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暖床的阿辞
一晃又是一旬,顾辞一行人是在十月下旬抵达开封。
本朝的历代君主都注重河道的治理,今上在位期间甚至打通了汴河、五丈河等多条河流,而开封港更是漕船连横、舟相林立。
据说仅漕粮一项,年吞吐量即达千万石之多。由于水运交通方便,亚非各国每年都有使者出入开封港,至于待装待卸的各种物资、商品,更是不胜枚举。
沈禾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真实的感觉又一次萦绕心头,当文字具体物化,人,只能承认自己的渺小。同样是大港,开封和泉州又截然不同,若说泉州中外夹杂,兼容并蓄,那开封就是包罗万象,俨然是国之中枢。
来往的船只杂乱却井然有序,他们乘坐的是货船,不过陈家作为漕运大户,在开封有专门的停靠点。
沈巍一连几天都在那里守着,等他们一下船就迎了上来。楚家在京中有所旧宅,楚蔚自然住在那边,下了船,听说要分别,小姜云不舍得撒了几粒金豆豆,在罗安再三保证会去看他后又笑了。
顾辞问了楚家的地址,沈巍记下,一行人转身各自没入人群中,难以寻觅。一如每个人既定的人生轨迹,或有交集,少有同行。
沈巍选的地方闹中取静,既方便顾辞温书,又方便沈禾去“见世面”。
一所二进的宅子,大小也正合适,院子里有个专门开辟出来的花圃,里面种着几种沈禾喜欢的花,尽管已经凋零得看不出原本模样了,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好几个月前专门移栽过来的。
后院有个小池塘,种满了荷花,如今只剩一池枯荷,看着有些破败,不过却是沈禾喜欢的调调。
估计要不是等沈禾他们过来看上几眼满池枯荷的景象,沈巍早就让人下去取莲藕了。
沈禾带着罗安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虽然只是暂时落脚,可是哪哪儿沈禾看着都喜欢。
“顾兄怎么不来?”罗安疑惑的问道,相处久了,顾辞的性格他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像这种到了新院子和沈禾一起参观的活动,落单的那个人怎么着也该是自己。
沈禾的视线从廊外一丛秋菊上挪了回来,这种菊花她之前没见过,在书上也少见,很可能是新品种。这样一想她又觉得激动,但凡是花草树木的新品种她都格外关注。
乍听到罗安的话,她愣了愣神,船上的事儿早就翻篇了,下船时还好好的,望着罗安好奇又满含趣味的大眼睛,沈禾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她又按顾辞最近的逻辑理了一遍自己的行为和想法,沈禾自己不知道顾辞怎么了,这句话说出来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样看,顾某人有些娇气。
他们几人逛完了院子,各回归屋。
沈禾以为顾辞在书房,没想到一进卧室便看见对方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沈禾进门时也没见对方抬头。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窗子没开,屋内的光线不好,按照顾辞的习惯这里实在不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沈禾将他打量了一遍,这人从头到脚都写着“还不来找我聊天?但我又不想理你。”
思虑再三,沈禾决定晾着他,都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狗脾气,她都怀疑顾辞背着他偷看了罗安的话本子,最近说话做事都一套一套的。
方才阿蕊告诉她沈巍连他们的冬衣都已经备好了,屋内有两扇连着的衣柜,其实近段时间由于她和顾辞在情感上有了小小的突破,衣物的摆放没有之前那般分明,不过这些沈巍显然不清楚,还是按之前在泉州时那样,她和顾辞一人一扇。这倒也没什么,沈禾专心看起衣服。
不得不说沈巍还真是管家的好手,她瞄了一眼顾辞的衣柜,里面的衣物完全按照顾辞的喜好来的,有件披风她看着都心动,再来看看自己的,有种立马换上的冲动。里面男装女装都有,也不是太出挑的样式,不过她看着都很喜欢。
喜形于表,眉眼展开,嘴里不时溢出几声赞美,还夹杂着“沈巍”几个字样。
顾辞收回视线,闭了眼,沈禾那两眼放光的样儿就像刻在自己脑子里一样,他慢慢呼出一口,按照沈禾的话说,叫“自我调节。”
等他调节的差不多了,沈禾也看完了衣服,在他旁边坐下,就者他身边的热茶喝了一口。
不知什么触动了顾辞,让他的心情回缓升温,有了开头的动力。
“院子看着还喜欢?”
“自然,”沈禾的话还未说完,就听顾辞颇淡淡的接道,“我选的。”
沈禾的脑子灵光乍现,颇为不在意的说道:“后院的荷花不错。”
“我让沈巍栽的。”
“那回廊旁的菊花”
“新品种,我让他去寻的。”
沈禾朝衣柜扬了扬下巴,果然听对方冷冷的回道:“我看着样式选的。”
沈禾眨了眨眼,心下了然,合着都是因为自己进门后那一句“沈巍,你这也太用心了吧。”
沈禾将手中的茶递到顾辞面前,朝他挤挤眼,“赏脸喝一口呗。”
顾辞觑了他一眼,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沈禾倒是有些好笑,“这茶回味甘甜,刚好可以去去嘴里的酸味儿。”
“懒得理你。”顾辞轻哼了一声,不过面色软和了下来,眉眼间带着些懒散。
见他起身走了,“干嘛去?”
“去寻个暖手炉。”
沈禾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已经握了一会儿,茶杯的温度在回落,看着顾辞的背影,她的鼻子有些涩涩的,有些人还真是别扭得可爱。认识顾辞,便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份恩赐吧。
他们几人在家修养了一天,之后沈巍就开始带着他们游东京城了。
虽说开封的物价不高,真要在这里走上一遍,那也是巨款,所幸一切都是顾辞买单。罗安从周二和陈朗平时的嘀咕中猜测眼前这位根本不差钱,不过还是过意不去,又费了些心思给他们各自买了个小礼物,自然这都是后话。
开封城前前后后逛下来已过了六七日,还有些地方离内城太远所以没去,等那股劲头一过,省试的紧迫感已无形中侵入他们的生活。
今年的十一月份较之以往要冷得多,尽管屋内的碳火烧的旺,沈禾的双脚要到了半夜才开始慢慢转温。
于是监督沈禾泡脚,成了顾辞睡前新加的一个步骤。水温有些高,里面放了些生姜和艾叶,她不时的用脚尖试一试水温,每点一下水,脸上都是极为痛苦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脚底都还没打湿。
顾辞懒散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身上火气旺,碳火又够足,此刻连外衫都只是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手里拿着医书,正看到人体穴位图,沈禾每叫一声他就往她那个方向瞟上一眼,叫声倒是有些凄惨,不过脸上看着倒像是在享受。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顾辞见她终于肯将自己白晃晃的脚丫子伸进水中了,猜想水温应该差不多了,才将手里的书放下,将床侧的坐墩移到水盆边坐下,在沈禾疑惑的目光中卷起衣袖,试了试水,朝着沈禾的脚掌勾了勾手,示意将脚拿出来。
沈禾受宠若惊后犹豫了片刻,捏脚按摩这种事顾辞来做就很违和,加上对方此时一本正经,明明想表达的就是把脚抬起来,我要按摩了,可是看着就像是在说,我刀都已经举好了,还不把脚伸出来
犹豫的功夫,顾辞又朝沈禾看了一眼,轻叹了口气,轻皱着眉头伸手将沈禾的脚从水里捞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按照这几天他学到的开始慢慢按起来。
沈禾两辈子就没被人按摩过脚掌,有些痒,想把脚缩回来,又拗不过顾辞,只好老老实实的把脚伸着任他拿捏。谁也没说话,中途阿蕊进来换了一回水,沈禾继续泡着,闭目养神。
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禾睁眼时见顾辞正在宽衣,“就打算睡了?”
顾辞的手微不可查的停滞了一下,此刻背对着沈禾,只是闷闷的传来一声,“暖床”。
然后,在沈禾惊讶的目光中掀开被子睡在了沈禾常睡的那一侧。
“你,最近都在看些什么书啊?”片刻后,沈禾慢慢问道,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话保持疑问的语气。
在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神时,沈禾败下阵来,对方又生气了于是她只得弱弱的补上一句“就是,有些不习惯。”
其实沈禾想说的是,这也太撩了,她怕把持不住啊。人的思绪本就错综复杂,只要起了个头,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在顾辞还未出声前,她赶紧将心思收了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就是大龄单身女青年的面对负面焦虑吧。
“没事,慢慢不就习惯了嘛。”顾辞混不在意的说着,只是在看不到的棉被下,被子被攥的皱巴巴。顾辞躺下,自己的心跳声还在耳边回荡,这样的言语实属孟浪,幸好此刻沈禾背对着自己,否则,顾辞的思绪在看到沈禾泛红的耳垂时猛然收住,他的轻笑声慢慢在房间里散开,又在沈禾看向自己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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