，父母亲把光宗耀祖的希望放在了大哥的身上。他们和大哥住在一个院子里面，把他孤零零地撂在北院。

　　第二，父母将荣家的所有生意都交给荣光宗打理，在他看来，这是父母有意识地偏袒大哥。

　　其实，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父母把振兴荣家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之所以让他继续念书，就是指望他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他没有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这完全是由他心胸狭隘、遇事爱钻牛角尖的性格所致。在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学的知识越多，其心志离人的本性就会越远，荣主任就属于这一类人。

　　第三，父母的房间里面藏有密室，大哥光宗住在母亲的对门，两个侄子就住在爷爷奶奶的身边，连荣子豪都知道密室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再联系三个姐姐——特别是大姐的遭遇，荣主任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是杀人灭口，一是独占荣家的财产，这才是荣主任杀害荣子豪的真正原因。只要把荣子豪杀了，那么，除了母亲，就只有他一个人了知道荣家的秘密了，而母亲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母亲的房间，荣主任一共进去两次。

　　遗憾的是，他在母亲的房间里面没有找到密室，三个大衣橱，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就是没有找到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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