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失意的西尾寿造

萧峰这一次的乱子闹得可够大的，一夜之间，梅花堂整栋大楼被连根拔起，彻底摧毁，整个梅机关包括影佐祯昭在内八十多人全被倒塌的大楼砸成肉酱，而虹口日本人聚居区也跟着倒了霉，所有的变压器全被炸毁，跟英租界一样回到了没水没电的原始社会。这还不算，在这里搞事的石牛和陈天虎那帮家伙还到处放火，整个虹口日本人聚居区燃起的火头就有四五十个，几乎变成一片火海，被烧毁的建筑和葬身火海的人不计其数。这还幸亏天上下着小雨，若不然的话，只怕整个日本人聚居区都会被烧成白地。

        还有更糟糕的，外虹桥附近一个炮兵大队三百多人，被人全部宰杀在床上，上至大队长，下到勤务兵，无一幸免，无论走进那间屋子，都象进了屠宰场，床上躺着一片白花花的尸体，看的让人心惊肉跳。

        然而最让人气愤的还不止这些，这伙不明身份的人不但杀光了这个炮兵大队的人，还把所有的火炮和炮弹都给抢走了，而且就用这些火炮和炮弹，把虹口机场个彻底炸成了平地，整个机场包括指挥官、飞行员、地勤人员、守备部队在内一千三百多人，只找到一百多个还能喘气的，其余的大部分被直接炸的没了踪影，侥幸能留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就算是天照大神保佑了。二十多架飞机全部被炸回零件状态。至于那些惹事的九二式105MM重炮，又被日本海军用没完没了的炮弹，全部炸成废铁，现场却找不到一具尸体，连块残骸都找不到，那帮可恶的家伙在搞出这么大的事后，竟然全身而退。用日本人造的重炮，发射日本人造的炮弹，打掉日本人的机场，屠杀日本士兵，最后又被日本人的军舰用自己的舰炮把这些重炮全部摧毁，日本人都不知道该向谁去讨回公道了，海军那帮笨蛋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西尾寿造一个一个的勘查现场，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昨天晚上，最初听到虹口传来爆炸声的时候，他就马上调集附近的部队赶去救援，增援部队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去了，那时候，整个虹口日本人聚居区已经完全停电，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爆炸声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听到先头部队的报告，西尾寿造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在如此重兵护卫下，竟还有人敢到日本人的地盘闹事，而且看作案的手法，跟在英租界闹事的那批人的手法完全一样，现在可以肯定，这两次闹事的应该是同一批人。喜的是听先头部队报告，说虹口日本人聚居区的爆炸声还在不停的响起，到处都在爆炸，到处都在燃烧，这说明那些该死的混蛋没有离开，还在里面。既然没离开就好办，西尾寿造马上调集更多的部队，包围日本人聚居区，这次一定要抓到他们，决不能让这帮家伙溜掉，他要亲眼看看这些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然这么厉害。

        等到大批部队抵达，把虹口日本人聚居区围了个水泄不通，爆炸声还在东一声西一声的响个不停，进去搜查的部队不时有人中招，不是被炸弹炸得遍体鳞伤，就是被飞溅的大火给烧成灰烬，那火也邪门得紧，怎么也扑不灭，更糟糕的是谁挨上谁倒霉，连帮着灭火的人也有很多被点燃了。

        听到报告，西尾寿造一下子明白了，这些来寻日本人晦气的，不会是别人，一定是无常特种部队，他们有这种霸道的武器，这是他们为基地被毁报复来了。因为攻击无常特种部队基地的矢野音三郎回来向他报告的时候，曾提到过这种邪门的武器，那家伙虽然并没有亲自品尝到那种武器的滋味，可是说起来的时候，仍然面露惧色，显然对这种武器甚为忌惮。他那副一脸恐怖的样子，西尾寿造一辈子也忘不了。

        既然知道了凶手是谁，就更不能放过他们了，无常特种部队，现在几乎成了日本的头号敌人，不但给大日本皇军造成的损失难以承受，而且还严重影响了士气，所有官兵一提到这支部队的名字，无不闻之色变。如果他能把这支部队一举歼灭（他可不敢说生擒活捉，无常特种部队的恐怖战斗力，可是有目共睹的，连德国勃兰登堡特种部队在占尽先手的情况下，都奈何他们不得，反而闹了个全军覆没，匹马不得东归，西尾寿造再狂妄，也不敢打这种包票），那不但虹口日本人聚居区遭袭的事会一笔勾销，而且他会成为整个日本的头号功臣，到时加官进爵简直唾手可得。

        有了这个想法，西尾寿造更是不遗余力，调动所有驻上海的部队，从四面八方向虹口汇集，一定要把无常特种部队拿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出问题了，独立混成第7旅团旅团长向他报告，他的旅团所属驻虹口港附近的炮兵大队失去了联系，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只得派人前去联系，可派去的人报告说，那个炮兵大队所有人都死了，全被人杀死在床上，大炮也不见了，拖炮的卡车也不见了，弹药库被打开，里面的炮弹也不见了。

        西尾寿造接完电话，马上跑到地图前查看，十几门重炮、近两千发炮弹一起丢失，这件事可是闹大了。

        西尾寿造在地图前稍一琢磨，马上发现了问题，从炮兵营出来往北过了外虹桥，再走不远，这些重炮就可以打到虹口机场，日本造的九二式105MM野战加农炮的射程太远了。更糟糕的是从外虹桥到机场，只有两道哨卡，一共不到三十个人，对方转眼之间就无声无息的把一个炮兵大队三百多人杀的一个不剩，这样的厉害本事，这两道哨卡二十多人到了人家手里，恐怕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发现了这个要命的问题，西尾寿造差点儿哭了，急得当场一屁股坐到地上。英租界出事以后，他就想到了机场的警备问题，而且马上加派了兵力，使机场守备部队达到了一千多人。他本以为这样一来，足可以保证机场万无一失，一千多大日本皇军，可是一支相当可怕的力量。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对方会打上火炮的主意，而且成功地把大炮和炮弹弄走了。老天爷，近两千发105MM炮弹，什么样的机场也要完蛋了，那本来强的可怕的机场守备力量，在十二门105MM重炮面前，不会比中国人用纸画的门神更强大。

        西尾寿造的参谋长这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西尾寿造在前面顶着，他的压力不大，所以还很清醒。见西尾寿造慌了手脚，赶紧趴到地图上寻找救援兵力，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在找出适合设置火炮阵地的大致位置后，他惊讶的发现，距离那个地方最近的只有一个步兵中队，而且还在第一道哨卡外面，离第一道哨卡也有好几里路，其余的部队离得更远。这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做到哪儿算到那儿吧，参谋长马上亲自打电话给那支步兵中队，命令他们立即出动，全力追击，务必追上那支炮兵部队，即使全部战死，也不能让他们往机场发射一发炮弹。

        可是，还没等他放下电话，就听到霹雳一声暴响，把西尾寿造和参谋长吓了一跳，参谋长失声叫道：“坏了！那帮该死的混蛋开始试射了！”

        此时，西尾寿造恨不得杀了这个多嘴的参谋长，敌人开始试射，难道他西尾寿造不知道么？105MM重炮的声音，他西尾寿造听不出来么？用得着你来多嘴？西尾寿造嘴巴张了几张，最终没有说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向电话机前，嘴里叫着：“海军！对！海军！他们的舰炮，可以打到机场，也可以打到外虹桥，那帮该死的混蛋从外虹桥那面过来，舰炮自然也可以打到他们！”边说边抓起电话，火烧火燎的要通了黄浦江上的军舰。当初他之所以把机场选定那个位置，一方面是那里地势开阔，交通方便，另一方面，就是因为那里处于舰炮的打击范围之内，虽说日本陆军和海军一向不和，但如果有事，他们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没想到当初走的一步闲棋，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

        等到黄浦江上的海军舰队司令接起电话，机场那边的滚雷似的炮声已经响成了一片，密集的都分不出点数。西尾寿造都快急疯了，也顾不得大日本皇军陆军的面子了，如丧考妣的大声喊道：“尾野君，快！快！有敌人正在用重炮轰炸虹口机场，请你马上命令你的舰炮开火，把敌人的重炮给我打掉！求求你快一点儿！拜托了！”

        日本海军驻黄浦江分舰队司令尾页富信也听到了炮弹的爆炸声，正命人爬上桅杆察看出了什么事，就接到了西尾寿造的电话。日本陆军和海军一向不和，尾页富信本来还想拿拿架子，敲打敲打这个家伙，别老拿着海军不当一回事。可听到西尾寿造那带着哭腔的祈求声，也就不好意思再难为他，再说他听到挨炮击的是机场，也吓了一跳，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他再瞎耽误工夫，贻误了战机，事后追究起责任，可是罪过不轻，所以赶紧答应了他的请求，同时命令各舰所有炮手马上进入炮位，做好射击准备。

        这时，爬到桅杆顶上的瞭望手也找到了目标，十二门重炮在夜间一齐开火，炮口的闪光可不是一般的亮，虽然相隔着十多公里，站在高处也很容易就能发现。瞭望手判明了目标的位置，赶紧向尾页富信报告。尾页富信随即传令各舰主炮按照瞭望手报出的坐标开火。可是，因为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突然要把舰炮启动起来，把炮口指向目标进行炮击，一时半会儿可做不到，尾页富信急得跳脚，却也无能为力，机械这玩意儿，越复杂启动准备时间越长，再急也没用。

        好容易舰炮都准备好了，目标却突然消失了，尾页富信判断出敌人是准备要逃了，赶紧命令按原设定坐标开火。这一来一往，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敌人早跑得没影儿了。

        一发发127MM、140MM炮弹，发出尖利的怪叫，向着目标扑去。尾页富信气极了，好容易抓到一个机会，想好好表现一下，给那些狂妄的陆军一点颜色看看，却又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咬着牙命令各炮：“给我狠狠地打，不要怕浪费炮弹，把覆盖范围扩大一点！”

        有了司令官的命令，那些炮手们可高兴了，以原来的坐标为圆心，把炮击范围一圈一圈的往外扩展，打击范围越来越大，闹得那些闻讯赶来的陆军谁也不敢靠近。好不容易跟海军联系上，停止了炮击，那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西尾寿造跟尾页富信通完电话，再也坐不住了，抓起指挥刀冲出司令部，亲自带着司令部警卫部队赶往机场，查看受损情况。其实机场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不看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总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那伙人操纵火炮的水平太臭，机场不至于受损太厉害。只是他这种侥幸心理，明显是自欺欺人，如果那伙人的炮击水平不行，机场受损不严重，只怕报警的电话早一个接一个的打个不停了，可是从第一声炮声响起到现在，那个倒霉机场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这意味着什么，西尾寿造心里非常清楚。

        等他带着人前呼后拥的赶到机场，炮击早已停了，看着机场的惨状，西尾寿造惊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整个机场，其实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机场了，到处都是弹坑，到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燃烧的飞机和汽车零件。这个场面，是那样的熟悉，就在几个月前，英勇的大日本皇军从海上登陆，攻占上海，看到的情景跟眼前的一摸一样，只是当初那些弹坑都是留在中国人阵地上的，那些废墟、那些残肢断臂、那些破碎的机械零件，都是中国人留下的。

        西尾寿造沉着脸一个一个现场走了一遍，机场、炮击阵地、两道哨卡、还有那个所有人都被杀光了的炮兵大队营房，转了一个圈，最后去了虹口日本人聚居区。前去支援的部队已经撤走了大半，剩下的还在现场帮着灭火、抢救伤员。看着那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官兵，西尾寿造气得直咬牙，这些没用的东西，忙活了半夜，除了得到一大堆尸体和伤兵，连那些袭击者的影子都没看到。

        西尾寿造一言不发的走进日本人聚居区，一直向梅机关所在地——梅花堂走去。梅机关的大楼被摧毁，里面的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他已经得到了报告。

        站在已经倒塌的梅花堂大楼前，西尾寿造出神地看着那堆废墟，他想不出在影佐祯昭那么严密的防卫布置下，敌人是用什么手段，把这栋大楼一瞬间就彻底摧毁的，但他知道一点，无常特种部队，不是他和他的手下所能够对付的。

        西尾寿造越想越绝望，猛地拔出指挥刀，就要当场剖腹。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再也支持不住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他若是不剖腹，就只能等着上军事法庭了，到最后还是难逃一死，而且名声也完了，家人也会跟着倒霉。现在剖腹，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从现在开始，他无论再做什么，做得再好，也抵赎不了他的罪过。

        可是这时候，西尾寿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他的身边围着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自杀？尤其是他的参谋长，自从出了机场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防备的就是他突然来这一手。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是要追究责任的，若是让西尾寿造死了，那岂不是要拿自己垫背？他可不想当这个替罪羊。但是，现场看了一个又一个，西尾寿造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以外，一直没什么异常，他的参谋长也不禁佩服这个老家伙的本事，一下子遇上这么多倒霉事，还能安之若素，实在是了不起，若是换做他自己，恐怕在机场就掏刀子把肚皮给剖开了。

        所以，西尾寿造的行动，早在参谋长预料之中，他的指挥刀刚刚到转过来对准了肚皮，参谋长就猛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握着刀柄的右手，跟在他周围的参谋和独立混成第7旅团长也慌忙扑上去，七手八脚把刀夺了下来。

        参谋长面无表情的说道：“将军阁下，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剖腹，而是布置力量，彻查整个上海，找到凶手！您现在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是懦夫行为！你就是现在当场剖腹，也会被人瞧不起！”

        参谋长知道，这件事情无论最后结局如何，西尾寿造是完蛋了，所以说话很不客气。

        西尾寿造听了参谋长的话，沉默了半晌，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就听你的，一切交给你全权处理，我现在心里乱的很，要回去休息了。”说着，伸手把参谋长推到一边，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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