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县学遇塌方
江上烟雨朦胧,顾辞轻轻巧巧让沈禾再重复一边。
沈禾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你看啊,你在时唠叨个不停,去了书院,若是一天一封信,还会根据我回信的日期来判断我是否按时读了你的信……”沈禾趁着顾辞未发作前赶紧跑开了。
“沈禾,我惯着你了?”
沈禾跑开两步,就停住了脚步,摸了摸发顶,再把水渍擦拭在衣袖上,回眸,浅笑看着他,一副委屈的模样。
此时,顾辞觉得真够邋遢的,也就自己能受得住。
顾辞握着伞赶紧跟了上去。沈禾见他冷清的模样,戳了一下他握着伞柄的手,小声问道:“怎么,生气啦?”
“不至于,”他抬手用食指轻刮了一下沈禾的鼻头,“你还是低估了自己气人的本事儿,这才哪儿到哪儿。”说话时,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只是迟迟不敢与沈禾对视。
小别扭的模样,沈禾也乐的不与他计较,多年经验很懂得见好就收。
“这河真宽,看起来约莫百米了,怎么不见商船?”沈禾看着江面,若是在北方遇见这么宽的河,必定是船只往来不绝。
“其实这河是吴江支流,吴江流经的地域地形上西高东低,起伏很大,到了下游支流最适合行船。不过我昨天看了县志,这里近十年没有疏浚河道了。”
“泥沙堆积?大船容易搁浅,不过小型船只也可以的。”
“自然可行,这条航线很长,横跨两个州府,不过所经之地大多偏远,拉的货少并不划算。”
“浪费。”沈禾嘟囔着。
“你这话可千万别让顾县令听见了。”顾辞想起顾长青听见这话时的表情,定时纠结,事儿在那里,又懒得开这个头,又有点想做。不由得笑出来声。
“好啊,顾辞,你现在都敢公开嘲笑他了?”说完,沈禾自己也笑了起来,“他还真是那种遇见事儿了就头疼,两件事一起来就头晕,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顾辞见沈禾停下来脚步,问道:“你是真想管这事儿?”
“那倒不是,这属于城市基础建设,我不擅长。”沈禾想起从泉州来南安那两天在路上的颠簸,继续说道:“我以前也曾游览过江南水乡,这里和我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是不是觉得水陆交错的地形,交通会便利一些?”
“对啊,这里小河多船只多,这一路一会儿坐车一会儿乘船。若是风平浪静也就罢了,若是遇见风大水急的时候,等船到了对岸,与目的地已相去甚远。”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里只有主干道架了桥梁,路上花费的时间确实太多了。”
等他说完,沈禾直直的看着他,调侃道:“行啊,顾辞,我觉得你现在这种思维,比起我不遑多让啊。”
顾辞附身地头凑在她面前,轻声道:“都是师父教得好。”
还是少有的,顾辞没有躲避沈禾的视线,□□的回应着她。
“我们再去前面走走吧。”说完,沈禾就撇下他往前走,步伐急促,又被顾辞一把拽了回来。
“从这里可以转进主街,不远有家书店。”
“你偷偷来过?”那语气,活像顾辞偷偷干了啥似的。
“看过布局图。”
书坊不远,转角就到。泊远书坊的牌匾看着有些年头了。沈禾心里嘀咕着,还真是流水的书店,铁打的名字。
书坊开在主街,颇有闹中取静的意思,门面远远看着略显寂寥。走进书坊,老板正趴在柜台边睡觉,浅浅的呼噜声在静谧的空间内更显悠扬。
店内也有几人在看书,他们俩放慢脚步,进入书架。
“阿嚏”沈禾捂住嘴巴,不好意思的笑着,“怎么这么多灰。”
顾辞挥了挥袖子,帮她吹走了书页上的灰。
一直在店内找书的少年叫醒了老板,“您这里可有《水经注》,我在店内找了一圈,没有寻到。”
老板掩嘴打了哈欠,无奈的回道:“这位郎君,实在抱歉,那书看的人少,我也就没有进货。”
眼前这位郎君遗憾的表情太过明显,老板接着说道,“要不您到雅阁去看看?”
“不瞒老板,早先去看过了。”
“像我们这些县城里的书坊,所进的书都是《论语》《孟子》之类的,还有《诗经》《尚书》这类经书也有很多,大多都是学子们在看,科考用得到。”说完他打量了眼前这位郎君的穿着,“郎君可是位学子?”
“是,我在县学读书。”
老板笑着点头致意,心下了然,本来还准备让他去学堂藏书斋看看的,不过南安县学的藏书斋还比不上他这里呢。“在泉州定是能找到的,不过这书印的少,价格只怕不低。若是郎君实在想看,可以去泉州铭志书坊,那里的老板与我相熟,待我写信言明,到时你或借或抄都可。”
“县城里书坊的书都这样少吗?”
那位郎君听了老板的话小撤一步,朝他作揖,起身时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和老板同时抬头望着不远处书架边的两位郎君。
老板惊讶了片刻,他也就稍微眯了一会,店内竟来了两位模样这般俊俏的郎君。那瞬间,感觉他和他的店都在自惭形秽。
迟疑了片刻,老板笑着说:“两位郎君看着脸生,怕是初到南安。”
说完看到个头稍矮的郎君点头回应,又继续说道:“其实不止南安,所有县城基本都是这样的情况。学子多,所看的书目就越集中,儒家的经典著作卖得最多,像这位郎君想要的《水经注》算得上是杂书了,看的人少,书局印刻的少,价格也高。
早些年我还会多花些钱买上几本这样的书,可在店里一放就是好几年,而那些热销的书,进再多也能卖出去。学子们需要,再者那些有钱的老爷们也会买上很多。”
老板说到这里及时打住,要不是看着两位郎君甚合眼缘,他也不会讲上这些。
沈禾点头示意了然,顾辞看了眼柜台边的那位郎君,“这书我家中正好有一本,是前些年我自己去书局抄回来的,若是这位郎君不介意,明日可到我家去取。”
出了书坊,沈禾歪头看着顾辞,“家里那本不是我抄回来的吗?刚刚听他讲,他家住的挺远的,今日去取不是更好?”
顾辞把手伸出伞外,发现雨停了,于是收了伞,听到沈禾的话,眉毛微挑,“都说了送的书是我抄的,自然要守信。”
“你想回去给他抄一本?”沈禾惊讶的问道,这人还真是别扭成精了。
“县令大人到。”
聚拢的人群听到声音赶紧退开一条通道,顾长青沉着脸由阿森护着进入县学大堂,差役们正驱散人群,罗主簿听到消息也极速赶了过来。
“回大人,是学子们的教室塌了,好在今日休沐,没有人员伤亡。”
顾长青听着底下人的汇报,脸上阴沉的可怕,只有隔他最近的阿森知道这不是生气,而是慌张。
“县学博士何在?”
一个身着褐衣长衫的中年男子低着头上前,“回大人,正是下官。”
顾长青本想破口大骂,这是他到任的第二天,县学就塌了,这是要搞事情啊,不过看着眼前怯懦的男子,此时肯定跟自己一样慌张极了。说出口的话又软和了几分,“为什么好好的就塌了?”
那人刚抬起头就看见顾长青黑沉的脸,立马又垂了下去,这让他怎么回答,很早之前就上报需要修缮,但是上一任县令以经费紧张为由,一直拖欠着,他们也没想到好好的房子就这么塌了,几个呼吸间,周围都安静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学堂,学堂年久失修。”
“为何”顾长青停了片刻,十分没有底气的续道,“为何没有及时修缮?”
其实昨天晚上顾辞就跟他讲了,这个县的经费比它看起来还要穷。
顾辞和沈禾赶到时,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有差役带他们进去找顾长青,一边走着,沈禾就觉得这个县衙学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听说南安从去年年末就在下雨,若是没有好好维修,很容易塌毁。
“其实一开始听到调任的消息时,我真的以为南安是个好地方。以他之前治水的功绩,就算没能升迁,地方总归是不错的。”沈禾扫了一眼学堂的规划,继续说道,“隶属泉州,将来的国际大都市,怎么着也会是个二三线城市吧,可一个县的学堂竟会是这个模样。从梦里的欣欣向荣到眼前的百废待兴啊。”
剩下的话沈禾没说,顾辞也很无奈。他父亲当年能中举真是天大的运气,可是他们家无权无钱,朝中也没有人脉关系,纵使这些年父亲在任时有些功绩,从来都是平级调动。
“咦,你们怎么来了?”顾长青远远看着顾辞问道。
顾辞和沈禾对视了一眼,他们不正是被某位县令大人紧急传信叫过来的吗?这种场面他们也很有经验。
“路过,看见有人围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等顾辞和沈禾走进些,就看见顾长青理了理袖口,神情严肃认真的盯着顾辞,“你且来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话落,沈禾总觉得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严肃的父亲逼问孩子作业的名场面。
“学堂坍塌,幸好没有人员伤亡,也不算是大的过错。至于坍塌的原因或是追责可以从长计议。首要保证学子的上学问题。学堂年代久了,只是修缮还是会留隐患,不过重新建学堂又时间太久,不如将学子们的休沐延长三日,大家一起来商量商量,挑选合适的地方给他们暂读。”
顾辞说完就看到顾长青悄悄给自比了一个大拇指。息事宁人,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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