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悲恸

　　

　　白灏大口大口地吞吐着那仿佛要把五脏六腑也灼熟一般的炽热空气，身体之内所有经脉干枯无力，丹田之中仅剩下一点点的真元之力，却是连行功也不能，只能够靠身体慢慢恢复过来，方才能够运功调息。

　　神魂之内一片的暗淡无光，那灵魂之力更是萎顿不堪，燃烧大战一场，直接从金丹后期境界跌落至金丹中期的最低谷，差一点没有暴退到前期！

　　白灏苦笑一声，击杀这样一个往日无仇无怨的飞龙部落的族长，损失却如此严重，实在太过冤枉了些。

　　此时指头却是连动一下的气力也没有。

　　忽然，一道暴戾的气息冲前方冲天而起，只听得爆鸣之声音不断，那熔岩长河之中，一个黑点猛冲而上。

　　“你杀我不死！！！”

　　白灏心神俱震，只见那异化的战此时极大地张开一双肉翅，踉跄地漂浮在前方的空中。

　　它的身上，一滴滴的熔岩依然在滴下，浑身多出已经被熔岩融化，露出了其中的骨头，那双肉翅更是剩下一半不到，破破烂烂，每扇动一下，都会带动身的骨头摩擦作响。

　　最为触目惊心的却是它胸口的一个大洞！从那大洞能够清晰地看见身后的景象，然而——它却依然没有死！

　　这是多么恐怖的生命力！

　　此时，战那被融掉一般皮肤的头颅，露出了完全变异的头骨，一根独角已经剩下不到一半，并且被烧得通红发亮，双眼只剩下眼眶黑完全黑色的眼球，径直地转动着。

　　“啊！毁我的身体！我也吃下你，弥补我失去了血肉！”

　　血盆大口一张，锋利的牙齿飞快地望着白灏咬了！

　　白灏冷汗直冒，难道今日就要命丧在这个地方？

　　可恶……身体却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要给我一点力气……一点点真元也好！

　　但消耗过度巨大，就连再次燃烧灵魂境界也做不到！

　　白灏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前世无数次在生死之间度过，可却没有一次如现在这帮无计可施！

　　“动啊！！！”

　　手指动了，身体也能动了，在哪生死之间，白灏再次站了起来，流火剑斜斜地指着地面，虽然站了起来，却是连挥动的力气也没有。

　　白灏面色一片苍白，极力睁开的眼睛所见的，便是如同深渊一般血盆大口！

　　就算面对死亡，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放弃，便是连生存的资格也没有！

　　面对战的疯狂，白灏极为用力地一咬舌尖，强大的痛楚刺激着他的神经。

　　“霸火！”

　　眼前红光闪耀，霸火咆哮儿而出，挡在白灏与战的中间，双眼凶光闪烁，猛的张开口，一道深厚的火柱随即狂暴地射出！

　　“小小野兽，也敢阻挡我！！”

　　战挥动着只剩下骨头的爪子，暴戾的魔气从身体爆发出来，那爪子瞬间增到了数倍，一爪之下，火柱分开两边，战就在中间扑来。

　　霸火俨然不惧，这头异兽天生异种，浑身喷出恐怖的火焰，化作一团刺眼的巨大火球，往前撞去！

　　极大的火团与战撞在一起，巨大的响声回荡不绝，霸火的口猛然张开，锋利的牙齿随即刺入战的身体之中，一咬之下，竟是把它的骨头咬的咔咔作响。

　　此时战一声惨厉的叫痛，更是激起它体内的凶残本性，那骨头爪子用力一握，化作巨大的骨拳，恐怖的魔气在拳头之上汇聚而来，便是全力往霸火的头打去。

　　嘭——！

　　一击之下，霸火被整个打落，撞入岩壁之中，顿时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地挣扎想要站起来，却又倒下，反复数次依然不能直立，只能勉强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声暴怒不甘的怒吼！

　　“那么……是该处决你的时候了！”

　　白灏心头一颤，还差小小，再给他多一点儿的时间，让他可以催动境界燃烧就好！

　　就差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可那锋利的黑色爪劲已经临身，只要一刹那，请收藏、推荐把他的身体撕裂成数边！

　　“不——！”

　　一声凄厉的叫声却是在此时传来，传出老远，白灏身后一道劲风吹袭而来，凌厉无匹。

　　就在他的身边，一道银光璀璨闪过，就像是游龙一般，灵活，惊人！

　　“……蓝歌！”

　　那银光之中，无数的枪气如雨般铺天盖地而来，每一道的枪气，都对准了战的身体撞去！

　　“蓝天，不要怕，爹爹来救你！”

　　此时只见蓝歌满脸的疯狂之色，手中长枪挥动只见更加迅速，成百上千道的枪气，全力地往战的身体倾覆过去。

　　“我不会让你杀他，再也不会让我的儿子死了，再也不会！”

　　蓝天的疯狂之色更加，而战面对着连绵不绝的攻击，却节节地后退起来！

　　“蓝歌，你这疯子，连我也敢打！”战却是更加暴怒：“你疯了，你的儿子早就死了！”

　　“不，他没死……我要杀了你，是你，是你杀了他……我要杀了你！”

　　轰隆！

　　空中无数的银光闪烁，蓝歌高举着长枪，如流星一般玩战的身体撞去。

　　此时战身上涌出庞大的魔气，极快地切入蓝歌的长枪气劲之中，那骨头利爪猛然一缩，五根利爪合并成一道锋利的爪刀，瞬间洞穿了蓝天的腹腔！

　　“受死吧！”

　　战狰狞地大笑着！可却突然面色一变，双瞳极大的张开！

　　此时蓝歌俨然不为那身上的巨大创伤所带来的疼痛而害怕，他双目混沌一片，面色的疯狂之色越来越吓人。

　　“畜生！受死吧！”

　　只见蓝歌一手伸出，死死地抓做战的手掌，另一手上，飞快地倒转了枪头，一股璀璨发白的银光在枪尖，发出一道道不规则乱射的光芒，如同雷电一般。

　　“不——！”

　　战极为惊恐地怪叫一声，那枪头却丝毫不停，从它的头顶之处，破开那头怒的骨头，摧枯断朽一般，带着阵阵的爆鸣之音，一直没入它的身体之中！

　　却见蓝歌把长枪一抽，血水就从那伤口处爆射而出，散满了他的全身。

　　蓝歌腿上用力一蹬，战的身体便毫无生气地径直往熔岩长河掉了下去，只听得噗通的一声，便直接沉没了进去，在过了一会，河上再无动静！

　　白灏一见至此，不禁精神一松，霸火化作一道流火，没入他的身体之内，此时一股暖流在他的浑身经脉之中开始缓缓地流淌，补充着他的消耗。

　　“辛苦你了，霸火！”

　　神魂之中，一道低鸣之声响起，那是霸火的回应。

　　白灏不禁轻笑一声，只觉得浑身被马儿来回踏过百遍一般，痛得厉害，再次无力地坐了起身，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忽然，身边一道劲风吹来，却听见蓝歌的声音就在耳边，不断地叫着：“蓝天，蓝天！”

　　却见蓝天一脸的悲戚之色，双目浑浊，仅有眼泪流出，白灏心头一震，不知怎地，蓝歌似乎精神有些失常，再次把他当做了那已经死去的儿子。

　　“蓝前辈，是我，不是你的儿子。清醒一下！”白灏有些有气无力地道。

　　蓝歌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死死地细盯着白灏的脸看，“蓝天，你是不是傻了，我是你的爹爹啊！你不认识我啦！？”

　　“蓝前辈，我确实不是你的儿子！”

　　蓝歌忽然身体一震，却是沉默了起来，双目之中流出的泪水更加多了一些，一股悲戚之意随之而来，让白灏心中不自觉地一酸，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就在白灏以为他已清醒过来时，蓝歌却忽然扶着他的双肩，面色焦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我是你爹爹啊，蓝天！你是不是中了那妖怪的毒手？你的面色怎么这样苍白！你的手好冷……好冷……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是的，这次爹爹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一定会！”

　　“蓝前辈你……”

　　却见蓝歌二话不说，直接将白灏的身体扭转过去，让他背对着自已，随后盘膝坐下，两掌拍出，直接按在白灏的的背心之上。

　　随即，一股精纯之极的真元力从蓝歌的掌心流入他的身体之中！

　　“前辈！”

　　白灏正想要挣扎的时候，那股庞大的真元力去直接冲入他的丹田之中，仿佛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这个真元力甚至霸道得让白灏东也不能动！

　　此时那丹田之内一股微弱的九炎真元，被蓝歌的真元力填充着，竟然开始本能地运转起来，疯狂地吸收着蓝歌传过来的力量真元。

　　须臾，九炎真元已经恢复了大半，白灏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前辈，可以了！”

　　可那真元力却似乎更加凶猛一些，完全不听白灏的喊停之意。

　　忽然，白灏敏感地觉得腿部有一个湿润，他下意思地抬头一看，竟是一滩不断地扩大的血迹，他扭头一看，那血之蓝歌腹腔的伤口处不断地流出，流出。

　　“前辈，够了！够了！”

　　可那双掌仿佛带着恐怖的吸引之力，让白灏如何挣扎，也是放不开了！

　　“够了！够了！够了！”

　　可蓝歌俨然已经进入了一种失控的状态，非但不停，那浑身精纯的真元力，继续蜂拥而来。

　　“蓝天，蓝天，蓝天！”

　　他的最微微的一开一翕，分明是在叫着“蓝天”两个字！

　　“蓝歌！！住手，你会死的！”

　　“放心孩子，爹没事的，爹很快就会救你的！”

　　那苍老的脸容之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浑浊的双眼，尽是慈爱。

　　“蓝歌……”

　　白灏鼻子一酸，神魂一阵颤动，一股强烈的悲伤之情从心底爆发而出，竟是带着些许的哭腔：“够了，真的够了……”

　　而此时，蓝歌那滚滚的精纯真元，如长江大海般浩浩荡荡的涌入白灏的体内，一路摧拉巧，竟是把他身体之中的重重隐秘血穴统统打开！

　　这让九炎真元自发地疯狂运转起来，不断地吞噬着这些精纯的真元，九炎神火决此时自行运转，一路高歌，竟然把白灏的本身修为，从先天后期，一直推进直到先天大圆满之境！

　　白灏双眼却是被一层雾水遮盖着，只觉得身体的力量提升得越快，心就越痛，但九炎神火诀正在疯狂地自发运转着，他竟然控制不住！

　　终于，那越来越强的九炎真元，白灏的体内突然一震，似乎撞开了什么一般，一发不可收，这地下世界之内，那熔岩长河之上，无穷无尽的火元气滚滚而来。

　　白灏浑身一震，九炎真元突然暴涨了十倍不止，一个崭新的境界已经为他打开。

　　筑基！在蓝歌的真元之下，白灏突破了自身的极限，成功筑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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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磅礴无比的真元忽然一收，如潮水般倒卷流入他的丹田之内，此时，一道气劲余波从白灏的身上发出。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白灏连忙回转身来，却见蓝歌瘫倒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丝苦笑，那腹腔之上的伤口此时已经没有血流出来。

　　“想不到我苦修三百余年的功力，就这样给你了……”

　　蓝歌忽然犀利地咳嗽起来，可只能咳出一点点的肉屑渣子，他的血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流干了！

　　但他的脸色却越发红润，一双眼也由更加亮了一些，亮如星辰：“这也算是报应吧，我本想利用你，可到头来也成全了你，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白灏沉默不语，飞快地拉着蓝歌的手，鼓荡的真元极为浑厚，随即渡了过去。

　　“不用了！”

　　蓝歌不住地咳嗽起来，却艰难地推开了白灏的手掌，眼睛转动了一下，看着白灏的脸：“其实你和我的儿子一点儿也不想，要不是这身衣服，或许我不会将你当做是他的……”

　　“前辈，你会没事的。”白灏低着头，不敢看着蓝歌，那声音梗咽，喉咙艰难地抽搐起来，想要说话，可是却说不出话。

　　只有一股无尽的悲伤在心中打转。

　　“咳咳，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蓝歌的面色开始发白，方才那回光返照一样的力气已经渐渐消失，“我就快要死了，这一点，已是无法改变的了，活了这么久，我只有一个愿望没有实现，一直让我非常遗憾。”

　　“前辈请说，我一定会为你办到！”白灏好不容易地看着蓝歌的双眼说道。

　　此时，蓝歌的双眼渐渐浑浊，似乎看到了些什么，他颤颤地伸出手来，虚空地抓了抓，“我听我的父亲说过，家乡有许许多多的大漠，每逢日落的时候，漫天的红霞飘来，那是世间之上最为美丽的景色……我想，在我死后，它日若有机会，请把我葬在家乡的大漠之下……”

　　“我发誓，一定做到！”

　　白灏沉重地点点头，紧握着蓝歌的手，“我以神魂向大道起誓，一定做到！”

　　“好冷……好冷……”

　　一道金色的火焰，就在白灏的身边熊熊地烧了起来，那炽热的力量，却是连汗水也能瞬间蒸发！

　　“好一些么？”

　　“好冷……”蓝歌的手渐渐无力，双眼缓缓地闭合起来，“最后……能教我一声爹吗……就一句……一句就好……”

　　白灏心头一酸，灵魂颤抖，两横清泪径直滑落，终究是忍不住那悲伤之意，一股气流冲破了喉咙。

　　“爹！！！”

　　声音久久回荡，火焰熄灭，蓝歌的呼吸已经在这声音之中停止，带着些许的微笑，永远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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