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瓜王罗小安
回到房间,沈禾不在,应该是去找山长了,学生宿舍后面有个池塘,沈禾想种点荷花,这几天一直在跟山长“讨论”。
顾辞拿出《诗经》开始看,周南篇看完,沈禾一脸兴奋的回来了,应该目的达成。
不一会儿,有位同学送来了一封信,是陈朔写给沈禾的。
“应该是书坊的事,这几天我都有听见同学们讨论呢。”
“嗯,而且动静还不小。”顾辞打趣道。
他们坐在软塌上,沈禾拆信时顾辞慢慢靠上来,沈禾抬了下肩膀将他抖下去,又靠了过来,最近顾辞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样,只要沈禾坐着他就变着法儿的靠过来,沈禾轻睨了他一眼不再管他。
“教材?”顾辞看着信上的词,不解的问道。
“就是学院上课统一用的书籍,之前跟陈朔商量过,书院以后上课用的书可以在他那里统一半价购买。”沈禾得意得朝顾辞扬扬头。
“嗯,聪明。”顾辞趁着她不注意在她脸上迅速亲了一口。
“发现你最近有点得寸进尺啊。”沈禾觉得这厮最近歪腻的很,已经快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嘿,陈朔居然说他要在东京开分店了!”已经开始找人在选址了,问沈禾有没有其他建议。
“这么快?”顾辞以为陈朔的性子,会让听雨楼在泉州彻底站稳脚跟甚至在全国都有了名气后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印刷术不同产生的效果也截然不同,只要听雨楼开门营业,内行人一看就会知道是技术改进了。”
沈禾想起她最初与陈朔的协议,虽是她提出来的,但是陈朔也有这个意向,这也让沈禾愿意一直帮忙的原因,“陈朔和我约定,最迟一年时间,一年后他就会把印刷的技术公开出去。”
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要建造听雨楼这个书坊而已,有点像后世的新华书店,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差,他们既要创造收益,也要打造知名度,让听雨楼这三个字走近人们的生活。
“你想帮他们?”
沈禾翻了白眼,“我倒是想啊,可我觉得根本帮不上忙。那《春日集》,这么短的时间就收集了一本既有知名度又有真才实学的文人诗集,赶在春日的时候开售了,还有各种诗集文人专刊,我的天啊,这些我得想好久才能想出来吧。真想找个时间去逛逛,应该很新奇。”
沈禾这么说着,才想起来自己在书院完全就是一个走了后门可有可无的编外人员,可以自由出入书院的。
“不行,”顾辞出声制止了沈禾脑子里的想法,看她那样儿就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我也想去看看,你,要不等我休沐再一起去吧。”
沈禾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几天,面上纠结了片刻,妥协的说道:“行吧,等你有时间了再一起去。”她接着往下看,“哇,这么快就找到了。”
“稻子?”顾辞看了一眼,想起去年在泉州时他们发现的番邦水稻,当时沈禾拜托陈朔去海外搜寻,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了,带回了好几袋。“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沈禾大致推算了一下,现在这里多是再生稻,落子再生,若是专门种两季,还得重新规划。虽然占城稻最佳的成熟时间可以缩减到五十多天,可那也是多次培育改良的结果,第一次推广播种定在二月末最好,能在七月上旬播种第二季。
“你准备回去吗?”顾辞问道。
沈禾思索了片刻,见顾辞直直的盯着她,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你放心吗?”动员百姓们播种新的谷种,告诉他们注意事项,这能交给顾长青吗?
“叫沈巍代你回去吧。”不等沈禾回答,这件事在顾辞这里已经决定翻篇了。
第二日,沈禾又跟着顾辞来蹭刘监院的课,《中庸》已经讲完了,如今在讲《大学》。监院还没有来,吃瓜小罗已经在线吃瓜。
沈禾一进门,就被罗安怼脸问:“你知道了吗?”对方满心满眼的激动,只差点没有尖叫。
“知道了。”沈禾顺嘴答道,她以为是问知不知道刘监院授课内容换成《大学》了,不过看罗安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大学》的功劳。
“哇,大家都知道了。”罗安想去拽沈禾的手,想起周二和陈朗耳提面命的嘱咐之后顺手去拽了顾辞的手。
顾辞还是那个会笑的顾辞,而他已不是那个心情激动的自己了。
沈禾把手里的书册在罗安面前晃了晃,示意她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罗安悻悻的收回手,“嗨,”神情又激动起来,“是韩缜哪,前些日子韩缜在青州论道,然后他说下一站就会来泉州了。”
沈禾点点头,罗安的心情她充分感受到了。等到下一个人进教室的时候,罗安又再次凑了过去,沈禾拉着顾辞进去找位子坐下,嗨,她还以为罗安是专门在门口等着他们俩,来分享小八卦的,怪她所想了。
前世他们的工作会很单调,也会几个同学一起拉一个小群专门吃瓜,算是生活的调味剂了。她又抬头看向罗安,终究是错付了,这分明是个瓜王啊,会在公群里连续播报的那种,小群的乐趣跟他无缘。
“看哪儿呢?”沈禾还未收回目光,就听到身边顾辞笑着发问的声音。
“你能不能对我笑的真诚一点?”沈禾抗议道。
“我对你的笑从来都是真诚的。”
沈禾干脆闭嘴,顾辞对别人假笑,但看着真诚,而对她倒是真诚,却看着渗人。
这时罗安在他们前面坐下,“你们俩怎么走的那么快,我还有个消息没跟你们说呢。”
沈禾朝顾辞努努嘴,示意她不感兴趣,跟顾辞讲就行。
罗安神秘的看了看周围,掩着嘴,小声问道:“顾兄,你知道胡相公吗?”
顾辞垂眸整理着课本,问道:“哪个胡相公?”
“这天下还有两个胡相公不成,那个十年前推行新政被贬的胡媛胡相公。”
“还有哪个读书人不知道他吗,要说就说。”沈禾瞪了罗安一眼,特受不了这人明明想说的要命,还要吊人胃口的模样。
“小道消息,说胡公要起复了。”
顾辞嗯了一声,把书角慢慢抹平,不再有任何回应。监院的这节课顾辞觉得讲得极好,只是他似乎一句也未入心。
一天下来,上课用膳,再上课,再用膳,直至回到房间。他才开始放松自己。
他看着窗外丛林冒出的层层新绿,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人大概也是如此吧。顾辞又觉得自己反应是否太过,毕竟自己与那人也就十二年前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的自己才多大呢?
十岁,十岁的顾辞还没有跟着顾长青几经调任,不曾体会过跋涉之苦;没入过官场,不曾见过官官相护之丑态;没面对过申冤诉苦的百姓,不知陈情昭雪之艰难;没见过洪灾过后饿殍遍野的情形,不知天灾人情的无奈。
可十岁的顾辞记忆力很好,也足够独立。他会一个人走上很长的路去学堂听课。
有一天很特别,学堂学来了位新先生,确切的说是有位先生路过,于是在学堂给他们上了几堂课。内容也是照着之前的先生讲的,不过讲的很透彻,同学们也听得很开心。
下学后,回家的路上下了雨,他就想跑着回家,却不小心摔倒了,这个时候有一辆驴车在他身边停下,门帘打开,是之前给他上课的先生。
先生伸手,把他拉上了车。
路上先生问他今后的志向,他想起了前几天刚从沈禾嘴里听来的那句话,缓缓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顾辞看着对方的眼睛,嘴里的话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含义,让他说的尤其郑重。这种郑重似乎感染了坐在他对面的先生,让对方眼里又闪现出新的色彩。
先生夸了他,只是他却心虚了。这句话不是他说的,而他也只是大概知道其中的意思,如今先生这样夸奖他,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车帘吹动,他看见不远处有户人家,便对先生说自己到家了。
当时先生的神情怎样,顾辞没注意,他只想着让自己早点脱离这种局面,下车时,先生又重复了一遍他之前的那几句话,然后跟他说,期待和他在东京能相见。
那时候的先生,儒雅,让人如沐春风,一晃十二年了。当年搭载一程,之后再无联系,如今回忆起来仍是历历在目。若是此时见到先生,顾辞仍然会心虚,当时只觉得拾人牙慧担不起旁人夸赞,如今知晓了为生民立命的重量,才觉得当初的寥寥数语是何等狂妄,怎能不心虚。
“别想了,忘了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了?”沈禾慵懒的声音在身边想起。
“没忘,微若尘埃,风骨自在。”顾辞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顺势而为,力所能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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