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若叶：“哦？您真的不再继续考虑了？您不是说过，不想学习现如今‘误入歧途’的炊事学吗？如果只是想穿外骨骼，许多要求体力活的职业都可以穿，您不用勉强自己，我们对您承诺过，中央直属的26个星系范围内所有学府的所有学科，您都可以任意挑选。”
虽然若叶说话时一贯保持着微笑，但当他说到“误入歧途”一词时，夏染莫名感受到一丝丝冷意。
夏染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若叶，我没有瞧不起炊事员这个职业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在我那个时代，厨师的主要义务就是让食物变得好吃，你们这里的炊事员，就算不提帅气的狩猎环节好了，他们一队就5个人，要在那么短时间负责几万观众的餐食，所谓众口难调，这样做出来的食物，想也知道不可能好吃到哪里去的。”
“原来如此，所以您才认为，炊事员是在‘误入歧途’么？”若叶恍然，眼神闪动，看夏染的眼神比之前多了些理解的温柔，
“那么，在您那个时代，一般一名厨师负责做多少人的食物呢？”
“最多两三百食客，最少的话，也有那种算下来好几个厨师围着一个客人的高级餐馆。”夏染回忆道，
“我看过资料，那时候我所在的国家，整个国家有5左右的人口直接从事餐饮行业的工作。”
“5的人口……”若叶若有所思，微微摇了摇头，笑叹道，
“难怪您会那么傲慢，真是相当奢侈呢。”
“对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染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下她算是和若叶解释清楚了，便转过头去，继续忍着饥饿看表演。
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裴天3人已经又完成一次猎杀，第二只巨大的海洋巨兽轻易败倒在人类科技面前。
裴天单手拖着鱼尾，双腿一蹬猛然发力，淡蓝色的荧光在他肌肉发力的部位亮起暗下又亮起，就像人身上长了一层鳞甲，他持续拖着鱼尾往上蹬水，一下可以划出好几个身位，直到划破水面也不停息，他一脚蹬入半空，腰背发力一扭，将那条半吨重的鱼投掷到地板上。
“啊啊啊好帅啊——！！！”矫捷的身材和利落的身姿引来观众无数叫好。
夏染毕竟是第一回观看这么大的全息影像，呆滞地望着半空，感觉到裴天掷鱼时溅出的水花朝她袭来，她还傻乎乎用手挡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全息投影。
确实太漂亮了！她虽然对炊事员一职抱有成见，但也不可否认，她沉迷在了猎杀这一环节所展现的那种血腥暴力的美学里，像是为了故意唤醒人类沉睡在基因里掠夺、征服这些残忍天性一般。
刺激、疯狂。
捕猎的小队完成猎杀出水后，其余三片地板缓缓支出闭合，场地又变成了平整的地面，主持和解说两人漂浮在半空的演讲台也稳稳落在炊事队附近，他们需要近距离观察动作以便解说，
“捕猎环节非常顺利完成，现在共有4条半吨左右的大鱼，足够保障到今天在场近两万名观众的胃口。”
“可以看到雪艺刚归队，便已迅速投入到调味位，她先打开切菜机，看来是准备处理那400颗洋葱。”
“咦？雪艺没有启动切菜机，而是在放洋葱的箱子里翻找出几颗紫色的洋葱，是有什么情况吗？”
“那么让我们把他们的对话切换到公共频道。”
“说过不要紫色皮的洋葱的。”雪艺依旧面无表情，一边迅速挑拣洋葱，一边给几个新人上课，
“紫色的洋葱味道比其它颜色的洋葱更辛辣，今天来观看表演的有半数是中小学生，味蕾对辛辣的适应度更低。”
“前辈，实在抱歉，我当时没……我现在去补拿！”秦九九明显慌了神，推起拖车便飞快跑向展台找洋葱。
“我也去，洋葱是我和秦九九一起去拿的，我也有责任。”作为秦九九同学的布布利也显得有些慌张。
裴天一把将布布利按住：“秦九九是雕画位，现在还不到她主务，你是饮料位，理应第一个完工然后帮别的队友打下手，守好你的阵地。”
“啊、是……是，前辈！”布布利在裴天的强盛气场下，莫名反而镇静了下来，继续守在他的机器面前，筹算着时间，一箱一箱倾倒各种水果和砂糖。
主持人和解说切掉炊事队对话，打趣地评价道，
“每年这个场馆都会有新手犯错。”
“毕竟这是他们第一回正式表演，在所难免。”
“刀功位的欧衣目前还没出任何差错，这一手拆骨拆得相当干净，总共用时不到5分钟时间。”
“现在他已经处理好了所有鱼肉，将鱼肉移交给了裴天处理……”
而夏染看着场上忙碌着操纵各种机的五人，彻底忍不住开启了吐槽模式，
“啊这，本来洋葱味道就不一样啊，这不是常识问题吗？洋葱细分类不应该是后勤管理的问题吗？”
“柠檬和橘子不剥皮的吗？喂喂，那样不剥皮直接榨汁会苦的啊，放再多糖也会苦的！”
“那又是什么？那个裴天又打开了什么奇怪的机器？紫色的火焰？为什么是紫色啊？”
“殿下，您想上去解说吗？”若叶意有所指地笑道，
“还是说，殿下想上场和他们同台竞技？”
“不好意思，我就是看见他们暴殄天物做各种错误示范，我实在没忍住。”夏染按着太阳穴，很认真地看向若叶，
“我要是和他们比赛，时间充裕、纯粹比的食物口味，我肯定能稳赢。”
若叶：“话可别说太满哦，今天是客场，裴天和雪艺并没有发挥全力，殿下说的那些后勤问题和常识问题，在青龙炊事队是不存在的。”
夏染：“你和那两人很熟？”
若叶：“裴天是我在军队的后辈嘛。”
夏染：“噢，好吧，那一会儿我吃饭时会嘴下留情的。”
说话间，裴天已操纵机器，切好并串好的鱼肉串，每串鱼肉有近一米长，上面挂满100片规整的鱼肉片，总共200串，小山一般堆一大桌。
他又拿出了两个巨大的支架状的器具，器具一头是圆环，圆环上均匀地布满圆孔，明显是用来插串儿的，其余4人迅速暂缓下手头的工作，都过来帮裴天的忙，他们迅速将鱼肉串全固定在圆环上。
之后裴天他握住器具另一头的隔热手柄，手臂发力，得益于外骨骼，他可以两手都轻松举起一吨多重的鱼肉，并且随意翻转。
烤肉的机器非常之炫酷，打开后是近乎三米高三米长的紫色火焰幕，裴天就双手持着巨大的鱼肉串，在那火焰幕里来回晃动烤制，时不时停下来，让雪艺涂涂抹刚做好的调味酱汁，不一会儿整个场馆都散发出烤鱼的香味。
现场所有的观众欢呼雀跃。
“啪啪啪——”夏染和所有观众一齐鼓掌，叹服道，
“精彩，真是叹为观止的表演。”
裴天烤制主餐鱼肉的同时，配菜菜品也相继从机器流水线里烤制好，仔细看去，是胡萝卜、土豆、红薯等淀粉蔬菜混合烤制成的蔬菜泥，压制在20块规格一致的长方匣子里，雕画位的秦九九取来打好的混合坚果粉，在上面迅速作画，不一会儿20副海浪图便完成。
主持和解说也把注意力从裴天转移到了秦九九身上，
“虽然之前秦九九在选洋葱时出现了一些失误，但好在有惊无险，补救及时，现在到了她的发挥时间，我们能看到，她轻易就用坚果粉在蔬菜盘里撒出了层次分明的海浪图。”
“哦？太聪明的举动了，蔬菜盘里充足的水分将一些薄的坚果碎染成了深色，显得整幅画层次更分明了！”
夏染：“不是，就……这个雕画位的槽点就更多了啊！这人是来画画的吧？他们画家没有自己的群吗？”
若叶：“雕画师的功能是修整食物，让食物显得更美观，殿下您看，观众们都很喜欢这位秦九九的作品。”
夏染：“也行叭，大家开心就好。”
场上40分钟倒计时在用完之际，五个炊事员也圆满完成了工作，做出了两万人份的食物，这是在夏染的时代，用传统厨房工艺完全做不出来的壮举。
接下来是工作人员上场，帮助切分食物，然后送往传送带，观众只需坐在座位上等待上餐。
夏染拿到食物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餐盘里乘着一片烤鱼排，配一团蔬菜泥，还有一瓶暗红色的透明果汁。
她用勺子切了一块鱼排，挖了一点蔬菜泥，配在一起咽下去。
确实好吃，鱼肉和蔬菜都相当新鲜，带着自然的清甜，口感相当不错。
但也算不上惊艳的好吃，鱼肉调味太……无聊了，盐、洋葱、苹果、蜂蜜，简单的甜咸平衡。
搭配的蔬菜泥就更无趣了，这半年来她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现如今的人拿着胡萝卜、土豆、红薯这些根茎类蔬菜除了做泥、切块烘烤、放在混合谷物里做面包，还能有别的创意嘛？
好在她现在饥饿难耐，吃着也感觉挺不错的，这搁在以前，完全就是会让她忍不住自己动手再二次加工的东西。
啧，先前的表演倒是吊足人胃口，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输出二百五。
夏染机械式的一勺又一勺将食物往嘴里送。
酱油，她想要酱油，还有醋和蚝油也要搞出来，还有豆瓣酱、黄豆酱、甜面酱……
到哪儿去搞发酵菌种呢？难道只能效仿古人开盲盒吗？
若叶品尝了几口后，擦擦嘴，问道：“殿下，您感觉如何？”
“不错啊，食材挺新鲜的。”夏染又拿起饮料打开喝了一口，咂咂嘴，
“喝的也不错，酸甜适宜，是很新鲜的水果，就是回味有点儿苦。”
“哇啊啊啊啊！！！太好吃了！！！太好吃了！！！这简直太好吃啊！！！”隔壁的小学生集体沸腾中，捧着手里的餐盘就差热泪盈眶了。
隔壁的男妈妈老师开始趁机循循善诱教育孩子，
“同学们，你们都相当炊事员吗？”
“想——！！！”
“炊事员是一项很了不起的职业哦，在我们人类阵地只剩下最后两颗星球，就快要全部沦陷成为奴隶的最困难时期，是炊事员们不畏艰险，狩猎采集做出了好吃的美食，鼓舞全人类，给了大家鼓励和希望，所以我们人类最后军民一心，战胜压迫，翻身做了自己的主人！”
“哇——！！！”
“草……”破大防了！夏染看着隔壁男妈妈播放的历史资料，低声骂了一句，底下头去抹眼泪。
“殿下，给。”若叶适时递过来一张纸巾。
“……若叶。”夏染赶紧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
“我要说实话，虽然炊事员凭五个人能做出两万人份的餐食很了不起，但难吃就是难吃嘛。”
太傻x了，人类就是这么傻x，她是傻x，未来的人类也都是傻x！
那么丰富灿烂的饮食文化啊！说扔就全都扔了！扔了就扔了呗，现在干啥又要试图捡回来啊？！
为什么要自顾自把她捧上神坛啊！什么炊事员师祖啊？！她也不过是个才18岁，对世界一知半解的少女，她也还有好多好多的世界美食没去亲自品尝过啊！
怎么就没了。
刚擦掉的泪流又止不住从夏染眼角冒出，她赶紧低下头去，用纸巾擦拭。
若叶：“殿下……”
“原来你就是夏染晴空啊。”突然一道冷硬的男声插话道。
夏染抬头一看，裴天正站在入口处，向若叶敬了一个军礼，便转头冷冷打量她。
她也不服输地瞪回去，打量起裴天，此刻他剧烈运动完，身上还热气腾腾流着薄汗，但眼神冰冷不已。
好高，本尊站在她面前高了她不止两个头，这人有一米九了吧？
“哼，不过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裴天这话显然是对若叶说的，
“还是让她去学耍嘴皮子唱歌什么的吧，当炊事员可不是过家家。”
“喂！少瞧不起人了，我想学什么要你管？你谁啊？”夏染气不打一处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夏染晴空对吧？那你该知道我的食谱就挂在国家博物馆里，对吧？”
“不是说我是所有炊事员的师祖吗？怎么，你要欺师灭祖啊？”
“这我可没承认……”显然裴天没想到刚才还在抹眼泪的夏染是个伶牙俐齿的主。
“哼，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师祖。”夏染抬起下巴努力和裴天平视，
“你等着瞧吧，我明天就入学炊事学系，要不了多久我让你在赛场上跪下唱征服！”
裴天阖了阖嘴，最终道：“……哼！好大的口气啊，那就走着瞧吧！”
说完裴天便转身离去，夏染赶紧吼道：“我就傲慢怎么了？！我可是背靠了5千年饮食文化传承，我凭什么不能傲慢？！我比你有资格傲慢！”
说完夏染有些怂怂地问若叶：“他不会打击报复我吧？”
若叶：“放心吧，他不是那种人。”
夏染：“他最好不是。”
若叶：“殿下刚才真是气势十足，十分耀眼呢。”
夏染：“话说回来，他怎么知道我身份的，你们谁透露的？”
若叶：“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呢，我帮殿下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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